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说完这句话，停了停，从桌上端起了一杯茶送入自己的口中，润了润自己的嗓子。
    “所以，我母妃当年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对不对？”柳若若看着棠溪，问道。她好像也就只能问出来这么一句话了。
    柳若若知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世人最忍受不了的往往都是背叛，不管这个人是自己的谁，可是只要沾染上了这两个字，那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她也不例外，可是……
    “对。”棠溪放下了茶盏，定定的对着柳若若，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柳若若突然有了一些迷茫。
    “你母妃的死，是我亲手策划的。”棠溪缓缓说道。“这是我接到的命令，而我，作为天机阁的一员，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不能背叛天机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柳若若从棠溪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棠溪的眼睛很平静，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柳若若从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之类的东西。
    “我也算是看着你母妃长大的，不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看着她死在我手里，我当然也不会好过，所以……把她的尸身运送回来以后，我就埋葬了，在那株“桃夭”下面。”棠溪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是她亲手栽下的桃树，她以前也同我说过，若是哪一天她死了，那也要让“桃夭”开的艳丽，做这整个桃林最出彩的那一株桃树。”棠溪道，这时候，柳若若总算看见棠溪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温柔，虽然很浅淡，但是终究是有了变化的不是，这就很好了，不像刚才，对什么都很平静，像是没有自己的感情一样。
    “而你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我在赎罪，赎我亲手葬送了她的未来的罪，赎我杀了她的罪，但是，柳若若，你可能不知道，即便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是天机阁的人，因为我是这里的祭司。”棠溪道，语气似乎带了一丝无奈，但是好像还是很平静。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用我的鲜血去灌溉那株“桃夭”，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错。”
    棠溪终于把一切都说完了，抬眼看着柳若若，等待柳若若做出什么反应。
    “棠溪。”柳若若叫棠溪的名字，但是这语气和之前一点儿也不一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但是很抱歉，我不会原谅你的。”
    柳若若这番话说的也很平静，之前一直看着棠溪的眼睛也低了下去，好像是要遮掩什么东西，眼睛有点涩涩的，柳若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柳若若还记得自己在那个和冷宫差不多的地方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期待，期待什么呢？她现在也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当时那种苦涩的心情，一次次的抱有期望，然后又一次次的失望的那种心情，那真的是太刻骨铭心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没有母妃，因为她那个所谓的“命格”，就让她那么不生不死的活了将近十九年。柳若若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自己母妃还在的话 那是不是自己就不用遭受这份苦楚了？
    “棠溪，你根本不知道我到底遭受了什么。”柳若若看着棠溪，笑了笑，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点点泪花，看起来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若若……”棠溪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没跟你说，下一届圣女的人选出来了，”棠溪盯着柳若若，柳若若突然就有了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是的，你的感觉没错，就是你。”棠溪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然的话，那你可能也不会听到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话。”
    “……”柳若若沉默了一下，她连之前的事情还都没有捋清呢，现在又告诉她这样的事情，柳若若不可能回复的。
    “很抱歉，棠溪，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柳若若道，“不管我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我都会答应你的。”
    柳若若看着棠溪，虽然她还没有真正的把事情理清楚，但是当圣女这件事情，她是真的不会答应的，她是被柳念茹从那个黑暗的地方给救出来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她的，虽然这样说有一点点不现实，但是柳若若的确是这么想的。
    柳念茹是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人，柳若若怎么可能来这里守护什么地下城市的秘密，再说了，如果没有柳念茹的话，柳若若根本就不知道那玉佩居然还是地下城市的钥匙。
    对柳若若而言，柳念茹才是她的信仰，什么天机阁 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棠溪当时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柳若若，我也就是告诉你一下，你不同意的话，也没有关系的，相信我，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来找我的。”棠溪当时还是笑着的，嘴角清浅的笑意，浅浅露出的梨涡，很是好看，柳若若本来是很喜欢棠溪的笑容的，她总能从里面体味到几丝治愈的意味。
    可是那一天的那一刻，柳若若突然不喜欢了，甚至有一点点恶寒？
    棠溪是个聪明的，跟他聊什么都可以，甚至聊的深入也可以，好像天文地理，上下古今，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棠溪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底气的，柳若若哪能不怕。
    现在啊，柳若若是真的要去“世外桃源”找棠溪了，能治疗这瘟疫的药，只有棠溪那里有，至于棠溪会提什么要求，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世外桃源”，必须去……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当时棠溪还和她说过呢，后山“禁地”的那些药材，全部都是出于他一个人之手，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帮着在棠溪出去的时候照看，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棠溪亲自上手的。
    至于一些市面上没有流传的药材，那可都是棠溪亲自培育出来的，外面怎么可能有，而偏偏，瘟疫的药方中，有这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