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漆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薄唇微微勾起一丝宠溺的笑容。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给抱了起来。
“唔……”感觉到有人抱起他,辰辰不觉清醒了许多,“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了。”傅泽漆柔声回答道,“困了?我带你回家睡觉吧。”
“别开玩笑了,你哪知道我家在哪里?快,我要给我妈咪打电话,让我妈咪来接我……”辰辰张着小嘴儿打了个哈欠,说着说着就又要睡着。
傅泽漆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不悦地皱眉:“你家在哪里,我当然知道。”
家?
有他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傅泽漆把辰辰带回了四年前,他和半夏一起住过的那栋别墅,也就是傅家。
半夏走了之后,傅老爷子也因为身体不好,而搬去了乡下空气清新的地方调养。他还是住在这里,只不过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度过。只有偶尔,才会回来一趟。
因为这里,有太多太多他和她的回忆。
回忆的味道漫漫地散在空气里,而每呼吸一次,都会痛入骨髓。
他把辰辰带进了一间儿童房。这间房间,是半夏走了之后,他准备的。因为他相信,半夏还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到那个时候,他就把她困在身边,然后,还要和她生一个孩子。
只是没想到,现在,他们两个居然就已经有孩子了。
这间房间布置的是男孩子的风格,旁边那间是女孩子的风格。
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两个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而已。
可是,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傅泽漆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熟睡的辰辰,眉眼之间掠过一丝幸福。
这种感觉,是幸福吧?
幸福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辰辰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突然发出一声呓语:“爹地……”
而这声“爹地”,让傅泽漆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里,让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傅泽漆怕吵醒辰辰,连忙走出去接电话。
“喂?”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问道:“辰辰在你那里?”
听到半夏的声音,傅泽漆笑了,揶揄道:“忍了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这也真是难为你了。”
“辰辰会去找你,我也没想到。”半夏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但是,你不要想把辰辰从我身边抢走,我一定不会允许的!”
“是么?”傅泽漆反问,“可是,现在辰辰就在我这里呢。我看他好像很喜欢这里,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到你那里?要不然你过来看一下他?”
而半夏,听到他这些话之后,险些就要炸毛了。
辰辰很喜欢他那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回到她这里?
真是笑话!她的儿子,当然是最喜欢她的!
半夏的倔强劲儿一上来,张口就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家里。”回答她的是傅泽漆低沉的声音。
家里?
这个词让半夏的十指猛地一颤,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她自然知道,傅泽漆说的“家里”是哪。
就在那栋别墅里面,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就在那栋别墅里面,有他和她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就赶紧过来吧。我和儿子,都在这里等你。”说完这句话,傅泽漆便挂断了电话。
她会来的,他知道。
正如同他知道,她对他还有感情。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半夏微微愣了一会儿,才慢慢把手机放下。
说真的,这四年来,她每一天都在想他们的那个家,想每天晚上都能在他的怀里入睡,想他对她求婚的那个夜晚。
可是,每一次的想,就是每一次的痛。
因为他和她之间,始终隔了另一个女人,筱薇,还有,他的不信任。
她抬起头,望着窗外漫天的星星。
这个城市的星星一向很多,而今晚,好像格外的多。
“老大,听说今天半夏的儿子去找傅泽漆了,而且在傅泽漆那里呆了很长时间,后来是和傅泽漆一起从公司里离开的。”
纪尘的眉头顿时狠狠地蹙起。
果然,傅泽漆的儿子,和他一样,都很讨厌。
“宋程禹呢?”
“他也是一回国之后,就去找了半夏小姐。不过他这几年一直都很老实,况且一个服装设计师而已,哪能是您的对手。”
纪尘微微屈起手指,揉了揉额头。
只是一个设计师么……可是这个设计师,既是半夏的师父,又是她的朋友,又是她的爱慕者……半夏对他的依赖和信任非同一般,这可是个不能小觑的人物呢。
不过现在,最应该忌惮的人,还是傅泽漆吧。
挂断了电话之后,傅泽漆就一直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等着半夏。
可是,等了许久,半夏却始终没有来。
他的心,渐渐沉下。
难道是他想错了?难道,他高估了自己现在在半夏心目中的位置?他知道,四年前,她是那么地喜欢他,信任他。
时光是最深的毒啊。
四年的时光,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将那样刻骨铭心的过往,变得一塌糊涂。
他心烦意乱地点燃一根烟,看着烟头在指尖一点点燃烧,也不知道是这一抹火光吞噬了黑夜,还是黑夜,吞噬了这一抹火光……
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傅泽漆下意识地心里一震,连忙拿起手机,却在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眸光渐渐黯淡下来,不过还是接起电话:“喂?”
“半夏出事了。”
辰辰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爹地这里。
不知道昨天晚上,妈咪有没有过来?
心里这样想着,他便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都顾不上床,便“啪嗒啪嗒”地走到门边,一打开门,便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