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江老师跟在剧组拍戏时不一样, 轻飘飘的仿佛荡在云间，没有平时的着调, 大晚上这么叫很容易让人有感觉。
    江奉则被他勾的苏苏的, 想象不同情境下被唤老师的场景, 忍不住跷起腿, 腿肌不动声色的绷紧。
    “他们怎么敢放这花絮？”江奉则明知故问。
    开机到现在, 《罪城》官微很少放则木而戚的花絮, 都是单人照片/单视频，看着很有逼格，却无形间虐了粉。
    不是不想蹭现成的热度，实在是资方太子不同意啊。
    戚无妄不知道江奉则看过自己的手机，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花絮有什么问题吗，哦，因为让江老师你幼稚的本性暴露了？”
    江奉则盯着他，没让他漏绽。
    想把问题含糊过去？
    门儿都没有。
    “我让他们把视频删了。”
    戚无妄惊讶的抬头，他都转发了，怎么能删！
    “删了干嘛，这么多人看过了，现在清空没意义。”
    “你不是嫌我丢人，不乐意跟我捆绑吗？”江奉则低头垂眼，望着手机神色淡淡，话里没有委屈的味道，却让人觉得他委屈极了。
    戚无妄顿觉自己干的都是混账事儿，江奉则的真心被他放在地上踩，简直过分。
    他愧疚的无以复加，“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嫌你丢人，是……”
    江奉则追问：“是什么？”
    是嫌我丢人。
    戚无妄默默道。
    他跟江奉则小时候便认识，知道这人的真实性格很恶劣，但心里仍埋藏着重生前江奉则光辉独秀的一面。
    这种印象因为距离感愈发的神化，江奉则犹如天选，而自己只是依托重生就轻而易举触碰到“神明”的作弊玩家。
    脸是天生的，成绩是唯一能靠自己握住的东西。
    除了这两样，戚无妄不觉得自己还有哪里值得被大家喜爱。
    江奉则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戚无妄不知道，真的不明白，因为他都很难喜欢上自己。
    要说是小时候的渊源太牵强，江奉则那时候喜欢的另有其人。
    但自从他回国，江奉则就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好像自己的记忆被抹去了一部分，不真实感哪怕是情动接吻时都未曾消散过。
    这份从未宣之于口的自卑，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
    “是什么？”
    声音极近，江奉则不知何时从沙发上转移到了床边，他的手很暖，托起自己下巴的力道轻柔又无法拒绝。
    江奉则逼戚无妄看着他，问了第三遍。
    江奉则的眼睛很好看，投入感情会加深那抹幽邃，耳畔是带着引导之意的询问。
    戚无妄仿佛被蛊惑了，无知觉的吐露了真心话。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江奉则沉吟了会儿，突然笑了，“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吃小蛋糕吗？”
    “知道啊，因为它是甜的、松软可口的，吃的时候能让我感到开心。”
    别人都说快乐就像糖一样，是甜味的，小说课本里描写“幸福”也会跟它挂钩。
    “心里甜滋滋的”、“跟糖一样甜”、“像是吃了蜜似的”……
    戚无妄很少能感受这种感觉，生活无法让他品尝，就借助外物品尝“幸福”。
    重生后的现在，他没有以前那么爱吃甜了，却被身边的人当做嗜好，总会给他带些甜味的零食、蛋糕。
    “我也一样，光是看着你就能让我安定下来，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江奉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下巴，“我的脾气很差，躁郁、自我、没耐性、不喜欢别人不遵循我的想法，要挑起来毛病一大堆，这样的性格脸再好看也没人能受得了。”
    “我不需要别人的接受，但我喜欢演戏，如果不能被别人接受就无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所以不得不戴上面具。”
    “日复一日的做他们眼中的‘江奉则’，有时候甚至厌恶起我喜欢的东西，你是第一个看穿了我面具的人。”
    江奉则突然轻笑，“不，是孩子，挺不可思议的。”
    戚无妄静静听着他剖析自己。
    似乎被江奉则手把手拉着触摸他的灵魂一样，脊髓都在发麻。
    受不住的用提问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这就是你当时喜欢戏精我的原因？”
    江奉则嘴角上扬的弧度拉大，“反正已经被你看穿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小孩子的话，当时确实有这种糟糕的想法，有点没控制住。”
    临了觉得自己的话作死了，及时挽尊，“所以跟你相处很放松，在你面前即便是演戏也能做我自己。”
    没用的，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
    戚无妄心里想着，脸却很诚实的笑了，强行压制住笑容，“别骗我了，你说我是第一个看穿了你面具的人，那康哥呢？”
    “我在他面前从不戴面具。”
    “……真是辛苦康哥了，无时无刻都得面对一个躁郁、自我、没耐性、不喜欢别人不遵循你的想法的江奉则。”
    江奉则笑了，低头咬住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吮咬着。
    戚无妄没有拒绝，顺从的接受着这个吻，被侵袭而来的力道逼着后仰，等分开时才低声叹道：“果然，你吃起来也是甜的。”
    江奉则的轻笑声从鼻尖溢出，“只吃这么一点就觉得甜了吗？”
    说话间仿佛被电流通过全身，低音是个作弊器啊。
    戚无妄心里痒痒的，纵然之前有着顾忌，真到这时候也不会不解风情。
    回忆着很久以前看过的片子，同性之间要做的话好像需要准备点东西？
    “等……等等。”
    戚无妄勉强推开身前的人，仅有两厘米的距离。
    “少了点东西。”
    说这话还是很不好意思，但泛红的脸再红一点也不明显。
    江奉则一向很会读懂他，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确实失策了，没想到今晚会进展这么快，早知道刚刚看情趣商品外卖的时候就让时文康下个单。
    虽然很想做，却更不想让戚无妄受伤，知道今天是做不成了，江奉则聊胜于无的亲亲抱抱。
    可是完——全不够。
    江奉则突然叹息，“我以为你买了。”
    戚无妄余出点心神，尾音上扬的嗯了一声。
    “你在我房间里不是看情趣用品外卖了吗？”
    戚无妄发胀的脑袋骤然清醒！
    “你、你说什么？我没有。”
    意外看到他窘迫的样子，江奉则有些稀奇，再次声明他的性子很恶劣，逮到感兴趣的东西不会放手。
    所以他很不识相的戳破了谎言，“我帮你充电的时候不小心解了锁。”
    戚无妄面色一变，手撑起身子，向后躲了躲。
    “不小心看到了你同意萧导放花絮。”
    住口，别说了啊！
    戚无妄的十指忍不住蜷缩起来，脊背都绷紧了，像是只被踩到要害的小猫。
    “又不小心看到你在逛情趣用品店的外卖。”
    戚无妄已经羞耻性死亡了。
    望着他脸红的似乎能冒热气，张嘴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江奉则不能更喜欢他现在的状态。
    怎么能这么可爱。
    江奉则忍不住想看更多，随口掰扯道：“我看你没下单，所以替你下了一单。”
    羞耻到极致，戚无妄的表情返璞归真，整个人木了，“你，拿我的手机，下了……单？”
    刺激过头了，江奉则有点失望，想说自己开玩笑的。
    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戚无妄傻了，条件反射道：“你叫的外卖到了？”
    这里的“外卖”可不是吃的外卖，而是帮助江奉则吃他的外卖。
    戚无妄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气又怒又想笑，最后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
    只有江奉则知道他压根没叫外卖，起身用被子盖住衣衫凌乱的戚无妄，然后走到门边，在猫眼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不想开门了。
    戚无妄已经拿起手机看外卖订单，应用还停留在情趣用品的页面，赶忙切出去。
    还没看到订单，就听见熟悉的狗叫声。
    “奉则，土狗今天送宠物店洗过澡了，你忘记把它带回去了，我给你送过来。”
    时文康有些拉不住萨摩耶，它看到主人就想扑，哼哼唧唧的可怜极了。
    “你看看我们土狗多依赖你，再怎么被冷落依然待你如初恋，你也真忍心，为了追人把自己的狗都送到束老师家了。”
    因为戚无妄的房间在斜对面，时文康说话还是哑着嗓子的，但没什么用，房间里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江奉则的脸立马沉了下来，目含警告。
    时文康心下意识一颤，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你自己重色轻子还不准我说……”
    他的视线不小心对上江奉则床上的人，顿时禁了自己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