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何斯迦又要挂断电话,急急说道:“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是一堆医学论文,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强忍着砰砰作响的心跳,何斯迦尽量装作平静地回答道:“是吗?你从哪里找到的?”
何元正已经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那个盘,没想到,居然被何千柔节捷足先登。
“反正东西在我手里,你想要的话,就在中华路的那家街角咖啡馆等我,我等你到十一点!”
何千柔飞快地说道,然后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这一次,倒是让她掌握了主动权。
不过,对于何斯迦来说,宁可信其有。
她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十点出头了,现在开车过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何斯迦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亲自去见一见何千柔。
她前脚刚走,一大早就离开家,去了工地视察的傅锦行和曹景同也一起回了公司。
“我太太呢?”
傅锦行连办公室也没回,直接来找何斯迦。
骆雪连忙回答道:“何经理来了公司,然后又走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何元正来过,被何经理打发走了。不过,我确定何经理是自己一个人离开公司的。”
听完之后,傅锦行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道:“吩咐下去,以后不许何元正再来公司了,就说是我的命令。”
骆雪连忙应声:“好的,傅先生。”
傅锦行一回办公室,就给何斯迦打电话。
她在路上,有些心虚:“哎,你从工地回来了?”
他沉声:“趁我不在,你就偷跑出去了?”
何斯迦讪讪地笑了:“我有一点事,出来一趟,肯定不会耽误陪你一起吃午饭的……”
傅锦行这才转怒为喜:“嗯,没忘就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她有些意外:“你都不问问我去见谁吗?”
他哼了一声:“我又不是那种爱吃醋的小气男人。”
然后,傅锦行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斯迦:“……哈?”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阵阵忙音,她无奈极了。
要是这都不算吃醋,小气,她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吃醋,小气了。
到了街角咖啡馆,何斯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何千柔。
几天不见,她浑身都是名牌,就连拎着的手袋都是十几万一只。
何家虽然也不穷,但毕竟日薄西山,何元正就算再宠爱何千柔,也不可能给她买六位数的礼物。
“不是说好做一笔交易嘛,居然还挑靠窗的位置,你是唯恐别人看不到你。”
何斯迦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从何千柔的身边走过,径直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何千柔气得咬紧嘴唇,但她还是拿上东西,跟着一起过来了。
落座之后,何斯迦拿起菜单,点了咖啡和甜点。
“我不是来请你喝咖啡的!”
见她气定神闲,只字不提盘的事情,何千柔再也忍不住了,开口提醒道。
“谁要你请了,我自己付不起吗?我倒是可以连你那份一起埋单。”
何斯迦拿起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直接付钱。
“好了,现在是我请你了,你可以闭嘴了。”
她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何千柔。
等服务生送上咖啡和甜点,何斯迦喝了一口,挑了挑眉头:“还不错,不枉费我亲自来了一趟。”
言语之间,她竟然是完全拿何千柔当成空气,好像不存在一样。
“你!”
何千柔刚要发火,何斯迦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别生气,你左眼上的假睫毛要掉了,我有胶水,你去补一下。”
说完,何斯迦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掏出一小管胶水,递给何千柔。
何千柔动了动嘴唇,她试着眨了一下眼睛,果然感到左眼上方的假睫毛摇摇欲坠。
不想当众丢脸,何千柔只好一把抓起胶水,向洗手间飞奔。
几分钟以后,她终于回来了。
气冲冲地把那管胶水还给何斯迦,何千柔忍不住又用手拨弄了两下左眼的假睫毛,这才说道:“别废话了,谈正事吧!”
何斯迦又喝了一口咖啡,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偷了杜婉秋的东西,不怕她发现了之后,打你一顿吗?”
多年以来,何千柔一直活在杜婉秋的淫威之下,虽然已经成年,可她一听到“挨打”这两个字,还是不免哆嗦了一下。
“跟你没关系,我只问你,你还想不想要盘了!”
何千柔转身从那只昂贵手袋里拿出一个盘,小小一个,内存,正是十多年前很流行的那种。
盘的正面上还贴着一张贴纸,潦草地签着一个名字,仔细看的话,正是“冯舒阳”三个字。
何斯迦低头一看,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她知道,以何千柔的心智,基本上不可能拿一个假的盘来骗自己。
何况,这种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别告诉我,是你运气好,在家里翻出来的。”
何斯迦轻笑一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段时间,她跟在傅锦行的身边,也学会了一些商业上的东西,比如谈判技巧之类的。
越想要一个东西,就越要表现得它在自己的眼中不值一提。
果然,何斯迦的态度令何千柔有些捉摸不定。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一亮出这个盘,何斯迦就会犹如饿虎扑食一样地扑上来。
哪知道,情况恰恰相反。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千柔反手一抓,将盘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好像生怕何斯迦会夺走一样。
倒是何斯迦已经收回了视线,她拿起手边的一把银质小叉子,专心地吃起甜品来了。
“是我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不是在家里找到的。”
等了半天,不见何斯迦再追问下去,何千柔只好主动说道。
何斯迦动作一停,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任凭何元正在家里东翻西找也还是一无所获。
因为杜婉秋这女人很精明,她索性去开了一个保险柜,把盘存在那里。
“我妈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害怕被人发现,就用我的名字去开了一个保险柜,把她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都藏在里面。”
何千柔咬了咬嘴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狐疑不定。
前天晚上,冯舒阳出去应酬,喝得烂醉。
等回到酒店之后,何千柔只好照顾他,不料,却听见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盘”这两个字。
何千柔不明白冯舒阳的意思,于是趁机追问,他也糊里糊涂地应答了几句,说是何斯迦要找一个盘。
不等冯舒阳把话说清楚,他就一头睡了过去,打鼾震天响。
然而,何千柔却因为那几句话而整夜未眠。
她隐约记得,杜婉秋在保险柜里放着一个盘,于是今天一大早就去取了出来。
“你只知道我要找这个盘,那你知不知道我要它做什么?”
何斯迦放下小叉子,一手支着脑袋,闲闲问道。
何千柔本就不太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本想狐假虎威,拿捏住何斯迦的短处,然而毕竟底气不足,被人一诈,就慌了。
“你、你不是想要这个盘吗?”
她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问道。
何斯迦笑了:“嗯,以前是挺想要的。”
何千柔一喜,然而,不等她说话,何斯迦又低头啜了一口咖啡,轻声说道:“现在不要也行,无所谓。”
“啊?”
何千柔瞪大双眼,气愤地看着她:“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坐在邻桌的客人亦不免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只知道盘里是医学论文,其实,那是冯舒阳十几年前没有发表过的学术成果。你妈就是看了里面的东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心虚,所以她才把盘藏起来。”
何斯迦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千柔,也不在乎将这件事告诉她。
“你才见不得人!你敢说我妈,信不信我不把东西给你了!”
何千柔大怒,当即翻脸。
“你妈跟我爸搞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小了,我不相信你那时候不记事。一个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你爱信不信,爱给不给。”
何斯迦拿起东西,起身要走。
事到如今,其实那个盘找不找得到,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是用它去挟制着何元正和冯舒阳两个人,让他们别想舒舒服服地过后半辈子。
不然的话,何斯迦觉得,孟蕊太无辜了,她被丈夫和情敌联手坑死,到死都不知道。
“等一等!”
何千柔主动喊住她:“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妈,可我有什么办法,我长到这么大,连穿什么衣服都得听她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眼眶泛红,不像是假装的。
何斯迦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也没有对她投以同情。
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何千柔确实也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去教训她吧,只要她自顾不暇了,她就不会再盯着我不放了!”
何千柔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把盘往何斯迦的手里塞。
这几天她跑到冯舒阳那里,总算是过上了向往的生活,第一次尝到了自由的味道。
所以,何千柔才不惜主动去找自己的死对头何斯迦。
“这就是你口中的交易?”
何斯迦感到哭笑不得。
她早知道,何千柔没有继承到父亲的智慧和母亲的心机,却没想到,她竟然蠢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