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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也许它只是想让我们开解之后, 各自珍重呢?”温灵望着符广痛苦的面容, 仍平静地说道:“符广, 我嫁给你,是赐婚;做好你的王妃,是责任。这并不代表我温灵,有多么痴恋与你,婚姻之事, 皆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当日,我嫁予别人,同样会对他一心一意,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情缘。”
    听了她的话,符广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心中一直坚信,温灵是喜欢他的,因为喜欢他,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关怀他,因为喜欢他,所以不能接受他的推拒,怒而自尽,可现在温灵告诉他,她对他,只是责任?不,她在骗他,在报复他!
    望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温灵继续说道:“你千万不要觉着我是为了叫你难受,才故意这样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我心中真的痴恋你,我连重走这一遭都不会,被心爱之人赠予他人,这种痛苦,会叫人万劫不复,幸好,你不过是伤了我的自尊,所以我还站得起来。”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住我,就放我走吧,”温灵微微笑了一下,“你不肯也没关系,青灯古佛的日子,我也过得惯。”
    望着她的样子,符广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不喜他,是真的想离开他,是真的想与他,一刀两断。
    符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日,谁也不见,躺在榻上,他回想着与温灵相处的一点一滴。
    洞房花烛夜,她的眼睛那样美丽,美得让他坚硬的心也裂开了一丝缝隙,情愫暗生,不可自拔,她像一支利剑,插在他的胸膛,让他动也不敢动,碰也不敢碰。
    可她像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他喜欢似的,还不停地做些事来讨好他,她怎么什么都会,炖汤炖得那样好,鞋袜做得刚好合脚,连诗画都超群脱俗,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不爱。
    符广开始笑,笑着笑着,眼中已悄然落泪,温灵啊温灵。
    ……
    江南的夏日,温柔得像融化的花蜜,绵长而浓密,钟毓秀拉着温灵不停地晃,“灵姐姐,我们出去玩嘛,现在正是采莲的好时机,我们去划舟,赏荷,采莲,好不好嘛?”
    温灵被她来回的晃,双眼还是紧盯着手上的书卷,这人写得太好了,没想到江南之地有如此文采风流之人,且气势十分开阔,让她看了心情舒展,原本只是随意看了消遣,现在真是离不开手了。
    见她不为所动,钟毓秀转了转眼珠,趁她不备,抽出她手中的书卷,调皮地藏在背后,“这竟无先生太可恶了,把我的灵姐姐都捉走了,不行,我不依,灵姐姐,魂兮归来。”
    “毓秀,”温灵无奈道,“别闹了,快将书还我。”
    “不还不还不还,”钟毓秀撅起嘴,“除非灵姐姐你跟我去采莲。”
    温灵真是拿这爱娇的表妹没办法,“好吧,我陪你。”
    钟毓秀欢呼一声,将手上的书往空中一抛,又在温灵的惊呼声中接住,欢喜道:“采莲去咯!”
    到江南已有半月,温灵没有出来逛过,只有那日来钟府时,在路上撩开马车的小窗看过一二风景,现在走在江南的街上,温灵不禁感叹真是人杰地灵,怪不得能长出钟毓秀这样天然可爱的女子。
    “灵姐姐,我跟你说,那无穷碧是这附近一代最大最大的荷塘了,”钟毓秀兴奋道,“那里的荷花遮天蔽日,数也数不清,人在其中,都只能看得见荷花,看不见人呢,它的主人是我们江南的首富叶庄主,他可大方了,每年夏季,都会开放无穷碧,让人随意在其中玩耍。”
    温灵奇道:“他不担心有人会破坏荷塘吗?”
    “叶庄主那么有本事,谁敢坏他的荷塘,”钟毓秀神神秘秘地拉着温灵,凑在她耳边说道,“谁得罪了叶庄主,叶庄主就将他埋在荷塘里做花肥。”
    温灵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在混说,这表妹,一张嘴真是什么都会说。
    那无穷碧确实名不虚传,温灵站在岸边,极目望去,都望不到这荷塘四面的边际,翠叶娇花,在其中静静张扬自己的美丽。
    “真美。”温灵不禁赞道。
    钟毓秀得意地挺了挺身板,“京中可没有这样的美景吧。”说完,又连忙捂住嘴,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神忐忑地又望向温灵。
    哪知温灵压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离开那锁着她的高墙,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别致的美景。
    想罢,她不禁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毓秀,我们去采莲。”
    今日来采莲的姑娘很多,江南的姑娘与她想的不同,大多开朗活泼,脸上挂着明艳的笑容,唱着轻快的曲子,袖子卷得老高,穿梭在荷叶间,那比莲藕还要白的玉臂在荷间轻轻掠过,真是惬意快活。
    她那样缩手缩脚,在其中倒是显得不大方了,于是也主动挽起长长的袖子,钟毓秀在一旁见了,连忙伸手帮她,边替她卷袖子,边顺手在她的手臂上滑过,夸张地叫道:“天哪,灵姐姐,你的手臂是豆腐做的吗?怎么又软又滑的。”
    温灵捏捏她的鼻子,嗔道:“你就知道惹我。”
    钟毓秀笑着讨饶,两人在小舟上略打闹了一番,温灵身上那股贵女端着的劲也少了许多,她试探着摸了摸池水,好清凉,慢慢地将整只手放入水中,来回地拨动着水流,仿若找回了儿时初次玩水时那样单纯的快乐。
    “我的好姐姐哟,”见她只是来回地拨水,钟毓秀笑得差点翻过去,“我们是来采莲子的,可不是来玩水的。”
    温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抽回了手,略甩了甩,“只是觉着这水很清凉解暑。”
    “哎,”钟毓秀捂着嘴笑道,“灵姐姐喜欢呢,等会儿让毓秀替你装个一瓶子池水回去,插个什么花啊柳啊,说不定能招来菩萨显灵呢。”
    “你这嘴,”温灵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不会采莲,你来教教我。”
    采莲不难,将小舟荡到荷花旁,轻轻勾起那装满沉甸甸果实的莲蓬,再一拧一摘,一颗颗莲子便摘下了。
    起初,温灵还有些不熟练,采了一些之后,动作也开始灵活起来,船上的莲子慢慢堆起来,温灵见到堆积起来的莲子,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满足,真奇怪,她在京中无论做什么,都觉得空虚,到了江南,随便做些什么事,都感到快活满足。
    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温灵笑道,“毓秀,采莲挺好玩的。”
    “那是,还有更好玩的呢,”钟毓秀得意道,突然她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将酒带上来了。”
    “酒?”温灵慌忙道,“毓秀,饮酒就罢了吧。”
    “哎呀,灵姐姐,”钟毓秀扑到温灵身上,拉着她的胳膊蹭到,“你就别这样古板了,等会咱们将酒拿个小篮子装着,在池中浸凉了,捞上来,喝上一杯,别提有多畅快了。”说完,也不等温灵答应,提气一跃而起,轻点荷叶,直往岸边去了。
    温灵还不知道钟毓秀有这样高的功夫,惊讶地回不过神,半人高的荷叶中有许多女子也纷纷透出脸来看她,笑道,“钟毓秀,又是你个蛮子,踩坏了莲叶,叶庄主要你好看。”
    看来钟毓秀这样彪悍的女子,在江南也还是属于少见的。
    想她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从无穷碧“飞”回岸边了,温灵松了口气,安心地等她。
    等了片刻不见她回来,温灵又偷偷挽起袖子,想再拨一拨这水,雪白的玉臂刚深入水中便感受到一股叫人忍不住微笑的凉意,温灵在水中张开五指,调皮地荡起小小的水花。
    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
    耳边响起江南姑娘们轻快的调子,温灵不禁轻轻地跟着她们也吟唱起来,可她毕竟是第一次唱,唱的比她们慢了好几息,还老是唱错词,不禁自得其乐的笑出了声。
    在她笑自己的时候,倏然听到对面荷叶中传来细微的声响,温灵紧张地收回水中的手,左看右看,自己都是孤立无援,捡了一片荷叶挡在身前,这无穷碧中,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喵~”对面传来一声柔媚的猫叫,温灵愣住了,这荷塘里,怎么会有猫叫?
    只见对面密密的荷叶丛中,有一叶小舟缓缓游来,有一人端坐在其上,怀中抱着一只肥硕的橘色大猫,那大猫的胖脸埋在那人的臂弯中,被那人从头摸到尾,慵懒舒服极了,那人也注意到了对面的她,抬头望她一眼,向她微微一笑。
    第107章 王妃12
    温灵被他淡淡的笑容差点晃花双眼, 怕只有江南这样灵的水土,才能造出这样得天独厚的公子,如光华生晕, 风姿卓然。
    注意到自己看对方的时间太久了, 温灵连忙低头,歉意道:“抱歉,小女打扰了公子。”
    对方毫无反应,传来的只有那一声声猫叫。
    温灵尴尬极了,定是她刚刚直视他的样子太过失礼了, 他才连话都不说, 只好低头不语, 钟毓秀怎么还不回来,她也不会划船,只能留在原地。
    正当她恨不得埋入池中时,对面轻轻地掷来一把莲子,温灵惊讶地抬头, 只见对面那人冲她友好地一笑, 又将手中的莲子扔到她怀中。
    温灵有些不明所以, 捡起怀中的莲子, 小心道:“公子这是将莲子赠予我吗?”
    他点点头,又折起一片小巧的荷叶,扔到温灵怀里,接着又掐了一朵荷花,同样掷到温灵怀中, 温灵完全愣住了,呆呆地被莲子、荷叶、还有荷花砸了一身。
    那人见她呆愣的样子,还是笑,举起了手中胖胖的橘色大猫,那大猫无辜地舔了舔鼻子,一双黑眼珠天真地看着温灵,仿佛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温灵慌了,连忙向他摆手道:“猫儿不能扔。”
    玉瓷般的手指捏起大猫的一只爪子向温灵招了招手,那人并没有扔猫,只是借猫打了个招呼,见到温灵松一口气的样子,抱着大猫无声地笑了起来。
    “灵姐姐,酒来了,”钟毓秀清脆的声音传来,片刻后,人也稳稳地落在船上,埋怨道,“岸边的马车太多了,叫我好找。”说罢,转过身一看,看到对面怀抱着猫儿的男子,她惊讶地叫起来,“叶庄主!”
    叶少屏向她颔首示意,不知他如何用力,他坐的那叶小舟突然往后荡去了,很快就消失在密密的荷叶丛中。
    “那人就是你说的叶庄主?”温灵奇道。
    钟毓秀更惊讶,“没想到叶庄主会今日来无穷碧,他以前只在七月初八来的。”
    七月初八?这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温灵疑惑地看了钟毓秀一眼,“你又诓我,那叶庄主一点都不可怕。”
    “灵姐姐你可别不信,”钟毓秀道,“你别看拿叶庄主俊得像庙里雕的一样,他可不是个菩萨心肠,传言去年夏末,不过有一个人摘了一朵荷花,还是一朵快枯的荷花,叶庄主当时没发作,可是后来那人就再没出现过了,都说他是被叶庄主埋在塘里做花肥呢。”
    “那都是传言,”温灵举起身边的那朵沾着水露的娇艳荷花,“摘花而已,用不着那样吧。”
    钟毓秀大惊失色,“灵姐姐!你……你……”她“你”了半天才接道,“你怎么能妙手摧花呢!”
    这是他摘的扔给她的,应该不是生气的意思吧,温灵难得看到这个整日逗她的表妹这样紧张,不禁也想逗逗她,“我看那叶庄主脾气挺好的,你瞧他刚才见了花,不也没怎么样嘛。”
    “那被埋了的人也是一样啊,”钟毓秀急道,“叶庄主当时也是没什么反应,事后才跟他算账。”
    温灵将荷花拿在手中,打趣道:“那等会儿上岸向他道个歉,把花还他?”
    “哎,灵姐姐,我看你等会儿上岸回府之后,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钟毓秀哀声叹气。
    温灵忍不住扑哧一笑,“好了,他刚才瞧见船里的荷花,不也一言不发吗?”
    “他当然一言不发了,”钟毓秀瞪大眼睛,“因为他是个喑人呀。”
    夜里,温灵瞧着插在瓶中的荷花,想到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竟然是一个喑人,不禁觉得有些叹息,真是太可惜了。
    可他扔给她荷花是什么意思呢?还有那些荷叶、莲子,瞧他笑容满面的样子,应该不是生气,要将荷花还给他吗?
    想着想着,伴着荷花的清香,温灵进入了梦乡。
    ……
    “灵姐姐,不好了。”钟毓秀大呼小叫地冲进温灵房内,撩开帐子,使劲地摇着温灵,“快起来,叶庄主来抓你了。”
    温灵被她摇得几乎散架,倦道:“毓秀,别闹了。”
    “我没跟你闹,”钟毓秀急道,“叶庄主来了,要抓你去做花肥。”
    温灵朦胧地睁开双眼,无奈地说道:“那荷花不是我摘的,是叶庄主摘了扔在我们船上的,怎么会抓我去做花肥呢?”
    “完了!”钟毓秀跺脚,凑在温灵脸前,紧张道,“那是不是要抓你去做压寨夫人?”
    温灵轻扣一下她的脑门,“胡说八道。”被她这么一闹,睡也睡不好了,干脆起身了。
    收拾停当,温灵被钟毓秀拉出门外,才发现这天才亮了不久,屋檐上水汽氤氲,她疑惑道:“这么早?”
    “是呀,”钟毓秀也奇怪呢,“叶庄主很少来我们钟府的,虽说以前咱们两家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但论交情,是没有的呀。”
    “你们还跟那个叶庄主做过邻居?”温灵突然脑海中摸到了些什么,又抓不住。
    钟毓秀点点头,“很久了,我娘那时还没生我呢。”
    “这叶庄主,来找我的吗?”温灵转身想回房,“要我带上那支荷花吗?”
    钟毓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啦,我只瞧见叶庄主的马车,便回来叫你了,既然那荷花不是你摘的,他也不会怪你吧,不用逃啦。”
    温灵取笑道:“说不定他是来抓我回去做夫人的,还是逃吧。”
    “灵姐姐!”钟毓秀蒙住脸,羞道,“你就别取笑我了。”
    “只许你取笑我,不许我取笑你?”温灵捏捏她的面颊,“别闹了,出去看看那叶庄主究竟来有何事。”
    两人走到前厅,拜见了钟母,却不见钟父和那叶庄主,钟毓秀忙拉着母亲问叶庄主怎么来了。
    钟母喜道:“叶庄主想要把漕运的生意同我们钟家合作。”
    “真的?”钟毓秀高兴地跳起来,她是家中独女,钟父嘱意让她继承家业,所以她一听,便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钟家这是要搭上大船了,温灵是一点也不懂经商之间的门道,只是看她们高兴,也跟着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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