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是如幽潭般的沉静,“看窗帘,被旺旺咬坏了。”
还看窗帘……看窗帘你把腿别的那么紧做什么。
此刻望舒眼底的神气和得意与林红如出一辙,他光着脚踩着灰色的地毯上,缓缓走到杨砚跟前,用脚趾轻轻蹭了蹭躺在那里玩球的旺旺的肚皮,“他被我小姨惯的,什么都咬……”
那双腿近在咫尺,杨砚的坐姿就更尴尬了,他本是盘着腿,裆部尤为明显,哪怕用手肘杵着膝盖,把身体压得再低也不能完全遮挡,硬朗高大的男人,快缩成一团,耳朵也通红一片。
望舒在浴室闷声解决了自己的身体需求,这会异常平静,他看着杨砚,咬唇窃笑,嘴里仍若无其事的说着旺旺的罪行,“昨天我就把书放在沙发上那么一小会,撕碎了好几页。”
“是吗……什么书啊……”杨砚说话时,视线死死的黏在他的脚上。
望舒从小就不愿意动弹,长这么大走过的路还不如一个活泼点的一年级小学生,因此,他的脚掌大小匀称,脚趾圆润透粉,就连脚趾甲都修剪的很漂亮,脚上没有一丁点硬茧,通体雪白宛若一块温润的玉石,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想要紧握的想法。
杨砚没有特殊癖好,他只是爱屋及乌。
“基本编剧专业的书。”望舒说着,顺势也坐在了地毯上,他和杨砚离的很近,肩膀与肩膀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杨砚的身体僵硬起来,他有些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把睡衣拿来。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看书,挺好的。”
“嗯,对了,你家有剧本吗?我想看一看。”
这句话说完,望舒就后悔了。
杨砚像是听见了什么大赦令一般,猛地站起身,“有,我去拿。”
他走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就连旺旺都没反应过来,躺在地上怔怔的望着门口。
“……”
杨砚这个剧本拿了好久,他回来的时候,望舒正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唔,这么多啊,给我吧。”
杨砚把剧本递过去,顺势坐在了他身旁,“这两个剧本很不错,你拿来当参考正好。”
“嗯……”望舒只要一躺下就会懒洋洋的,活脱像只猫,他一手拿着剧本,一手轻轻的揭下面膜扔到茶几上,状态看似惬意,实则专注。
他不理杨砚,杨砚自己找话说,“你也敷面膜吗?”
“我不像会敷面膜的人吗?”他这么gay,敷个面膜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嗯。”
杨砚还以为,望舒懒的费这个力气。
“男人也得保养自己啊,否则会老的很快的。”望舒心思都在剧本上,回答杨砚的话压根没过脑子。
但到了杨砚这,就略显刺耳了。
他……好像,凭空比望舒,老了好几岁。
杨砚下意识的转过头,脸对着沙发背景墙上挂着的镜子。
他黑,脸糙,还有痘印,长的可真丑。
杨砚迅速低下头,躲避自己的脸。
然而望舒那张水润白腻,吹弹可破的脸蛋撞了进来。
这一刻,杨砚对自己后半生充满担忧,也对不听万兴劝告早晚认真护肤的自己强烈谴责。
第35章
望舒一旦专注起来, 学习能力是极强的,可通过书籍获取的知识难免死板了些,无法灵活运用, 理论再多也是纸上谈兵。
杨砚的帮助对望舒来说就是大旱天的及时雨,解了他的难。
杨砚并不是专科出身的演员,那点可以说刚扫完盲的文化水平看剧本都怕遇到生僻字。
可当年为了拍摄城不破, 李子英导演特别培训了那波新人演员一整年, 现在那些演员里,杨砚算是混的最差的一个了, 虽然有点对不起师从李子英这个名头, 但和那些科班出身的高材生相比,他对剧本的理解丝毫不差。
杨砚把这些年在片场所积累的经验和所见所闻都一一精简,提炼出最有用处的一部分告诉望舒。
这是在书上所不能学到的。
望舒起初还真没想到,小说和剧本存在着如此大的差异。
就论叙述一段故事,小说往往按照时间线索平铺直叙,让人看到开头便多少能猜到结尾, 就好像是《胃心》后期的一段, 高中同学会在即,沈安然得知辜负了她的高中男友司禾也会到场, 沈安然心里抵触去参加,却又不得不去, 在进入包厢前的一刻, 魏新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场, 两人在一众同学面前大秀恩爱, 同学会结束,司禾对沈安然纠缠不断,魏新因此动手打了司禾,进了派出所。
若是改编成剧本,便会瞒住观众司禾先辜负沈安然的事,从同学会开始,沈安然的莫名纠结,秀恩爱时司禾的黯然伤神,待到司禾纠缠沈安然时,穿插沈安然的伤心往事,这样才能将司禾的无耻嘴脸和魏新的愤怒爆发同时放在情绪强烈的冲突点上,以此带动观众的感情,造成戏剧性的反转。
越琢磨,这些情节的安排就越有趣,从起初的懵懂到渐入佳境,他像是一棵扎根在泥土里的小树,根须不断的往深处钻,拼命的摄取泥土中的养分,让自己的枝叶更加茂密繁盛。
杨砚见他彻底不搭理自己,一门心思的盯着剧本和电脑看,便不在打扰他,起身走到冰箱前,看了一眼里面的食材,非常认真的考虑晚饭该做些什么。
首先,必须得有肉。
其次,肉必须得多。
杨砚一脸严肃盯着冷藏室内所剩无几的肉,好一会才无奈的关上了冰箱门。
这么点,根本不够一个他,一个正在长身体的望舒吃。
幸好杨砚已经不用在为家里没有吃的而犯愁了,他最喜欢这个世界的一点就是,食物丰富,且有外卖。
给家附近的刘阿姨家菜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做两份红烧肉和一些营养均衡的炒菜送过来后,杨砚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车厘子,仔细的清洗干净,端着果盘又坐到了望舒身边。
珍珠大小的车厘子色泽红艳,如玛瑙宝石,一颗颗的铺在洁白的圆盘上,光是看着,就极为喜人。
杨砚捏着车厘子枝,往望舒嘴唇上碰了一下,就像是敲了门,望舒紧抿着的红唇微微启开,将车厘子含进嘴里,没一会吐出个小小的核,搁置于唇瓣之间。
杨砚拿手去接,手指触及望舒的脸,望舒便一歪头,核正正好好落在他的手心里。
在那个世界,杨砚家院里种了几棵望舒喜欢的樱桃树,每年樱桃成熟的时节,望舒就趴在窗户上对着绿荫里的小红果子犯馋,像个小孩似的,可寻常人家的孩子,馋了就自己搬个小木头凳,从树上折下来一根树枝,一边揪一边往嘴里送。
望舒娇气,怕碰到树上的小虫子,也怕外面热的慌,杨砚就会找个好时候,给他摘下来,挑拣出果相好的,用冰凉的泉水浸泡一刻钟。
望舒躺在他腿上看话本,他就像这样,一颗颗樱桃喂到他嘴边。
他不识字,也不和村里的人有什么来往,除了干活以外,唯一的消遣就是伺候媳妇。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娱乐活动。
看着望舒红润润的唇瓣,杨砚不禁翘起嘴角,他从盘子里挑出一颗没有绿枝的车厘子,放在两指之间,送到了望舒嘴边。
望舒下意识的去够,嘴唇划过杨砚的指腹,温热的皮肤和冰凉的车厘子触感完全不同。
望舒怔了怔,抬眼看杨砚,只见他面色如常,望舒盯着他看了两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中的剧本。
车厘子吃了半盘,杨砚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铃铃——
手机就在杨砚身旁,他却等铃声响了两次才接起来,“喂。”
杨砚的手机是两年前的款式,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外漏很严重,望舒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
“你好,我来给你送外卖了,开门啊。”女人的语气听上去和杨砚非常熟络,声音望舒听着也有些熟悉。
谁来着……
望舒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刘娟!
“怎么是你来送?”
“正好在店里呗,听说是你点外卖,就来送了,家里有人吗?”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你不在家?我给你送吧,外卖送到手,可是我们的宗旨。”
“那就麻烦你送到十五楼了。”
“好。”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杨砚起身,从望舒手里抽出剧本,“先吃饭。”
望舒瞄了他一眼,乖顺的坐起来,“你点的哪家菜?”
“刘阿姨。”杨砚说着往门口走去,他打开门,只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清脆的声音。
“你朋友家?”
“嗯。”
“好吧,没想到你约了朋友一起吃饭,我还有些事想和你说呢。”
望舒撇嘴。
他和杨砚一起吃饭,点的东西肯定是两个人的份,怎么会想不到这个。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有时间再说吧。”
“每次找你,都没时间……是不是谈恋爱了?”刘娟的声音里略带调侃的笑意,她故意歪着身体往门里看。
杨砚没有否认,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他长的高大,把门口堵的结结实实,她就是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切,谈恋爱也不跟姐说,姐好帮你把把关啊。”
这话望舒怎么听都有点拈酸吃醋的意思。
望舒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快点啊,我饿了……”
杨砚的态度倒是很明显,“有事明天说吧,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行,我先走了。”刘娟转身,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喜欢杨砚,从最初见面,就喜欢了。
刘娟十七岁就进城打工,她家中有两个弟弟,等着上学,等着娶媳妇,;刘娟拼命的干活,辗转了很多个城市,换了很多个职业,遇到杨砚的时候,她二十二岁,是工地里的厨娘,专门给建筑工人做菜,杨砚来工地搬砖,他没什么手艺,空有一身蛮力,即便如此,刘娟还是喜欢上了他,和工地里一些歪瓜裂枣每天脏兮兮油腻腻惯会拿那些荤段子调戏她的工人比,杨砚生的高大帅气,又勤劳肯干,不像那些人一样嫌她做的菜肉少出去大吃大喝,他几乎不花钱,待人也很客气,不抽烟不喝酒,每晚都要用毛巾擦擦身体后才去睡。
刘娟做梦都像嫁给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