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着,让帅案这方寸之地很是明亮。
严冬尽单膝跪在了地上,将头往莫桑青的腿上一枕,道:“我就是心里没底,我没遇上过这样的仗。”
莫桑青抬手又想拍严冬尽脑袋的,但手掌最终落下时,力道却变得很轻,撸了一把严冬尽的头发,莫桑青声道:“这就怕了?”
严冬尽没话,但脑袋在莫桑青的腿上下下蹭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怕?这场仗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败了,严冬尽想他一定承受不了这结果。他战死沙场倒也罢了,横竖死人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若只他一人活着呢?
“你不能怕,”莫桑青道:“你若是怕了,那我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
“就一会儿,”严冬尽鼻音很重的道。
就害怕一会儿吗?莫桑青叹口气,又撸了撸严冬尽的头发,道:“我们的运气得有多差,才能摊上这最坏的结果?我只是将事情安排妥当,你怎么就怕了呢?”
到运气,严冬尽猛地直起了腰身,抬头两眼发亮地看着莫桑青。
莫少将军有些跟不上这弟弟的情绪变化了,于是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哥你的对,”严冬尽:“我现在的运气一点都不差!”
这话莫桑青接不上,运气这东西虚无飘渺的,他总不能,对,严复生你一向是个有好运气的人?
单膝跪在地上,将莫桑青拦腰抱了一把,严冬尽这才站起身,跟莫桑青:“哥,我们都会没事的,这次我们一定宰了铁木塔,让他跟他的死鬼爹作伴去。”
“好啊,”莫桑青点点头,这也是他的希望。
“那我走了,”严冬尽。
莫桑青又点点头。
严冬尽又盯着自家大哥看了一眼,看得莫桑青又抬手要收拾他,严将军才往帐外跑去,嘴里道:“哥你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了,要在点将台升旗,传我令牌的,等这仗打完了,你话得算话啊。”
“臭子,”莫桑青笑骂了一句。
严冬尽跑出了中军帐,一直就在帐外候着的艾久迎了上来。
“我这就得走,”严冬尽迈步往辕门的方向走,一边跟跟在自己身后的艾久道:“艾久,我大哥的安危我就交给你了,你得护好他啊。”
艾久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是侍卫,自然要护好他家少将军。
要上马了,严冬尽想想又跟艾久声道:“我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忧国忧民,把他自己看得太轻。”
艾久不知道严冬尽要什么,只能站着盯着严冬尽看。
“所以他要去送命的时候,你一定拦着他,”严冬尽道。
艾久:“严少爷,我能拦得往少将军?”
“你不拦着,他就死了,你拦不拦?”严冬尽正色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打晕他也好,绑了他也好,反正你得让他活着。”
艾久难得的动容了,问了严冬尽一句:“严少爷,您还好?”这人好好的,怎么起胡话来了?打晕,绑了?
严冬尽耸一下肩膀,道:“反正你记住我的话,这仗一开打,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对了,你看,”严冬尽干脆从袖口露了令牌给艾久看。
艾久瞄一眼铁质黑色,在辽东被称为玄铁令牌的令牌,当即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艾久就要下跪。
严冬尽伸手将艾久一扶,声道:“出了事我担着,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这是严将军拿到玄铁令牌后,下的第一道命令。
第652章 就放手让他自己去闯吧
陆竹生掀开门帘,走进中军帐。中军帐因为一直放着门帘,所以有些闷热,这让吹着清凉夜风,一路走过来的陆大公子有些不适。
“复生走了?”莫桑青埋首公文中,低声问道。
陆竹生走到莫桑青的左下首处坐下,道:“走了,走之前跟艾久了一会儿话,我看艾久的样子,咱们严少爷的绝不是告别的话。”
莫桑青笑了一笑,停了笔,将狼毫笔搁放在了笔架上。
陆竹生道:“我明日就去日落城吗?”
“嗯,”莫桑青:“我在那里储了一批粮草,数量不少,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粮了。”
辽东军中存粮有多少,陆竹生心里是有数的,听了莫桑青的话,陆大公子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存的?”
莫桑青随口就道:“你去河西的时候。”
陆竹生点一下头,心里还是疑惑,日落城是处于鸣啸关与浮图关这一线的关城,将粮草储存在这种一线关城?这就好比,一户人家将家中的粮食,财物存在大门前一样,哪户人家会这么干?
“你多帮复生一些,”莫桑青这时又一次跟自己的好友强调道:“他一向是听你的话的,但复生是主帅。”
“知道了,”陆大公子应承道:“我会听从复生的将令的,军中的规矩我懂。”
“我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莫桑青道:“毕竟复生是辈。”
“你啊,”陆大公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跟莫桑青道:“现在可能也就你和大将军将他当个孩子待,严复生有打仗的能耐,他在河西,李祝没占着他的便宜,折家父子在他面前也没讨得什么好,你就放手让他自己去闯。”
莫少将军一笑,没多话,他没将严冬尽当孩子看,不然他也不会将玄铁令牌交给严冬尽。
“明日我就不来跟你辞行了,”陆大公子又道:“阿明仔他们我带走,他们习惯跟着复生了。”
“可以,”莫桑青应允道。
“还有,你自己心,”陆竹生看着莫桑青,声道:“我不懂战事,但我能感觉的到,这一战凶险。末沈,我妹与你定下婚约了,她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我是希望她这辈子能与你白头偕老的。”
“我知道,”莫桑青郑重了神情,跟好友道:“待此战结束,我就与令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