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以后,那饽饽的麦香味儿就飘散开,能传遍全村,香得人不由自主地流口水。
莫茹也忍不住,她感觉这将是继兔子肉之后的又一顿美食,和泥蛋儿几个一样充满了期待。
“五娘娘,多亏你推磨,吃大饽饽。”菊花和泥蛋儿现在跟莫茹关系很好,一起吃知了龟、蚂蚱培养出的吃货的友谊。
莫茹笑道:“多亏了咱们一家人辛勤劳动才对呢。”
“那咱们家谁干的最多啊?”菊花还是有点迷茫,“三娘娘说她干活儿最多。”
泥蛋儿道:“当然是咱爷爷干的最多,他年纪最大,干了那么多年呢。”
莫茹点点头,“恩恩,就是这样。”
菊花就戳了一把坷垃儿,“你最小,你干的最少,就知道吃,快点起来干活儿。”
莫茹:……
坷垃儿以为跟他玩儿呢,高兴得嘎嘎笑,挥舞着小手一副求戳的样子。
莫茹看得心里暖暖的,孩子虽然闹腾,但是孩子也有孩子的天真,“你们真乖,一个个都是好孩子。”这么说着,肚子里那个就踹了她一脚。
她赶紧摸摸安抚它,走开一边悄悄跟它说话,“我们宝宝最好最乖啦。”
踹就改为一下下的顶小拳头。
莫茹:……你还没出生就会吃醋?你莫不是黄大仙!
……
蒸好的大饽饽白白胖胖,看得人心里都软软的,闻着那甜甜的麦香,让人口水直流。
张翠花收拾了一小箢子白胖的大饽饽,用包袱盖着,又准备了香和黄表纸。
等周诚仁回来,去拿了打纸钱的工具。这是一块巴掌长木棍儿,已经被磨出乌黑油亮,一头刻着外圆内方的铜钱模样,一头是圆形的。周诚仁把这个铜钱模子竖放在一摞黄表纸上,然后用棒槌敲一下,就在黄表纸上印下一个钱样,然后一个个打下去,直到一张纸都排满钱印子。
等打满了再两手手腕十字交叉,十指挓挲开扒拉那些黄表纸,把它们自然摊开,然后一沓子一沓子地卷起来装在箢子里。
弄好了,他就领着俩儿子叫上周诚义等兄弟一起去祖坟上坟祭祖。
不过是上供、上香、除草、填土例行动作,很快就回来。
他们一回来,张翠花就让莫茹准备开饭,一家人望着那白胖的大饽饽都直吞口水呢。
距离上一次吃白面饽饽,好像有半年了,还是年夜饭的时候呢。
张翠花让各人都坐好,她放下面板让莫茹拿了两个微凉一些的大饽饽出来,又把刀洗刷擦干,她亲自掌刀,手起刀落,很快大饽饽就被切成七八片等宽的馒头片。
她开始分,先给周老汉儿一片中间的瓤,然后男劳力,再就是女人和孩子。
一人一片,剩下的再分给小孩和莫茹。
张够见莫茹享有和孩子一样的待遇居然也多一块,顿时有些泛酸,却也不敢说什么。
周明愈和周老汉儿一人一片中间最大的,周明愈不舍的吃,递给了莫茹,莫茹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啊,还是接过去,留着加餐吃。
张够就给周明光使眼色,让他也给自己,或者给孩子也行啊,反正拦子儿自己不会吃。
谁知道周明光根本像没看见一样,自己张着大嘴吧唧吧唧就给吃了!
张够:!!!老周家的男人真是都少根筋,不对,现在红鲤子各路玩意儿和兄弟都不一样,会疼媳妇!
原来兄弟几个对媳妇儿都差不多,有吃的都只管自己吃,从没有说上来好吃的还先给媳妇夹一块,都是各人施展神通,筷子飞快地往自己嘴里夹。那时候她还没啥感觉,二哥也这样,可现在人家小五不这样了。
所以就显得周明光怎么这么蠢啊,就你知道往自己嘴里填!
上一次吃兔子也是,人家红鲤子先把块好肉嫁给媳妇儿,周明光可好,就自己吧唧吧唧吃。
张够真是要气死了。
她吃着自己的馒头片瞄着周老汉儿,发现他也没吃,放在那里没动呢,寻思是不是不舍的吃要给孩子?给孩子估计就是给泥蛋儿和坷垃儿,那是俩孙子,不可能给孙女。
她又觉得憋气。
莫茹则小口小口地吃自己的馒头片,啊——真香啊,甘甜啊,从来不知道干嚼白面馒头居然这样香甜啊!
好吃得真是要泪流满面了。
前世吃了多少山珍海味也不觉得好吃啊,这会儿好吃的恨不得一点渣渣也不能掉。
她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每天都有大白馒头吃,不,三天吃一回就行,天天吃该不稀罕了。
周明愈看她捧着一块馒头片吃得面色虔诚眼泪汪汪,好像吃人参果一样,顿时心里又软又觉得好笑,夹了一筷子大酱炖茄子放在她碗里,“就着吃更香。”
莫茹点点头,从自己那片上掰了一半塞进他嘴里,“你也吃,真的好香。”
张够:你们能不能规矩点,一大家子人呢,动手动脚干什么!真是的,公婆向来严肃,怎么看见了也不管管。
周老汉儿吃了饭抽袋烟就去找周诚志说话上工,张够还惦记那片饽饽呢。
到底也没给孩子,她心有不甘地和丁兰英上工去。
至于那馒头片自然是张翠花偏心给了红鲤子,红鲤子又给了他媳妇儿,最后被莫茹存在空间里留着加餐。
☆、第44章 上梁大吉
转眼到了上房梁那天,夏种已经收尾,除了几块贫瘠比较干旱的地需要组织人挑水泼地,别的已经种完。
大家都能轻松一些,腾出时间来帮忙盖房子,原本如果农闲的时候,全队帮忙两天就可以把三间屋子盖起来。
莫茹起来先去棉花地拿虫子,回来顺路收集一些野生灌木存在空间里,像紫穗棉槐、枸杞、酸枣、荆棘等等,这些是她留着围院墙的。
张翠花没去上工,一早就起来忙活准备要上供的供品、上梁饭菜,等晌午男人们下工回来上梁就可以开始。
她原本想割二两方肉回来,做了好几天的思想斗争,昨天终于下定决心拿了二两肉票让红鲤子去乡里割肉,结果人家没有。没买到肉,张翠花又有点失望,最后决定买一大块豆腐代替。
一般下来黄豆以后村里自己做豆腐的,这时候自己村没人做,但是乡里有,她就让周明愈又跑一趟买了块大豆腐回来。好在这时候还没要豆腐票,等以后要豆腐票,豆腐也买不到的。
除了大饽饽和方块豆腐,她还准备了几样瓜果,都是村里自己产的,周诚义家摘的杏儿,别人家给的桃儿,或者谁家给个面瓜。
另外她带着莫茹自己做了一些点心,这时候买点心油条都要粮票她舍不得。
点心是莫茹和她一起做的,莫茹虽然做不了高技术含量的饭,但是点心、菜式这种架不住吃的多。
没杀过猪,还没吃过猪肉?
不舍得油、糖,可以用红枣,家里有枣树每年都存点红枣的。虽然一到夏天干枣生虫子,不过时常拿出来阴干晾一下,总归还是能存住几个的,陈秀芳还悄悄送来半斤。
张翠花活了很硬的面,擀成饼,再切成指肚大的菱形块,放在锅里干炒。虽然里面没有家糖油鸡蛋,可因为是细面,吃起来也是喷香甘甜的。
另外根据莫茹的描述做了一个南瓜枣泥糕,蒸的,也不用油。
再有兄弟邻里送的,谁家送点菜,送把花生或者什么吃食,最好的就是送俩鸡蛋,没有值钱的但都是心意,毕竟谁家都不富裕。
按照以前还得放鞭炮,不过现在鞭炮没的买,所以只能省了。
因为要来帮忙上梁,周诚志晌午早下工一小时,他带着本家的男劳力过来帮忙,其他人也都过来看热闹。起房屋是大事,比结婚生孩子还大,跟以前的丧礼差不多。
按照算好的吉时吉日摆好供桌,再一个碗一个盘的摆上,自己家的粗瓷大碗,从别人家借的几个盘。
要由家里最有威望的长辈来摆,象征着福气绵长。
周诚义、周诚仁、周诚志一起把供品摆上,然后领着小辈跪下磕头拜拜,求关公保佑一家平安健康,另外还得祭拜鲁班,求他保佑上梁大吉。
其实本来破土动工的时候也要拜土地的,但因为土地是虚构的神仙,封建糟粕,现在不允许,否则张根发就能找到把柄来找麻烦。
他们就当这是旧房翻新,之前祭拜过土地的,不用重新祭拜。
而求关公保佑,则是因为当地从清末开始就战乱频发,为了求一方平安,开始拜关公的。
关公和鲁班都是实际历史人物,拜一下不算封建迷信。
就这样张根发还领着儿子和治保主任跑过来呢,看他们上供,他肚子里气鼓鼓的。
周明愈看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就走到他身边去,“大队长过来捧场啊。”
张根发要笑不笑的,“明愈现在是真能干,错眼不见的就盖起三间大房子来。”
周明愈道:“大队长笑话我们呢,三间泥土草房子,连块青砖都没有,顶上也没有瓦,过些日子下大雨还得犯愁呢,那里比得上大队长的青砖挑檐啊。”
说酸话也得哥我盖起砖瓦房再说嘛,我自己都还不满足呢,你这样不大好。更何况,你家以前住的地都没有,靠着运动当上大队长,利用职权又盖上青砖挑檐的瓦房,不以权谋私谁信啊。
自从被赵老汉儿把他错认成张根发,周明愈见了张根发就不得劲,越看越觉得不顺眼。
张根发更不得劲!好你个二愣子,你还想跟我比呢?我好歹是大队书记呢,跟我比你算老几!
这时候周诚志喊道:“上梁大吉!”
……
屋架早就搭好,只有三间正房最上面的横梁没放,把这个放上去就算上梁完毕。
周明愈、周明光还有周明国、周明维、周明青等八/九个男人,有的爬到房梁上去,有的在下面负责递木头。
四个人用绳子拖着一根大梁小心翼翼地运上去,周明愈和周明光俩骑在房梁两头,接住安放上。
因为不能放鞭炮,周诚志就领着人噼里啪啦鼓掌,还有人把大队里的锣鼓拿出来敲敲打打应景热闹。
张翠花把攒好些年准备好的红布带、一双红筷子、一个五帝钱的钱串子交给周诚仁,他爬上去递给周明愈,让周明愈挂在明间的大梁上。
上完屋梁就开始盖顶。
檩子之前就铺好了,直接把人字形的秫秸笆子一架架地铺在檩上,按照莫茹的理解,其实就是椽子。为了节省木头,或者说用这个更保暖轻快,冬天不至于太冷。
周诚志已经指挥着人和泥,用来覆盖屋顶。
在大家的帮忙下,地上小山一样的一堆秫秸笆子,都密密麻麻地铺上屋顶,再覆盖一层黄泥,抹平。黄泥里掺了很多艾蒿等草药可以驱虫,这是周明愈的主意,平时莫茹收割晒干攒了一个草垛垛在河边,现在直接拿来用。
屋顶抹平,这时候要盖瓦片的,他们没有就只能用麦秸草盖顶。
一层层厚厚的麦秸草铺上去,黄泥压住,充当瓦片。覆盖到顶的时候,再把脊瓦摆上去,一片压一片,防雨,边缘用黄泥封口。
之后就要装烟囱。
因为屋顶是麦秸草的,烟囱就要尤其小心,以免会引起火灾。
有周玉忠兄弟们帮忙,这自然不是问题,给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而且摸得很平,干了以后也没那么容易被雨浇烂。
村里都是泥草屋顶,很容易漏雨,所以周玉忠兄弟们很吃香的。就算有些人家自己会修,那也不如他们修的好,人家是专业的。木匠和泥瓦匠甚至石匠、篾匠,他们那一支都有。
等他们盖好屋顶,张翠花已经领着媳妇们把晌饭也准备好了。
酒肉是没有的,但是管顿干饭还是要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周诚信和周玉忠那样奇怪,帮工吃顿饭还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