「老师──别这样!」
少年求著。
那模样像在看个任性使坏的孩子一般。
他劳心劳累的眼,深沉的绽出最幽然哀伤的光。
女人侧首。
少年始终不会了解──
一如她始终看不清少年们的心思。
「我们只是喜欢你呀……」
她摇著头。
「这种喜欢──」
「只会让我觉得可怕──」
她笑,却像是随时就要崩溃大哭一场。
「你们──根本成了我恶梦的来源──」
「老师……」
她摇头。
恋恋不舍的再看了这阳光遍地的花园。
「走吧……」
她只是喃喃的说──
「我想回去休息了。」
少年看著她。
握著轮椅的手把的双手,早已紧绷地,暴出青筋──「到底要怎麽样──」
「你才能心甘情愿留在我们身边呢……」
最後,心高气傲比天高比地阔的田义,也不由得挨在她床边,轻轻的问。
她环顾四周──
将少年们通通看了一遍──
想起好多事儿!
有痛苦的也有些小趣味──
肖怕吃辣,却再有一次被恶整下吞了半截红辣椒,不到三秒钟整身粉色得像是只熟虾子──
莫森和康楚最爱撒娇,每次只要一有什麽不如意,耍泼假哭他们可是样样都不怕──有时看著他俩一脸湿润润地望著自己时,总让她想起儿时邻居家养的小黄狗──
季子虽然开口三句不离三字经,但有一次再得知她突然来mc後,看不了她疼痛难耐的模样,便直接冲去便利商店把护垫及到流量多的日用夜用的”苹果面包”全给她买回来──害她上完课回来看著桌上这一大包够劲暴的东西时,已经不知该是人藏在哪儿,才不会再这麽丢脸下去…
而义与尧虽然总以过份欺负她为甚,但在有天撞见她受到校长含沙射影的讽刺时,立即地替她解了围──还不论之後,她的那些房租及日常生活大小事好像都让这些少年给包办了……
然後呢,还有那个从此以後自己再也没见到过的少年………
不想了。
当视线再度回拢时,她又看著褟前的男孩──灯光撒在他身上。俊美非凡的端正五官形成最媚人的情调,绝美的倒影──或许是错心使然,她竟以为自己看到他眼底的温存──如春日最柔的水波──足以醉人掏心的。
使人成魔沦狱,不悔──
於是乎,她从若一记似信手拈来的微笑,彷似因这笑而解了所有的冤以往的债──再度重回那阳光中,明亮的校内,本该擦身而过的惊鸿一瞥──少年们紧紧逼迫她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可笑──
他们如此的对待她至极点──
还要她心甘情愿……
再度看著少年带著疲软的神态离去……
学期结束後,已是高三的他们开始为了前途东奔西走──
就说了──
没有谁是谁的──
少年们就像迷幻花,多引人沉迷而不自知。若想妄为靠近,其後果必是须付出命的代价───如她,无心却沾得一身,於是只得静待生命的终点到来。
但少年们还不肯就此罢休─
灌食的动作从未中断,当她再度吐出时,他们茫然焦燥的身影就只得暗暗地伫在那──她却无法面对。
虚弱地只能任由少年一遍再一遍的触碰、照料著,绝不假手外人──
多想就叫他们别再理她──
却又再看著他们痛心疾首的眼中的那执念,始终如最初後,便放弃了。
渐渐地,她断续听得一些幻觉出现。
在现实与幻想之间,那界线早已虚实不清。
有时,她误以为还是母亲怀中的小小奶娃,成日无忧无愁的讨著东西吃。
又有时,她会错觉说其实与少年们纷纷扰扰的这一切,根本从未有过──她还是那个成日忙忙碌碌,为生活也为水嫣奔忙的姚水茵。
所以当她恍恍惚惚看著来者把她叫醒时──
她一声轻叹:「你是梦吗?」
当身边多了一个温暖却陌生的气息时,她再度泛上痴痴的笑──
许是疯了吧?
太多的画面不停在她脑袋转呀转,那些恶梦始终缠著她不放。
救赎或是沉沦抑是解脱──
早已无人能说得分明。
她宁愿长眠──
一睡不醒───
总是好过绝望人间──然後,再最後有一天──
她再度被人唤醒过来。
眨了眨灰懵懵的无神双目。
只听得少年带著兴奋的语气,道:「水茵──我们找到了你妹妹……」
「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她神情一动,迟缓地在少年问完的几分钟後才有反应──
「………水──嫣?」
「是了是了──你唯一的宝贝妹妹呀……老师不是曾说过嫣儿是你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吗?」
「……………嗯……」
「嫣、嫣──」
她喃喃地,眨了眨眼。
「让我们换好衣服───你再吃一点东西,我们就带你去见嫣儿,好不好。」
「嫣、嫣──」
她只是喃喃地,再眨了眨眼。然後,勉勉强强的,她忍著呕意,一小口一小口吞了半杯鲜奶。
在路上,莫森抱著她入怀。
今个儿的冬天虽是暖冬,但该冷时,还是冻得吓人。
於是为了水茵好久不曾的出游,大氅围巾手套,可是半分都不马虎。
「水茵乖……」
如今女人倒真成了洋娃娃──
少年们爱怜的摸摸她一身柔顺。
疯也好─
恨也好─
总之,人还在,什麽都无关紧要了…
肖和砚看了看水茵。
拿起手上的资料。
季子踢了他一把。
「说呀…」
肖叹气。
「水茵──」「关於你妹妹的事儿──」
「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女人动了动,眸光在听得妹妹两字发亮了起来。
却是完全无法理解少年接下来的──
到底在说什麽一回事?
她的水嫣──
她的小宝贝妹妹水嫣──
怎麽会变成个吸毒成瘾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