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西楚国中,洛青鸾刚刚从大理寺署衙内回到楚王府。
大理寺卿郑普光果然是例行询问,连一句冒犯的话都不敢有。也不知道是真的知道洛青鸾没有参与此事,还是忌惮了楚王纳兰夜的名头,不敢对洛青鸾有任何不敬。就算是带回去协助调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虽然没有被为难,也赐了座客客气气的,但洛青鸾毕竟怀孕三月多,比不得一般人,此时她也累了个够呛,一回来就让黛月备水,她要沐浴。
泡在暖暖的洗澡水中,洛青鸾浑身疲惫才得到了消除。趴在浴桶边上,黛月一边给她按摩肩头,一边心疼的抱怨:“小姐总是这样,不听奴婢的劝,看你累成这样,等楚王回来知道,不但会将奴婢骂个半死,只怕小姐也少不了挨几句。”
气鼓鼓的声音,但却满满的心疼,黛月看洛青鸾疲惫的手都抬不起来,心里却是不好受。只可惜她是个丫鬟,人小力微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看着。
也不知道楚王什么时候回来,王妃在家受苦受难呢,赶紧回来给王妃撑腰就好了。
如果是平时,洛青鸾自然会在热水里加一些红花麝香等舒经活血的东西,帮助气血运行,恢复也会快一些。但现在她怀孕了,什么都要注意,药更是不能乱用,务必一切小心。
享受着黛月的按摩,洛青鸾却回想起今天大理寺中的情形。
虽然郑普光没有刻意为之,但询问她的时候却提到一个情况,就是有关那个将劣质冬衣出售给杨氏的刘老板。提到这个刘老板的时候,郑普光说,当时是公主府的人找到潜逃的刘老板,然后将他带回来调查询问,据刘老板的口供,说是楚王妃派人威逼他这么做的,所以大理寺才会请洛青鸾去调查一番,了解真相。
只是,在大理寺中洛青鸾并没有见到刘老板,更没有和他当面对质。洛青鸾也问了郑普光,既然怀疑她威胁刘老板,那请他出来两人对质才是最清楚的,但郑普光却没有答应,只说先听取了她的话,稍后自有定论。
就这么去大理寺走了个过场就回来了,轻松的洛青鸾也没有预料到。
但从郑普光的询问和态度中,洛青鸾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虽然她目前还没有证据,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大理寺卿郑普光似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而且态度上明显有暗示,栽赃她的人就是长公主殿下,否则不会侧面告诉她刘老板是被公主府的人找到的。
如果当真如此,那么洛青鸾就有几分肯定了,要么郑普光素来就知道这位长公主南宫婉儿不靠谱,刁蛮任性等等,只是不好得罪她,所以才让洛青鸾回来接受调查,至少在案件没有清楚之前,表面上要做到公事公办。
或者是,这个郑普光本身就是偏向洛青鸾的。知道她不可能做这种事,加上看在纳兰夜的面子上,顺便就将南宫婉儿想要对付她的事隐约透露了出来,给她卖个好。
不管如何,至少洛青鸾明白了一件事,好端端的为何大理寺会找到她头上,原来是南宫婉儿从中作梗。
“小姐,还要洗吗?”正在这时,洛青鸾听到了黛月的声音:“水都有些凉了,要不奴婢再给你添点热水?”
这才恍然,自己已经在水里泡了半天了,洛青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用了,刚才我在想事情,不然哪里洗的了这么久?”
黛月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我说呢,跟小姐说话也不理,奴婢还以为小姐不累极了不想说话,还想你多泡一会呢。”
等洛青鸾穿好衣服,又喝了一杯温热的牛乳上了床,黛月正准备吹灯离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丫头的声音:“王妃,许姑娘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
许莲?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一定出了什么事。
洛青鸾顾不得休息,立即让许莲进来。纵然黛月知道洛青鸾怀孕了应该多休息,但更明白她此事的处境,许莲是小姐手下的人,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小姐。
黛月细心的关上门出去了,许莲这才注意到洛青鸾坐在床上,显然是准备休息的样子。她有些尴尬,但还是道:“王妃对不住,我没注意到时间,不过我突然查到一些事情,很要紧,所以才赶紧来通知王妃。”
“没关系,许莲,我知道事情一定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个时候来。”
洛青鸾淡淡一笑,也不避讳她什么,只拿了个靠枕垫在腰后,依旧坐在床上:“你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不是一直让我盯着魏阳侯府的苏夫人吗?”
等许莲说了一遍,洛青鸾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军需一案的调查,自然会查到杨氏头上,但杨氏得了南宫婉儿的授意,竟然准备改了口供,说是洛青鸾故意指使她,明知道刘老板的货是劣质品,还故意用低价去购买,以次充好赚钱。
南宫婉儿按时杨氏,明天去大理寺推翻口供的时候,就说以前是害怕洛青鸾的身份,因此不得不答应。而且洛青鸾说了出事她一力承担,而且保证不会事发,她才勉强违背良心答应的。现在良心不安,迫于压力之下不得不说出来,希望坦白从宽能从轻发落。
许莲说的又着急又气愤:“王妃,你不知道,那苏夫人简直是不要脸,亏她还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呢!公主派去的人一威胁,她就乖乖答应了,简直不要脸。”
原来是这么回事,洛青鸾不由得心头一沉。
天一亮,杨氏就要去大理寺翻供,到时候就算大理寺卿郑普光有心对她示好,只怕在杨氏如此招供下,也不得不‘秉公办理’,再次将她带回大理寺调查。这么来回一折腾,万一再有南宫婉儿从中作梗,只怕没事她也要变有事了。
而且洛青鸾的身体,根本受不得累。这会正是关键时候,胎像还没有全稳,如果稍微颠簸再劳累一下,甚至被杨氏的恶心话刺激,只怕就会控制不住,影响到胎儿。
只是怀孕的事洛青鸾一直瞒着,这个时候爆出来也不太好,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之人算计,洛青鸾想了想依旧不打算说,能瞒多久是多久。
看洛青鸾半响不说话,许莲有些着急:“王妃,现在怎么办?明天那个苏夫人就要去大理寺翻供了。”
翻供?呵呵,洛青鸾忽然心头一冷,想翻供,也要有机会说出来。既然你不仁,那我也不义,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杨氏是苏怡母亲的事了。
若非看在苏怡的份上,洛青鸾根本不会和杨氏打交道。原本她是好心帮杨氏摆脱南宫婉儿的控制,才帮她出主意赚钱,没想到这杨氏竟然贪心不足,果然是个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既然如此,她就不会再对杨氏好言好语。
“这苏夫人不是明天要去大理寺吗?”洛青鸾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唇角一勾:“许莲,劳烦你辛苦一趟,现在再去一趟魏阳侯府,将苏夫人带过来,我要当面好好给她说道说道。”
许莲听得心头一喜:“好,我现在就去!”
她刚要转头离开,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道:“可是王妃,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一来一回,速度再快也要一个多时辰,会不会耽误你休息了?”
洛青鸾淡淡一笑:“不碍事,我今晚又不见她。苏夫人来了,先请她到柴房将就一晚,明天我再去看她。”
“原来……”许莲听得差点笑出来,连连点头:“放心,王妃,我明白了。不过劳你出手还是太辛苦了,不如我直接帮王妃好了,王妃放心,我一定跟苏夫人好好说道说道,保管她明天去了大理寺,只会老老实实的说话,不敢有半句虚言。”
转念也想,这也好,她乐得清闲了。洛青鸾轻笑一声,忍俊不住:“好,辛苦你了,不过对待苏夫人还是要客气一些,可别伤着她了。”
许莲点头称是,很快去了。
魏阳侯府……
杨氏躺在床上忐忑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军需案爆出之后,她就成天担心,还去大理寺走了一趟,被问了好多情况。若非大理寺卿看在她是皇后娘娘生母的份上,一般人有个嫌疑,早就被收监了,哪里还能回家?
纵然这样,杨氏被大理寺调查的事也传开了,在京城上层豪门圈子里引为笑谈。堂堂的魏阳侯府夫人,丈夫还是一郡郡守,虽然比不得京官清贵,但也是一方之首,堂堂的夫人身份。结果呢……竟然为了钱卷入军需一案,就算事后查清楚是虚惊一场,但这名声只怕是毁了。
一个妇道人家传出这种名声,杨氏是受不了了,很被婆婆孙氏埋怨了一顿。但如今,杨氏不得不考虑更严重的问题,如果这事查清楚,那就是她的问题,到时候别说是名声,只怕楚王追究起来,她连命都保不住!若非杨氏一直将案件的重要性瞒着,只怕婆婆孙氏早就吓瘫了,哪还有埋怨她的力气?
就在杨氏着急进宫,想要求女儿苏怡帮忙说好话的时候,居然峰回路转,公主府来人了。说是奉了长公主南宫婉儿的命令,给她带一封信。
看了信之后,杨氏总算找到了主心骨,一狠心,决定将所有的事都攀咬到洛青鸾身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这会正面临生死危机,如果还考虑别人,岂不是将自己往悬崖推?
杨氏更是有理,如果不是洛青鸾当初让她弄这么神秘军需的冬衣,挣什么好名声,她哪里会做这种麻烦事?现在出了事难道就她一个人承担吗?洛青鸾私下贪的钱可不比她少,要问罪,起码两人一起上,怎么能让洛青鸾逍遥法外。
如此心里下,杨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洛青鸾身上。
给公主府的来使说了,一定按照公主的吩咐去办,多谢公主搭救之恩,她明天一早就去大理寺翻供,绝对不让洛青鸾好过。
躺在床上,杨氏辗转反侧,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蓦的,她听到窗户传来了轻微的声音,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仿佛有什么人跳进来了。本来就惶惶不安的她立即警觉的想要翻身查看,谁知一个黑影迅速靠近,只听风声一起,杨氏陡然脖子剧痛,然后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