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师曲这人向来古板,特别是瞧见这样的画面,拿眼角余光瞥了眼,便一脸嫌弃。
走过几步,才与妻子田平芳道,“现在的女孩子,可真一点都不矜持。”
“年轻人不都这样么。”田平芳比盛师曲小了几岁,思想也开放许多,对于这样的事,倒也见怪不怪。
盛师曲却是感到辣眼睛,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便又舒心了许多,“还是我们小慕好,小慕可不会像外边这些女孩那样随意和别的男人乱来。”
“那是,小慕从小就懂得自重。”田平芳也夸起盛慕。
虽然他们已经走远了,但那说话声,还是不轻不重地传来,盛慕是听见的,陆新泽也是听见的。
盛慕对视到陆新泽那玩味儿的目光,很是尴尬。
陆新泽偏偏与她笑道,“懂得自重?恩?”
她的手此刻还抓着他身上的衣服,身体也靠着他。
盛慕是真的怕自己被父亲发现了,才迫不得出这个下策的,哪里想到会被他所嘲笑?
她慌忙地推开他,手机却忽然响起。
当她看到屏幕上所显示的来电时,一愣,目光又朝远处望去,正巧看见盛师曲在长廊尽头拿着手机给她打电话。
只要一转身,盛师曲便能发现盛慕。
盛慕一时没敢接,拉过陆新泽就进了楼道里,这里是安全通道,大家都乘坐电梯,所以相对来说较为隐蔽。
直到觉得不会被发现了,盛慕才接起电话。
盛师曲在那端问候她是否在上班,盛慕撒了谎。
她很愧疚,但是,这是善意的谎言。
“有时间就回家吃饭,你一个人在外边,吃的总没家里的好。你小妈的一直念叨你来着呢。”
盛师曲和绝大多数的父亲一样,对女儿的生活起居很关心。完了,又问起另一个孩子的情况,“这些天,我打你弟弟的电话,怎么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小慕,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
“学校放假了,小倾找了个很好的兼职,他关机是因为他在培训,他有与我说过此事。爸爸,你就别担心了,小倾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等过几天,他培训结束了,就会给您回电话了。”
盛慕忐忑地编着理由,盛师曲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盛慕从小没在盛师曲面前撒过谎,所以,盛师曲对她信任度极高,再有田平芳在一旁帮衬,自然是发现不了破绽。
这通电话,就在无数谎言中结束。
盛慕回想着通话内容,还有些后怕。幸好是隔着手机,如果是面对面的话,她想,她一定圆不了这么大一个谎言。
“盛慕,你撒起谎,还真是不费余力。”陆新泽依靠着栏杆,对她刚刚的那翻表演,有点嗤之以鼻。
盛慕不理会他的嘲讽。
她撒谎,是迫不得已。如果让父亲知道真相,他们盛家不知该乱成什么样一锅粥。
“我弟弟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她算着日子,也有好些时日了,他之前说,走完该走的程序,盛倾就能出来,可如今,她怎么觉得遥遥无期的模样?
她感觉自己在父亲面前,已经快瞒不下去了。眼见年关将至,她总不能说盛倾过年也在外边兼职吧?
那样的话,父亲自然不会相信的。
“如果牢狱是我开的,三年前我也不用坐牢了。”陆新泽幽幽发声。
盛慕一怔,心头忽然来了不好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你不能让我弟弟出来?”
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冤大头?他故意将盛倾当诱饵引她入狼窝……
见她如此质疑,陆新泽也心情不悦。
他不喜和她谈论盛倾这个话题,因为这事,会不断地提醒他,她之所以在他身边,就是因为盛倾。
而事实,又是如此。
他不过是压着她的软肋,她才在他身边的,一旦他放开了她的软肋,她是不是立马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了?
陆新泽越发懊恼,他不言一语,转身就走。
见他如此,盛慕伸手就拉住人,“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能力让盛倾出来?”
她的如此质问,他陆新泽只觉心堵,于是说出的话,也变得口不择言。
“我都说了,监狱不是我开的。”
“……”盛慕知道自己被耍,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傻子。
难怪的,这么久了,也没个盛倾的音讯,可她每天还被他摆弄着。
盛慕啊盛慕,你简直傻到没救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恼怒,冲着他就是一拳。
只可惜她力度薄弱,而且拳头在半空中,就被他给拦截。
“耍着你,好玩呗。”他笑,唇角弧度很大,犹如吐着信子的蛇。
“陆新泽,你这个大坏蛋!”
盛慕情绪崩溃,她同他推搡着,却不知自己身后就是楼梯,她没有将陆新泽怎么样,自己去意外滚下了楼梯。
盛慕以为自己命运就是如此悲惨了,却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陆新泽扑身抱住了她。
可到底陆新泽也没站稳住身,同她一起摔下了楼。
只是,他两手紧紧地裹住她,几乎拿自己当了肉垫。
在这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盛慕惊魂未定,但奇怪的是,她竟毫发无损,甚至连痛觉都不曾感受道。
只是,她受惊了,陆新泽扶着她起身的时候,她好一会愣怔。
“有哪里疼么?”陆新泽拉着她左右查看,眼里的目光很焦虑。
盛慕摇了头。
确定她没事,他才松下一口气,但同时又有些气不过,当着她,就呵斥道,“盛慕,你是蠢蛋么!”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还有没有脑子了!”
“……”
他先前不过是在说气话,她怎么就不会动脑子想一想?
这女人的情商为负么?
见她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陆新泽忽然不忍心了,许是她那汪汪水眸,惹人怜悯,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松,松了又捏紧,最终妥协般地与她道,“盛倾很快就能出来了。”
“……”
陆新泽这话,让盛慕眼前一亮,对比刚才,她似乎又有活力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朝他伸手,陆新泽见其如此,身子往后退了退。他还以为她又不信他的话,要把他推下楼呢。
这个疯女人,他怎么就不懂得远离?
陆新泽转身就走。
盛慕跟在他后边,许是他步伐大,她实在跟不上,只能对着他背影喊,“喂,你头上有脏东西!”
“……”
陆新泽猛地停住步伐。
盛慕小跑上前,见他不信的模样,就要帮他拿下头发上的那根鸡毛。
拿鸡毛许是清洁阿姨拿鸡毛掸子整理卫生时,落在地上的,刚刚他们俩滚下楼梯,刚好黏在了陆新泽的头发上。
所以,明明他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可有了这鸡毛的衬托,倒没了什么威严,还有些滑稽。
盛慕够不着他的身高,只能让他蹲下些身子。
当她终于帮他拿下的时候,不禁一阵好笑,“你看,鸡毛!”
“你笑什么?”陆新泽不悦。
盛慕明知道他生气,可还是和他耍了嘴皮子,“这根鸡毛好像和你挺配的。”
“盛慕,你活腻了!”
“……”
陆新泽没好气地上了车,盛慕站在车外,有些无辜。
“再不上车,你就给我走回去!”
他拉下车窗,又是这样一幅凶巴巴的模样。这和刚刚扶起她,检查她有没有事的时候,仿佛判诺两人。
盛慕回过神,拉开后车厢,可被陆新泽给锁住了。
“盛慕,你当我是你司机啊?”
“……”
她只好坐入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后,陆新泽才踩下油门。
车内气氛异常安静。
陆新泽不说话,盛慕便也没有什么话题,可对刚刚他在楼梯上救她的事,她左思右想,还是想与他说声谢谢。
“刚刚……谢谢你。”好在陆新泽身手好,如果没有他当肉垫,她怕是又得住院了。
“如此勉强,还不如不说。”
陆新泽在后视镜里瞧她一脸不自然,他心情自然不好。
刚刚他救她,不过是出于一种本能,那一刻,他脑子里是想不出什么的,他只知道不能让她受伤,他要保护她。
当然,他不可能讲这些话与她说出口。
他这傲娇又别扭的性格,如若不是自己坦诚,别人是很难猜到他心思的。
盛慕自然不会懂,虽然她和他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两人除了争吵就冷战,哪里有过谈心的时刻?
况且此刻的盛慕一心想着的还是弟弟盛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