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衙役本就在替林瑾圆场,瞧着林瑾这般有眼色,忙点头道:“既如此,大人您看……”
“来人!”不等他把话说完,萧遥便怒道:“速速将嫌犯林瑾和无头女尸一同带回大理寺,本官要亲自审理此案!”
年轻衙役似乎不大满意萧遥的做法,微微皱眉。但瞧萧遥的脸色,他嘴唇蠕动两下,终是挥手叫人将林瑾拿下。
“萧少卿!”林瑾终于恼了:“民女已经为自己做出辩护,您为何还不分青红皂白捉拿我?难道大理寺就是这般糊涂办案、草芥人命的吗?”
“本官糊不糊涂不由林三小姐说了算。林三小姐巧舌如簧,擅于诡辩。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所谓的辩护,根本是无稽之谈。
你还不如说自己闲逛后山时遇到了狼,经过一番搏斗才侥幸脱险,所以袖子上才沾染了狼的血迹。那般,兴许本官还会怜香惜玉,对你网开一面。可你说你是在后山救治小白兔,还让本官去后山捉兔子。林三小姐以为本官是三岁小儿,可以任由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当然,林三小姐乃官宦豪门千金,你爹娘自会为你请来最好的授业恩师。但哪家父母会专门请人教授自家女儿学习仵作验尸之法的?难不成林三小姐的爹娘开明至此,竟希望林三小姐从事仵作这等低贱职业?
假如林三小姐未想好要怎么回答,可以再继续想。若林三小姐非要狡辩抵赖,本官也能现在就请出你母亲求证,或者等到回京之后,亲自上门找你父亲讨教。林三小姐以为如何?”
脑袋轰地炸裂,林瑾最后一丝理智和冷静彻底坍塌……
戌时半,京城,大理寺地牢。
“大人!”见萧遥进来,狱卒连忙拱手行礼。
“免礼!”萧遥挥挥手:“她怎么样?”
“不哭不闹,只管坐在地上发呆,晚饭也没吃。”
“打开牢门,本官进去瞧瞧。”
“诺!”
“哐当”一声,牢门被人推开。
察觉到高大的黑影逼近,林瑾依旧抱膝而坐,专心致志想心事,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咳咳!”萧遥清清嗓子:“你坐在地上不冷吗?”
林瑾:“……”
“地上很脏,会弄皱你的衣裳。”
林瑾:“……”
“我跟你说,这牢里有老鼠,还有蟑螂和各种各样的爬虫。哎哟!很可怕的!”没话找话地搓搓手臂,萧遥视线一刻不离林瑾的俏脸。
林瑾:“……”
连续碰到软钉子,萧遥有些尴尬。
不是说女孩子都害怕老鼠、爬虫这些东西吗?他如此声形兼具地吓唬,这小丫头怎么毫无半点反应?难道说,当仵作的,天生就贼大胆,什么都不怕?
“嘿嘿!”冲林瑾笑笑,萧遥只得先将带来的被褥帮忙铺好。
“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被褥。那,你别嫌弃,这些东西虽是我的,但却是崭新的,我还没舍得盖过。现下已值秋季,牢里夜间很凉,你晚上记得盖上,仔细别冻病了。”
林瑾:“……”
好吧!有个性!咂咂嘴,萧遥蹲下又把食盒打开,将酒菜一一端出来摆在林瑾面前:“狱卒说你没有吃晚饭,我给你带了些酒菜来,你要不要将就着吃点儿?”
林瑾:“……”
萧遥彻底无语了。
被褥已铺好,热气腾腾的酒菜也摆在面前,哪家牢饭能享受到如此高规格待遇啊?这小丫头却理也不理,气性忒大了点吧?
也罢,好男不和女斗,自己堂堂男子汉,就不与她一般见识了。摸摸鼻子,萧遥笑眯眯地倒了杯酒,腆着脸凑上前:“林三小姐,我给你倒了杯热酒,你赶紧喝了暖暖身子吧?”
刚递过去,林瑾猛地挥手,酒杯“砰”地一声被拍飞出去。
“哎呦喂!”萧遥吓了一跳:“我说你这是干吗?你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怎地……”
“好狗不挡道,滚开!”
萧遥一怔。
得!总算开口了,但这般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还不如不说的好。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比自己更毒舌、更不讨喜之人。
“嘿嘿!”厚着脸皮,萧遥再冲林瑾一阵挤眉弄眼:“你还挺有脾气,不会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吧?我可听光明寺的主持方丈说了,你中午就没有用膳,晚上再不吃,饿瘦可就不漂亮了。”
林瑾终于忍不住了:“萧少卿是吃错药了吧?我乃杀人嫌犯,跟大人又不熟。大人还请避嫌,速速离去!”
“熟,咱们怎么不熟?白日里都说了一箩筐话了,你还强吻过我的胸膛,我们可比……”
“萧少卿若闲得无聊,自可去销金窟勾栏院寻快活,这里不欢迎您,赶紧滚蛋!”
“我说你好歹也是娇滴滴的丞相府三小姐,说话莫要这么冲嘛!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怪孤单可怜,特地来陪陪你……”
“谁要你陪啊?”林瑾腾地站起来:“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要是有毛病的话,就赶紧去治!”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不是你一个人孤单可怜,是我孤单,我可怜。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所以……”
“我跟大人无话可说!”
“怎么会无话可说?你白日里将案情分析得那么精彩,我都听得入迷了,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林三小姐,你要不要再给我讲讲?”
许是提到白日里分析案情,萧遥眼眸晶亮,竟如一块流光溢彩的美玉。
林瑾不由一怔。
继而,她将头扭开,硬邦邦道:“不要!”
“别嘟嘴嘛!嘟嘴也不好看。”赶紧转到林瑾这一面,萧遥继续软磨硬缠:“林三小姐你就讲讲吧!我保证不打断你,也不会胡搅蛮缠给你添堵。我会认认真真听,把你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奉为宝典……”
林瑾都要没脾气了。
她就没见过如此无赖,如此犯贱,如此莫名其妙的人。什么大理寺少卿?整个就一街头小混混嘛!
握紧双拳,仰头用力深呼吸。直到将内心熊熊怒火强压下去,林瑾才冷着脸道:“萧大人,民女记得白日里您曾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认我是死者丈夫的相好,说我与死者丈夫同谋分尸并抛尸,甚至怀疑我就是毒杀死者的元凶。那么请问,现在您跑来这潮湿阴暗的大牢里做甚?难不成您后悔了,知道自己冤枉了我,打算释放我?”
“我后悔个甚?”眨巴眨巴眼睛,萧遥嘟囔:“我又没做错事……”
才说一半,便见林瑾的小脸已皱到一起,眼睛里的怒火似要喷出来,萧遥赶紧改口:“我有苦衷,现在暂时不能释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