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孩子的眼睛里却噙着泪花,拽着他的胳膊说:“大灰狼不会吃掉小白兔的!”
“哪有不吃兔子的狼。所以你要记住,狼在骨子里都是凶狠的,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洛衍之的目光沉了下来,冰冷得像是要将孩子眼中所有的天真连根扯去。
“大灰狼不会吃小白兔……”孩子没有底气地反驳。
他向着周围的人求助,希望有人给他一个童话式的答案。
“那你告诉我啊,那只小白兔和普通可以吃掉的兔子有什么不同?”
洛衍之的声音收敛起了冷锐,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而一个字都没有打一直听着这个男人讲故事的周夏隐隐能感觉到,他也很想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周夏侧过脸,朝那个孩子招了招手:“我知道那只小白兔和普通的兔子有什么不同。”
孩子一听,吧嗒吧嗒跑到了周夏的面前,特别认真地说:“姐姐!你快告诉我!”
“因为大灰狼只要一看见那只小白兔,就会从它的眼睛里找到和自己一样的骄傲啊。大灰狼会保护那只小白兔的,它就是那只小白兔的‘生存法则’。”
周夏站起了身来,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轻声笑了,不可察觉的波动在空气里泛开。
洛衍之下意识抬起头,大概是黄昏不知道洞悉了谁的心思眷恋上了她,让她的身影和窗外这片海天交接的广袤融合起来。
她逆光下的剪影就似低下头来无限接近他,亲吻他。
不可抵抗地浸润他干涸如铁的心脏。
周夏拿过了孩子的那本书,走向了他。
洛衍之撑着下巴,他的心脏数着她的脚步,直到周夏走到了他的面前。
“先生,既然你答应给孩子讲个童话,那就一直让它是童话呗。”
周夏承认自己只是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直到看清楚对方。
他穿着简约舒适的线衫,有着一双轮廓很深的眼睛,逆着黄昏,她只觉得他的眼睛孤绝料峭,尽管他浅笑着,却拒绝所有人的接近。
“所以我讲的故事吓到孩子了,我要道歉吗?”
从这个角度看着你,才发现你的下巴也是小小的,让人想要咬上去,然后留下深深的印记。
“啊,不用啊。”周夏想,大概是自己唐突了对方。
“我不让那个孩子把书放在我的桌上,也要道歉吗?”
洛衍之的视线低下来,看着周夏放在自己电脑边的《快乐王子》。
“当然也不用。”周夏赶紧把书拿起来。
洛衍之的笑容更明显了,肩膀的线条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而绷起,酝酿着属于男性的力度。
他再度看向周夏的时候,周夏仿佛被他的目光摁在了那里。
“那我不欺负孩子了,欺负你的话,要道歉吗?”
很轻的声音,就像最初他哄这个孩子的时候。可听在周夏的耳朵里,燥热的仿佛要沿着神经烧起来。
洛衍之知道自己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报复她明明一无所知,却仿佛能掌控他。
周夏还在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洛衍之已经收拾好了笔记本电脑,有条不紊地放进包里,从她的身边走过。
她听见他与自己擦身而过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你会被我欺负死的。还是算了。”
孩子的父母来了,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将他抱走了。
周夏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坐下来两三秒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一个男人说要“欺负死”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what!”
她不爽地用脚踹了一下对面的乔安。
戴着耳机看电影看到入迷的乔安冷不丁受到攻击,捂着自己的小腿,“周夏,你干嘛啊!”
“我被人欺负了,你还在看电影呢!”
洛衍之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她没有认出他来。
这也难怪,因为现在的洛衍之看到过去自己的照片也认不出来。
他可以很从容地与任何人交谈,也可以很自信地抒发自己的观点并且说服对方,哪怕戴着不合适的眼镜他也不再会神经质地不断去托镜框。
莫里斯教授曾经说过,“把自己假装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将会满身都是破绽”。
但现在只要他想,他可以没有缝隙地变成任何人。
可为什么周夏,还是那个样子。
当他完全离开那片空间,凝固的空气骤然流动起来,洛衍之低下头垂着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迈开长腿,内心却像逃难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拖出了自己的箱子,急不可待地打开翻找,在最底下找到了那本英汉字典。
他好多年没有将它翻开了,因为在他看来在字典里留下痕迹的那个人他不会再见到了,他只是单纯把它当成自己的幸运物,因为他用这本字典砸出了他意想不到的人生。
当他即将翻开它的时候,他的喉咙缺水般干哑,手指轻颤就像是回到了当初一无所有时候一般忐忑。
“周夏”两个字跃入他的眼中,碳素墨水的中文除了纸面泛黄竟然没有丝毫褪色的迹象。
还有那首英文诗:
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d borne the shade
but light a newer wilderness
my wilderness has made
洛衍之无声地笑了,它好像就是为了总结他和她的重逢而提早被写在了纸页上。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他低沉着声音对自己说。
没关系,许多年前在m大,他第一次碰见了她。他记得她替他擦干净眼镜,记得她明澈的眼睛,记得她在雨中像个朋友一样和他聊天,也记得她奔跑在雨中离开的背影。
离开这艘游轮,别说那整个广大的东方古国,就连上海都那么大,他不会再见到她了,所有的冲动都会放下。
他的冲动,仅仅是因为她留下来的字典带给了他好运而已。
晚上,洛衍之在酒吧里和贺逍碰面。
这是个静吧,萨克斯吹出来的音乐缓慢而醇厚,让人神经放松。
贺逍穿着一件简单的商务西装,他的眉眼温和,完全承继了老师克利文的风度。酒吧里不时有女人朝他投来试探的带有暗示的目光,但他却没有丝毫回应。
直到同样身形修长的洛衍之随性地在他的身边坐下,向后一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没有2分评论落下就看我的人品了,老透明没rp
其实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网上我最喜欢的版本是这样的:
小白兔:明天你能带我去湖的那边玩吗?
大灰狼:你家里人不是不让你走远吗?
小白兔:他们怕有危险的动物把我拐走。有你一起就不用怕了!
大灰狼:其实我才是最想要拐走你的危险动物……
所以我们的洛先生,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一边想要欺负小白兔,一边蔫坏地不让别人欺负他的小白兔。
评论和分分还有不啦?
☆、我在研究女人的审美
“你这个资料研究得有点久,看来新的雇主很麻烦。”贺逍开口道。
洛衍之轻轻晃了一下面前的威士忌,冰块互相碰撞发出脆响。
“那不然我帮你解决你的私人委托,你来帮我搞定这个客户?”
“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休假来跟你换棘手的客户?”贺逍笑了笑。
视线掠过贺逍的肩膀,洛衍之不经意瞥见了走进这间酒吧的两个女孩儿,他顿住了。
她们没有化妆,没有穿着勾勒身材的裙子,甚至没有点任何酒水的意思,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就是周夏和乔安。
这对于周夏来说,是在是一个不怎么休闲甚至于无奈得仰声长谈的夜晚。
因为乔安在游轮上竟然发现了她的男朋友韩昕和前女友拉着手在一起。
乔安的眼珠子都差点要蹦出来,拿着手机给男朋友打了无数个语音电话,但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取出手机摁掉,到后面干脆关机了。
乔安不死心地跟上去,周夏赶紧拽住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然后没毛线用。
“乔安,你追上去质问对方只会让自己更吃亏。人家手拉着手到时候一致对付你,把你变成痴缠着人家男朋友不撒手的外人,你会吐血的!”
周夏就差没把她白天在图书馆里看的狗血电影翻出来再给她放一边,温习一下。
“我不问个清楚明白更吐血!”
“我怕你被人放血啊!”
而且很可能是一大盆狗血!
周夏赶紧跟上乔安,继续劝说:“你与其现在戳穿他,不如直接不理他了?反正他之前围在你身边不就是为了让你说服莫里斯教授把他留在项目组里?”
“项目是项目,我现在要问明白的是拉着前女友是想怎样!”
乔安不谈恋爱则已,一谈恋爱就头脑发热。
“乔安,你去对峙,你还带瓶矿泉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