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萌连病房的门都没让周家人进,就把他们轰了出去。
苏黎浩本身受的是苏建义和周文秀的教育。
如今父母都出了事,那这个负面影响,他也必须要担。
苏黎浩有手有脚,即便没了父母也不可能饿死。
临走前,小萌和殷时修去了宏树家。
那是间普通的中套公房,宏树的父母都是工人,虽说宏树没有考上本科大学,只念了个专科大学。
但父母还是很以他为傲。
小萌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失去孩子的父母,会是怎样的情绪崩溃,怎样的拿他们发泄……
她是想象得到的。
可出乎小萌意料的是,去了宏树家,宏树的父母并没有拿他们出气。
他们很伤心,很难过,也会有一点怨恨,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再加上,其实宏树的父母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那天会有人带到去花店砍人。
只当是有人抢劫。
天灾人祸,都难以逃避,夫妇俩没有把这个责任压到他们苏家。
虽然法院判案之后,夫妇俩会得到应有的赔偿,但小萌还是给了宏树父母一笔钱。
宏树父母本是拒绝。
可小萌告诉他们,“再多的钱换不回宏树哥的命,可如果你们不收这钱,我们一家人晚上睡都睡不着。”
这是实话,哪怕是一醒过来就特别精神,特别孩子气的父亲。
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因为宏树为他丧了命而感到痛苦。
殷时修临走的时候拿了张自己的名片,在反面写了自己的私人号码,而后递给二老。
“将来你们有任何的难处,就打这个电话找我。”
“你们的儿子很勇敢,我敬佩他,也感激他。”
“殷先生,谢谢。”
苏小萌和殷时修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在成都待了小半个月,回了北京。
双双和煌煌离不了父母太久。
回了北京以后,稍作休息,小萌便准备给父母找房子。
外公知道苏妈妈和苏爸爸要来北京生活,在电话里都激动的说不出话。
当时就把找房子这件事给揽了下来,“我一老头子在家根本没什么事做,房子我慢慢找,先让成济去我那山庄住,他这身体不得先养个一年嘛!”
小萌没发表意见,后来是外公直接和妈妈联系的。
苏爸爸和苏妈妈回北京生活这件事,还需要和苏爷爷苏奶奶那边沟通。
再加上家里的房子以及苏爸爸的花店,都需要处理。
所以就算外公是心焦如焚,不到年底,苏爸爸和苏妈妈恐怕也过不来。
其实殷时修名下的房产不少,但考虑到之后苏妈妈还要工作,和单位之间的距离问题。
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这次二老不是暂住,而是长久的居住,有自己的房子会比较好。
双双煌煌知道外公外婆要来北京,隔着电子屏幕拼命的冲苏爸爸苏妈妈招手。
意思是让他们快点儿来。
那头的苏爸爸苏妈妈,心都跟着化了。
这一年的国庆就是这么稀里糊涂,伴随着过山车似的心情过去了。
回过头,都到了十月下旬。
小萌觉得自己都没休息几天,便又收拾起了简单的行李。
带着孩子们去九灵山过重阳节。
殷家人很看重重阳节,到了这一天,忙着做重阳糕,晒蔬果,登高祭祖……
总之,就是很忙!
好在外公也住在九灵山上,不然就外公那醋劲儿,小萌觉得自个儿根本是分身乏术。
虽然同住在山上,但到底是两家人。
白家那边该到的也都到了。
重阳节又正好赶着周末,苏锦是个“书呆子”,休息日也会泡在图书馆里。
这殷家人祭祖,其实真没她什么事,可偏偏……
那单明朗热情过头,非得拉着她来见识见识……
她拒绝的很果断,却不料单明朗转头就给苏小萌打了电话。
堂姐的邀请还是不能拒绝……
于是乎,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上了九灵山。
苏锦很朴素,也可以说对时尚完全不感冒,她喜欢穿着最简单的衣服裤子。
不讲究款式,不讲究花样,不讲究品牌。
但是她的每件衣服都洗的很干净,褶皱的地方,她也会自己熨烫平整。
所以她哪怕穿着再便宜的衣服,也是一样的自信。
周梦琴在厨房里和几个下人一块儿,教着家里的千金小姐们做重阳糕。
殷老爷子就无聊了,见着苏锦,手一招,“会下棋吗?”
苏锦点头,“会一点。”
“来,陪我这糟老头下一局。”
“好,老爷爷输了别哭鼻子。”
苏锦当时说这话,真的好淡定,好认真,一点儿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弄得殷老爷子愣了半晌,一时不知怎么回。
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在年轻人讲笑话的新方式……
就连路过时不经意听见苏锦这话的殷时修,都不由侧目,停下脚步,而后走近些看棋……
“哈哈,小丫头还挺狂的。”
苏锦抬眼,依旧认真,“我输了,也不会哭鼻子的。”
一盘围棋,一老一小,杀的是大汗淋漓……
一老一小杀的痛快,旁边看棋的人也跟着紧张,整颗心就跟着棋面上的局势晃荡。
当然,这只在于懂棋,看的明白棋局的人。
至于像单明朗这种,打小就对下棋一点兴趣都没有,看着这黑子白字轮换着往下放,是啥玩意儿没看出来。
可偏偏苏锦又坐在这椅子上,他又想凑在边上。
所以时不时就冒个头问一下殷时修,“小舅啊,现在谁站上风啊?”
“还有多久才能下完啊?”
“他们饿不饿啊?”
“小舅,他们不会打算就这么坐一下午吧?”
“可能,所以你可以找个地儿闭上嘴安静待着了。”
单明朗对上殷时修不耐的眼神,忙缩回脖子,然后再换一个位置把脖子伸长……
“都歇会儿吧,都十二点多了,先吃了午饭再下。”
周梦琴走过来,缓声道。
然而——
殷老爷子手一摆,头都不抬便道,“别说话,这会儿正关键呢!输了你负责呀?”
苏小萌凑到殷时修边上,小声问,“谁的赢面儿大呀?”
殷时修低头凑到苏小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只见苏小萌瞪大了眼睛,而后蓦地笑了出来,立马捂住嘴,深怕影响了局中人。
谁知小萌捂嘴捂的不够快,陷入困境中的殷绍辉在这当口,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牵动他的情绪。
一双老眼往旁边一斜,倒是没瞪发笑者,而是瞪向殷时修,“就你能耐!”
殷时修忙轻咳一声,“不敢,只是看着爸爸您三番两次的让子给小锦,实在也是——”
“让子?”
让子?
出声的是苏锦。
而在心里头质疑的则是殷绍辉本人。
苏锦抬头看向殷绍辉,“老爷爷,你真给我让子了?”
“我……”
殷时修走过来,拿过殷绍辉一方的黑子,就落在离老爷子较近的高目位。
苏锦看着那棋子落下,原本的死局一下子明朗起来,原本她已将老爷子围困的水泄不通。
可如今,一子落下,整个局面已经翻转。
“老爷子几次想下这地方,都没落,但是老爷子,你这不厚道,我看就算你不让子,人家小姑娘也未必就会输啊。”
殷时修说着。
苏锦深吸口气,把手里的白子放回去,绷了两个多小时的脸,终于松了下来,“我输了,还是老爷爷比较厉害。”
殷绍辉干干的笑笑,只说了句,“小丫头不简单啊!跟谁学的?”
“自己学的,不过参加过比赛,和别人也学到不少。”
苏锦老实道。
殷绍辉赞许的点点头,而后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好,吃饭吧!”
于是乎,大家便从棋盘前散开,往餐厅走。
殷绍辉走到殷时修跟前,瞥了他一眼,又说了句,“就你能耐!”
殷时修摸摸鼻子,低了低头,和苏小萌相视着偷笑,而后跟在老人家后头走着。
重阳节虽然是殷家祭祖的一个重要节日,但并不强求殷家的子子孙孙们都要到场,和十一月份的祭祖日不同。
所以往常,有空的来,没空的就不来。
但今天,这子子孙孙的来的倒是很齐全。
就连向来仗着父亲比较得势的殷博文一家也带着孩子来了。
那殷俊杰一直和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儿,这会儿进屋来吃饭,见到苏小萌,不由凑到苏小萌身边,问道,“小萌奶奶,妹妹今天没来啊?”
小萌心想,双双是来了呀,便答,“小妹妹来了呀,在屋里睡觉呢。”
“不是双双妹妹呀,上次……那个……巴厘岛的那个小丫头呀!”
殷俊杰心里是知道爸爸妈妈都不喜欢小爷爷小奶奶一家,这会儿偷着跑过来和苏小萌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做贼似得怕被人发现。
小萌回想了一下,而后终于明白这殷俊杰问的是谁了。
“杜晴妹妹?”
“啊,对,她是叫这个名字,她还很凶咧!她人咧?”
“杜晴妹妹不住在北京,她住在成都。”
“……啊?哦……”
殷俊杰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又精神头来了,对小萌道,“那,那以后她可以来被经理玩啊,我带她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