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四小姐,是奴才……”
一行人中,偏右侧的一名奴才小心的举起手来。
叶洛望去,道:
“细述。”
奴才点头,眼中还带着几分残留的忌讳,他道:
“今日酉时末,我如同往常一般,前去水井处打水,便发现了尸体……”
叶洛拧眉。
酉时未约摸七点钟,而她是亥时、约摸九点出府的,中间相差了整整两个小时。
而她却是回府时才听闻了有人投井的消息。
叶洛打量这名奴才,小眼睛、黝黑脸、穿着普通、气息普通。
仅仅是看着那张黝黑的脸庞,叶洛便能够确定:
“你是厨房做事的?”
“是的。”那人点头,“奴才负责打水、烧火,与曾志一起。”
这名名为曾志的人便是方才那位叶洛眼熟之人。
叶洛扫了那曾志一眼,问道:
“既然你们在酉时未发现了尸体,为何不第一时间上报?”
“四小姐,是邓其发现的。”曾志道,“那时候,奴才正在为您抬洗澡水,根本没有去过井边,并不知晓此事。”
一旁,名唤邓其的奴才点头,眼中带着几许后怕。
他道:
“当时黑灯瞎火、井中更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晰,奴才打水时,感觉到井中有障碍物,却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多看,后来闲下来时,再去井边,发现……”
提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还是后怕不已,就连稍微想起,脸色都是苍白难看的。
叶洛沉吟,她摸着下巴,静静思索半秒。
忽然,问道:
“绿意,锦安姑姑今日的行踪呢?”
绿意福身,道:
“小姐,奴婢快速了解了一番,锦安今日辰时曾三次去往厨房,又于巳时出府、寻来一名大夫,送走大夫后,她便一直待在安宁院中,与老夫人在一起,直至未时末,她出了安宁院,不知所向、一直未归。”
“未时之后,可有人见过锦安?”
大家面面相觑,纷纷说着没看见。
其中,一名丫鬟举起手来,小心道:
“四小姐,奴婢在申时见到锦安走向井边,她带着水桶,应当是去打水的。”
“申时……”叶洛沉吟。
申时至戌时,途中只有短短两个时辰罢了。
锦安的尸首浸泡的僵硬,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死亡特征,可以见得,她刚被淹死不久。
叶洛确定,锦安应当是申时至戌时死亡的。
“申时至戌时,你们身在何处、都在做什么?”
丫鬟们一一答之。
奴才们也回想白日,一一回答。
轮到邓其时,邓其道:
“这两个时辰内奴才一直待在厨房,酉时未去打了水,除此之外,并没有再离开。”
说着,他顿了顿,犹疑道:
“不过,途中,我望见曾志出去过,不知所行,整整一刻钟才回。”
曾志当即说道:
“那时我腹痛难忍,去了茅厕,已经向主事大人说过了,四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主事大人。”
“我没说不信。”
曾志微顿。
叶洛睨着二人,追问道:“今日,除了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
邓其道:“奴才一整日都待在厨房中,劈柴烧火,晚上与曾志一起抬热水、送往安宁院。”
曾志道:“奴才今日拉肚子,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去一趟茅厕,每次约摸出去一刻钟,主事大人都是知道的。”
很平常的话语,很自然的事件,就此一听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丝毫不对。
叶洛细细听闻,嘴角缓缓扬起,眼中闪烁着几许深意。
忽然,她手臂一扬,食指径直的指向一人。
“凶手是你!”
大家一惊,连忙看去。
只见,叶洛所指,乃是……曾志!
曾志惊的噗通一声,径直跪地。
他惶恐:“四小姐,您一定是弄错了,奴才怎么可能是凶手呢?奴才今日都未曾见过锦安!”
况且,四小姐对他那般眼熟。
况且,四小姐刚才还说,相信他不是凶手的!
画风转变的太快,他反应不过来。
叶洛睥睨着他,讥讽一笑:
“除却了绿意之外,其余丫鬟是没资格进入房间的,当然,还除了你们二人。”
曾志与邓其每日需要抬热水过来,都需要在房间中待上短短时候。
曾志满面无辜:“四小姐,话可不能乱说,这并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呐!”
他面容憨厚老实,着实看不出有‘杀人凶手’的模样。
然,正是看起来越无辜的人,越是可疑。
叶洛冷声道:
“你经常送水、经常前来我的房间,将我房间的布局记下不少,定然知晓我特意用来放东西的箱子。”
“昨日,箱子并无异样,今日,里面便出现了头发丝。”
“今日我一直待在府中,你没有下手的机会,你是于昨日潜入房间、偷走香囊。”
伴随着她话音一道道落下,曾志的神色一道道难看。
“四小姐,奴才若是去了,怎么会留下头发……”
“因为,你要误导我的判断!”
“四小姐……”
“厨房中男子居多,叶府管理条件苛刻,厨房的丫鬟高束头发,是不允许落在厨房的,你便拿着我的头发,冒充凶手,放入箱子里!”
叶洛冷笑。
她已经对比过了,那发丝与自己一般长,放眼府中,发丝能够到达她这个长度的,寥寥无几。
曾志神色难看。
叶洛又道:
“锦安申时末前往井边,酉时初,你便以腹痛为由,离开的一刻钟并不是去茅厕,而是尾随着锦安,来到井边,将人推下水!而锦安在挣扎的途中,抓住了你特意偷来的香囊!”
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曾志的神色纷纷诧异。
曾志的神色再一次难看,垂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缓缓的握起……
他低着头,神情渐渐的阴鸷。
没想到……
真没想到……
他明明伪装的那么好……
他咬牙般的声音阴鸷的发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露馅了。”叶洛讥讽,“亦或者说,你的计谋很差劲。”
“你经常来我的房间,收送洗澡水,沐浴时,我的发丝很自然的会遗落在浴桶中,你便是由此途径,获得我的头发。”
“再者,我在箱子中发现的头发被揉成了一团,凌乱而又多,自然遗落的头发,一根足以,而你很愚蠢,生怕我眼瞎看不见头发似的,特意揉了一团丢进去。”
“再者,你以腹痛为由,经常离开,然而,却在酉时之后的接连两个时辰,在得手之后,他一直未离开厨房,与你之前所言的‘半个时辰去一趟茅厕’相悖。”
伴随着她一言一语的落下,曾志的神色难看的如同黑炭。
脸上蒙满了阴鸷,他仿若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