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从德胜门出发,一路上并没有急于前行,而是保持着每日五十里的速度前进,于五日之后才到达宣府。朱祁钰这次的领军方针也很明确,在遭遇蒙古大军之前,尽量保存军队的体力与精力,不做无故的消耗。所以,这一路,军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慢。要知道,上次亲征,朱祁钰只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就率军到了宣府。
宣府镇守,总兵,平寇大将军,安北公杨洪早就接到了消息,在朱祁钰大军距离宣府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他就已经率领侍卫队在城外等着了。而宣府的五万守军也全都出城列队,等待皇帝的检阅。
平定京城叛乱之后,朱祁钰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不仅册封杨洪为大将军,还加了爵位。而杨洪对朱祁钰也是死心塌地,这几年来,忠心为大明守卫边关,不但数次打退了蒙古大军,而且还有力的支援了陈豫的军队,发动了对蒙古的反击。
如果从能力上来讲,杨洪绝不在陈懋之下,其在蒙古人中的影响甚至比陈懋还要大,他与大同总兵郭登被蒙古人并称为大明边关“豺狼”二将,当然,杨洪是“豺”,郭登是“狼”。这也证明了杨洪是一个智将,以擅长智谋,屡出奇谋而出名。也正是如此,每次蒙古大军袭击宣府,总是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损兵折将,狼狈不已的逃了回去!到后来,蒙古人干脆就不到宣府来惹事了,每次掠夺,总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杨洪给追上,又让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从功劳上来看,杨洪也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作为边关守将,杨洪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且数退蒙古大军,这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功劳了!相对以打硬仗,打狠仗出名的郭登来说,杨洪还有一大功劳!在他镇守边关的这几年里,宣府守军只有两千余人阵亡,四千余人负伤。而郭登镇守大同,其损失的兵将,几乎是杨洪的十倍!显然,这也是一种能力,而且,朱祁钰还特别欣赏杨洪的这种能力,不然,以朱祁钰的脾气,杨洪侄子杨勇叛乱,他也不会这么重用杨洪了!
朱祁钰也远远的看到了离城二十里前来迎接他的杨洪,让后面的兵马放慢速度之后,朱祁钰带着这次一同出征的陈懋,罗国栋,祖百龄,陈豫,梁岳,海涛,邓茂等将领迎了上去。而还有里许,杨洪就已经翻身下马,带着宣府守将等在了路边。
“陛下辛苦了!”
“杨将军,你也辛苦了!”朱祁钰换了礼,杨洪这才上马,而朱祁钰笑着说道,“杨将军,我已经给你说过多次了,我们都是自己人,虽然我身为帝国皇帝,不过此次我率军出征,更是大明将领。以后,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陛下客气了,宣府守军已经在城外迎候。另外,末将略备薄酒,为陛下,以及各将军扫尘,望陛下笑纳!”
“行,走了这几日,军粮吃得我也有点心闷了。不过,杨洪,你可记得帝国政府新定下的接待标准?”
“末将明白,陛下请放心!”
“好,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宣府守军的情况,晚上我们再痛饮!”
一行人来到宣府城外,数万将士都已经站好了。这其中,有不少已经是老兵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当初朱祁钰留在宣府的伤兵,后来病愈之后,就都留了下来。此刻,这些士兵再次见到亲领大军出征的皇帝,个个都是激动不已。
“各位,我们好久不见了!”朱祁钰也认得其中几人,特别是那次跟随他一起前去营救陈懋的骑兵,他更是记得很清楚。说着,朱祁钰就已经翻身下马,走到了那几名骑兵的旁边,“怎么样,你们的伤都好了吧?听说这几年来,你们镇守边关,杀敌很是勇猛,是不是都已经做了军官吗?”
“陛下厚爱,我们几个都已经是骑兵校尉了!”
“不错,不错,我大明军人,就从没有给我丢过脸!”朱祁钰笑着拍了下开始答话的那名骑兵军官的肩膀,“恩,更结实了。这次,还想跟我一起远征大漠吗?”
“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
“行,行,不过,这可还得问问你们的杨总兵肯不肯放人了!”
“陛下言重,天下兵马皆为陛下的部将,如若陛下要人,我怎么敢不给呢!”杨洪连忙在一旁表态,朱祁钰肯在他这里要人,也算是给杨洪一个大面子了。只不过,这几个骑兵军官是他手下最优秀的年轻军官,真要放人,杨洪还有点心痛呢。
“杨将军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陈懋!”
“末将在!”
“去看看,还有那些人是你的旧部下,全都要过来。杨总兵这么大方,我们怎么能够不给面子了,正好我们也缺乏有经验的年轻军官,那我们恭敬就不如从命了!”
见到陈懋带着陈豫,梁岳两人,进去一会就挑了上百人出来,而且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年轻军官,杨洪那个心痛啊!可开始自己大话说在了前面,此时后悔就已经太晚了。
陈懋等人挑了今千人之后,这才带着这些以往的部下回到了朱祁钰一边,而这些年轻军官也都很是兴奋。毕竟,镇守宣府,那要蒙古人来了,他们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这次,皇帝御驾亲征,主动去找蒙古人的麻烦,那以后建议功业的机会也就多了许多,他们自然愿意跟随朱祁钰出征了!当然,没有被选中的,那些原本是杨洪部下的军官就有点眼红了。如果此时朱祁钰开口的话,保不准,宣府这五万守军,恐怕都要站到朱祁钰的身后去了!
当然,朱祁钰并没有这么贪心,而且宣府是这次远征的大后方,如果留的兵少了,被蒙古偷袭,那就因小失大了。朱祁钰又赞赏了杨洪的手下一番,这才带着一帮将领进了宣府城。而杨洪也赶紧留下几员副将安排朱祁钰所率大军驻扎的事情,接着就急忙跟着朱祁钰入了宣府城,带着朱祁钰等人直接去了镇守大将军府。
离吃晚饭还有两三个时辰,朱祁钰也没有浪费这点时间,他一方面让祖百龄去处理大军的补给事情,安排军队在城外扎营,一方面让杨洪等人送来蒙古大军的情报,同时也让随军出征的帝国安全部的官员去建立了联系渠道,直接从柴汇的探子那了获取到更多,更直接的情报。
“陛下,前几日探子回报,蒙古大军已经转移到了饮马河附近,大概是也先知道了陛下率军亲征的消息,准备南下了!”
“杨洪,你认为也先这次会主动南下,找我们决战?”朱祁钰看了杨洪一眼,然后就沉思了起来。
杨洪则想了一阵,才说道:“陛下,如果我是也先的话,必然避开大军锋芒,先在大漠里好上几个月,等到大军疲惫之后,再找机会决战!”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朱祁钰站了起来,走到了沙盘前,“也先在军事上是个天才,特别擅长指挥骑兵作战,如果真是骑兵交锋,恐怕你与陈懋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手下还有个伯颜帖木儿,此人小心谨慎,从不给对手留下机会。当年,陈懋在大马群山一带,就没有能够拿他怎么样,后来还差点中了他的全套。虽然,进攻上,伯颜帖木儿小心有余,进去不足,远不如其兄也先。不过这次,是我军攻,蒙古守,他的能力必然会得到极大的发挥!而且,也先在我们手里吃过两吃大亏,这几年下来,也在边关与我大明军队打了好几次大规模的战役,对我军的作战战术,行军安排已经了如指掌。且,蒙古暂时无破我大明火器的办法。以也先的头脑,这次他必然不会轻易进攻,而是要先消耗我军锐气。所谓一鼓作气再则衰三则竭。等到我大军军心不稳,士气不定,锐气不足之时,再领军南下,击我军于不备,那么,也先还真有取胜的可能!”
“陛下的意思是?”杨洪微微的点了下头,显然,在战略分析上,朱祁钰远在他之上,而且条理清晰,逻辑严明,几乎每一点都考虑到了。
“既然蒙古人不肯南下,那我们就北上,逼他们作战!”朱祁钰冷笑了一下,指着地图说道,“春暖花开,蒙古人就要开始返回牧场了。既然也先掌握了我们的战术安排,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对准了蒙古人的牧场,攻其命脉,到时候,就算也先不肯决战,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陛下,我军只有骑兵擅长长途奔袭,且大漠条件恶劣,如补给跟不上,那我们岂不要孤军奋战了?”陈懋虽然佩服朱祁钰的胆色,不过他并不认为大军北上是个好办法!
“陈懋,谁说过只要你的骑兵北上了?”朱祁钰背起了双手,走到了沙盘的对面,“这次,我们准备充足。上次远征,因为步卒,神机营都没有配备战马,所以我军只能在开平诱敌,引也先上钩,而最后,也先率军北逃,我们也只能望尘莫及啊!我也一直在考虑,大漠作战,速度为上。这几年下来,于大人已经帮我们筹集到了数十万匹战马,而这其中,还有不少是蒙古人卖给我们的!杨洪!”
“末将在!”
“于大人送了多少战马到宣府了?”
“已经有四十万匹了!”
“陈懋,现在你知道了吧?”朱祁钰得意的笑了起来,“四十万匹战马,可以为你的骑兵每人准备两匹,另外为其他兵卒每人准备一匹。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要让步兵以及神机营的军人都联系骑马了吧?”
“陛下英明,料事如神,如有这四十万匹战马帮助,那平定蒙古指日可待!”陈懋也兴奋了起来,这就相当于他们手里有了三十万骑兵,当年,成祖皇帝远征蒙古,虽然每次都带了四十万以上的大军,可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多的骑兵啊!
“呵呵,恭维的话,等到我们获胜以后再说吧。战略上,我们可以轻视敌人,不过落实到实际行动上,我们就要高度重视敌人,只要是敌人,不管他再弱小,只要我们不重视,那我们就要败在他们的手上!”朱祁钰端正了将领的态度之后,说道,“虽然我们手里有了战马,不过并不等于有了这么多的骑兵,毕竟,单一兵种作战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仅仅只有骑兵,那我们根本就打不过蒙古人。所以,这次,我们要想个好的办法,让也先主动上钩,让也先主动来踩我们的圈套!”
将领们都冷静了下来,虽然胜利的希望很大,不过在胜利真正到来之前,那还只是希望,而不是事实,只能认真的对待每一次战斗,谨慎的应付每一个敌人,那么,胜利才会由希望变为现实!
“陛下,如果要引也先前来决战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围点打援!”杨洪思考了一阵,最先提出意见。
“对,这次北伐,初步战术核心就是围点打援!”朱祁钰拿起了沙盘旁边的长棍,在沙盘上画了一圈,说道,“大漠以北,从东面的饮马河,到西面的塔密儿河,再到北面的阿只里海子这片大草原,一直都是蒙古人放牧的主要地区。而这其中,又以乎兰乎失温附近方圆五百里范围为其最重要的牧场。探子已经查明,开春之后,大量蒙古牧民都将集中在这附近,至少会有上百万人。而春季又是放牧的最重要季节,是牲畜产交配的季节,这直接关系到了牧民下半年,乃至下一年的生活。因此,我认为,这次北伐,对准了乎兰乎失温而去,以沿途尽量减少耽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杀到这片大草原,然后控制牧场,俘虏前来放牧的蒙古牧民,直接打击蒙古的基础。到时候,不管他也先在哪,想不想与我们决战,他都不得不领兵前来与我决战!”
“陛下,那我们选择这里作为决战战场的话,就应该建立后勤补给线,到时候,就不得不将更多的兵力留在后方了!”
“不,这次我们只带一月的补给,由各部队自己负责,其他所有辎重车辆都留在后方!”朱祁钰长出了口气,冷冷的说道,“以往,从来是蒙古人劫掠我大明百姓,抢夺我大明财富。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抢夺蒙古人的财富?人所不义,我自不仁。大军的主要补给通过抢夺蒙古牧民获取!当然,滥杀无辜不是我大明军队的行为,财物可以抢,不过人不要乱杀,只要肯归顺我大明的蒙古人,我们都将接纳,并且给其安排生活的地方!”
“陛下是要以此收买蒙古人心,并且打击也先在蒙古人心目中的威望?”杨洪立即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明蒙战争持续多年,虽然大明边患不断,可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蒙古平民。也先之前,明蒙边关互市,蒙古人从大明购买了大批的生活物资。而战争爆发以来,大明已经关闭了边市,几年仗打下来,蒙古平民的生活也是苦不堪言,有的人家甚至连盐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也先仍然握有蒙古兵权,而且通过劫掠收买了一批将领的话,恐怕蒙古人早就自己动手把也先给除掉了吧!
“对,打仗的目的是什么?占领土地,我说过,今后大明铁骑所到之处,皆为我大明疆土。不过,杀光了人,光占领土地有何用?没有人,土地就没有任何价值,难道还要迁我大明子民去塞外草原?所以。这次,我们不但要打痛也先,打得也先俯首称臣,而且还要收买蒙古人心,让他们永世归顺我大明,做我大明臣子。今后,蒙古的牛羊皆为我大明百姓的牛羊,蒙古的马奶,皆为我大明百姓的马奶,这有何不好?”
“陛下圣明,如若轻装简行,那大军五日之内便可到达乎兰乎失温!”
“陈懋,你还是太急了,当初,你可就是因为这急性子吃了伯颜帖木儿的亏,差点完蛋,这性子,你可要改一改!”朱祁钰笑了起来,“虽然五日就可杀到,不过,这次,我们不用这么快。我计划用十日赶过去!”
“陛下,这么慢的速度,恐怕蒙古人早就听闻消息跑远了,那我们怎么引也先上当?”杨洪也有点不明白朱祁钰的意思了。如果要奇袭蒙古牧场,那就应该以快为主啊!
“跑?他们能往哪儿跑?这里可是蒙古牧民最重要的牧场,供养着超过六成的牧民,他们跑去别的地方行吗?而且,这一路北上,我还要造势,要让也先知道我大明军队已经到了,同时也要让蒙古人都知道,这次我大明军队是来征服他们的,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归顺我大明,成为我大明臣子,过上安稳日子!”
杨洪一愣,说道:“陛下,你是要先立威,后施恩?”
“对,立威在前,方能显我大明强大,施恩在后,更能表我大明仁慈!”朱祁钰笑着点了点头,“陈懋,大军北上,你的骑兵可要勤快一点,把沿途周围两百里内的蒙古牧民都要控制起来,全带到乎兰乎失温去。当然,你们可得礼貌一点,要用请,而不是逼。明白吗?”
“末将明白!”陈懋心里也是佩服不已,皇帝这次恩威并举,蒙古人是不服也得服了。
“当然,你们骑兵的速度可以快一点,不用与主力共同前进,先到达乎兰乎失温,探测情况,建立营寨。另外,也要格外防范也先的偷袭,注意各路骑兵要相互掩护,最远间隔不可超过一个时辰,如果也先敢半路截杀的话,那就拖住蒙古大军,最后将他们向大军方向赶,到时候,先歼灭也先的骑兵,再来收复蒙古人,还更轻松一点!”
“末将明白!”
“杨洪!”
“臣在!”
“今日,你就安排人手,先把物资运送到开平去,另外通知严广儒,让他撒布消息,先制造点恐慌,把大漠南面的蒙古人也赶过去,我们一起收拾!还有,加强对也先大军的监视,把所有探子都派出去,大军出发之后,探子直接跟我联系,我要每天至少收到四次探子的报告,明白吗?”
“臣明白!”
“罗国栋!”
“末将在!”
“明日一早,你先率神机营前往开平,沿途不得骚扰百姓,我定下的军纪不是只拿来看看的!到了开平之后,与严广儒协同,先扎营,然后加强神机营的突击训练,务必要让每个士卒都能达到骑兵的速度,并且可以快速变换行军与战斗队形,明白吗?”
“末将尊旨!”
“海涛!”
“末将在!”
“你留守宣府,负责与柴大人的探子联系,另外,于大人会每日信使前来,知道该怎么做吗?”
“末将明白!”
“陈豫!”
“末将在!”
“这几年,你久驻边关,对这一带最为熟悉,我遣你为先锋大将,率两万骑兵,明日与罗国栋将军一起出发,到达开平之后,先行侦察敌情,记住,活动范围是在开平周围一百五十里之内!”
“末将遵命!”
“陈懋!”
“臣在!”
“你亲率骑兵主力,与我一同出发,到达开平后,你与陈豫会合,到时候,我再给你分派任务!”
“臣尊旨!”
“梁岳!”
“末将在!”
“我封你为近卫将军,统帅我的近卫军,今后,中军大营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末将遵命,请陛下放心,末将必当誓死保卫陛下安全!”
“好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陛下,臣的任务是什么?”这时候,没有领到命令的邓茂急了起来。
朱祁钰看了邓茂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邓将军,虽然居庸关一战,你立下最大功劳,可这几年,你都在京城,并没有取得多少经验啊,我看……”
“陛下,末将虽然不才,不过末将愿亲率一万骑兵,前去取也先项上人头,如不成,末将提头回来见陛下!”邓茂年轻气盛,见到周围一个个将领都受到了重用,就连海涛这样的年轻将军都分到了重要的任务,再经过朱祁钰这一急,他不急才怪呢!
“这……陈懋,杨洪,你看有什么好的位置可以安排给邓将军的?”
“陛下,这……”陈懋还没有明白朱祁钰的意思。
不过,杨洪一眼就看出了朱祁钰的意思,而且在朱祁钰的这番战术安排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没有安排人手呢。“陛下,如要也先上当,我军必用疑兵之计,现在此任还无人担当,我看……”
“对了,我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不过,邓将军……”
“陛下,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辜负陛下的厚望!”邓茂急得都跪了下来,摆出一副朱祁钰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杨将军,你看这……”
“陛下,此次参战将领,除邓将军之外,都参加过上次的北伐。如果派他们前去,恐被也先识破,邓将军虽然年轻,可能力并不差,也先帐下也无人熟悉邓将军的才能,如果这次派邓将军领一路兵马,作为疑兵,也先必然上当!”
“既然杨将军这么说了,那我暂且一信吧,不过……”
“陛下,末将愿立下军令状,以人头做押,如果任务失败,末将以死谢罪!”
“邓将军,这就严重了,其实……”
“陛下,请陛下恩准末将请求!”
“陛下,就让邓将军试一下吧!”见到朱祁钰的神色,陈懋也反应了过来,开始帮邓茂说情了。
“既然陈将军也同意,那就好吧,不过,你得先立下军令状!”朱祁钰也就坡下驴,不再罗嗦,“金英,取纸笔来!”
很快,邓茂就立下了军令状,当然,他也下了决心,就算拼个一死,也不能辜负皇帝的信任,以及众大将军的支持。
叫金英收起了邓茂的军令状之后,朱祁钰才说道:“邓茂,明日,我分你两万骑兵,四万步卒,与两万火枪兵。从龙门所出塞,向东北前进,沿途扫荡各蒙古据点,务必于十日之内到达赛汗山。这一路,你不用掩饰自己实力,还要装出二十万大军的样子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末将明白,每日扎寨,多筑一倍的灶台,多建一倍的营帐,并且扩大骑兵的正面!”
“对,就这么做。反正,你要让蒙古人认为,你这一路大军有二十万之多。到了赛汗山之后,如果也先领兵来击,你除了固守之外,还要率兵反击,如能拖住也先大军十日,你便立下大功。反之,如也先不来击你,则在驻扎两日之后,继续向北,沿途扫荡,一直到巴尔斯和坦附近才能停下来!”
“末将明白!”
“明白什么?”朱祁钰一愣,自己的意图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呢。
“陛下让末将做疫病,实乃诱饵与奇兵。如也先来袭,末将必能拖上蒙古大军十日。到时,陛下引军东来,从侧翼夹击蒙古大军,一击即可彻底歼灭也先!如若也先不来,末将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巴尔斯和坦,出现在也先大军的后方,到时,陛下在正面抵挡,末将引军从后突击,也先大军必亡!”
朱祁钰笑了起来,还不断的点头。“不错,邓将军能理会这一点,那就足以获得胜利了。不过,军令状,我还是要先收着,等你得胜归来,军令状自然是要还你,我还要重赏你!”
“谢陛下,只望末将得胜归来时,陛下能请末将喝个痛快!”
“这自然是小问题,酒嘛,我这里好的没有,不过要让你喝个痛快,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那末将在此先谢陛下隆恩,今晚末将就率军出发!”
朱祁钰笑着点了点头。“那么,这送行酒就不喝了,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摆洗尘酒与庆功酒!”
“谢陛下!”邓茂谢礼之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此时,天也暗了下来,杨洪见大事已定,连忙站出来说道:“陛下,酒宴已经摆好,还请陛下与各位将军赏脸!”
“好,今天我们大家都喝个痛快,明日,我等再上阵,痛快杀敌!”朱祁钰也是豪兴大发,“金英,去找到祖百龄将军,他也忙了一天了,这酒,少不了他的份,叫他直接去……杨将军,是去哪?”
“喜来酒家!”
“对,就去那!”
一帮人在杨洪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这家宣府城内最大的酒楼。这酒楼老板自然是要给杨洪面子,而他在知道杨洪摆酒是要给皇帝陛下洗尘,更是荣幸不已,把当天的所有客人都推掉了,还专门从附近的“醉凤楼”请来了几位当红姑娘助兴。
到了酒楼,朱祁钰自然是没有心情去欣赏那些女子的歌舞了,带着一帮将领就直接上了三楼的雅间,接着,就让人上菜。而见到皇帝都对寻花问柳没有太大的兴趣,几个将军也自然不好再多想他事,只能闷头喝酒。
很快,朱祁钰也看出了陈懋等几人的心态,他哈哈一笑,说道:“陈懋,你几个心里有猫在抓吧?看你们的样子,这酒喝得也不高兴,去找老板,你们想要什么姑娘陪酒,就去要来,反正今天是杨将军请客。不过,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如果明日一早,谁成了软脚虾,爬不起来,耽搁了大军出发,我可要他好看!”
陈懋等人自是知道朱祁钰的脾气,只要他们不违反军纪,不耽搁作战,那么他们的私人事情朱祁钰是从不过问的,见到皇帝已经开口,陈懋立即叫上几个有同等爱好的将军出去找酒店老板了。
杨洪见到这情景,心里也是苦笑不已,朱祁钰这皇帝当得还真是有点出格,竟然支持部下去寻花问柳,看来,那些关于朱祁钰的传闻一点都不假啊。不过想到这一晚都是自己掏钱,杨洪也有点心痛,那“醉凤楼”的姑娘可都不便宜啊!
“杨洪,你怎么不去?放心,只要你镇守好宣府,不要让蒙古人的姑娘迷了魂,这些事情,我是不会管的!”朱祁钰见到杨洪一直在发傻,还以为杨洪不好意思去呢。
“陛下笑话了,臣并没有这番爱好!”
朱祁钰点了点头,他也听说,杨洪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河东狮。杨洪的老婆与杨洪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而且还是师兄妹关系,其武功也自是了得。十多年前,杨洪想讨二房,结果被他老婆打得鼻青脸肿,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讨二房的事了。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个杀得蒙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竟然惧内!如果蒙古人知道这一情报的话,恐怕会花重金收买杨氏了!当然,能不能收买,而且蒙古奸细会不会被杨氏打个半死,恐怕这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臣有一事想问!”
“什么?”朱祁钰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举个杯子,也只是装模作样,免得被部下笑话罢了。
“开始臣见到,陛下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了邓将军,自是很信任邓将军。可以往,臣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年轻将军,也没有见他在哪立下战功,陛下凭什么这么信任他呢?”
朱祁钰笑了起来。“杨洪,你知道这邓茂的老师是谁吗?”
“谁?”杨洪皱了下眉毛。
“他的老师就是现在的内阁总理大臣,当初的兵部尚书大人于谦!”朱祁钰微微的笑了一下,“当年,我率军回京平叛,邓茂受于谦命令,亲率五百骑兵,突破了石亨指挥的十万余大军,杀向居庸关,智取守关将领,为我打开了居庸关正门,不然,恐怕我军还得在居庸关上停留数月,到时候,能否平定叛乱,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恐怕是于大人的计划,而他只是执行者吧?”
“这对,也不对!后来听于谦说,当初他与邓茂是同时想到这一办法的。而当年,邓茂不过十八岁而已!你想,如此少年,敢率五百骑兵杀入万军之中,这需要何等胆色?而他到了居庸关外,不急不乱,几句话骗过了守关校尉,才入了关内,这需要何等的镇定与自如?后来,我还听于谦说,邓茂八岁时,就做了他的门童,后来于谦见他聪明伶俐,只停别人读了一遍诗书,就能倒背如流。为此,于谦也就将起招入门下。原本,是想让他饱读经书,考个功名。可这邓茂对经书偏无一点兴趣,反而对兵法,战阵之事投入不已。于谦也就开始教他兵法。十五岁时,于谦就已经败在了他的手下。原本,于谦认为邓茂是赵奢那种纸上谈兵之人,并没有加以重视。直到京城叛乱邓茂放才加入军队,永安,居庸关一战,崭露头角。后来,他随陈懋前出紫荆关,速擒赵王叛党一族,也正是他的主意,而且是他首先率兵杀入赵王府,平定了赵王叛乱!你说,这邓茂是不是个将才?”
听朱祁钰说来,杨洪也连连点头,邓茂有此能力,确实是难得的将才,而这次朱祁钰敢于把最重要的任务派给他,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开始那只是逢场作戏,要激发出邓茂的潜力来!当然,杨洪也就不再为邓茂所率偏锋兵马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