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发现，你的弟弟生前登记过器官捐献，因为部分器官的保存有效期十分短暂，所以如果家属这边没问题的话，我们会尽快将器官……”
    医生在不停说着话，可是凌小安什么也听不见了，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张着空洞灰暗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无意识地颤着。
    可能是因为痛得太厉害了，一下子什么感觉也没有，好像死掉了一样。
    死掉了……
    如果她也死掉了，那就好了。
    如果死掉了，那就再也不用痛了，再也不用。
    “家属，希望你能理解。”
    医生感到为难，虽然这时候说这些很残忍，但是器官有严格的保存时间，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凌小安扶着墙壁想站起来，可是还没站稳就昏死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那一霎那，好像有抹鲜血迸溅在她眼底，全部都是刺眼的红，灼烧着她的双目！
    ……
    公寓，苏远的住处。
    “苏小姐，那位捐献者的家属突然后悔了，现在无论捐献者还剩下多少时间，他们都不肯捐献。”
    “不过您放心，我刚刚接到可靠的消息，医院那边可能又会有眼角膜，就这一两天的时间。”
    苏远神情疲倦，靠在沙发上：“我不过想要一对眼角膜而已，我又不是不给钱，我有的是钱，人都要死了他们还留着眼角膜干什么！”
    “苏小姐，这在国内是犯法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
    “这次的捐献者，听说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学生，家庭比较困难，我想只要钱到位了，一定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你懂我的意思吗！”苏远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六年前萧伯盛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暗地里派人恐吓她，在逃脱的时候她双眼不甚被刺激性的药物弄伤。
    虽然当时通过药物治疗暂且稳定下来，但眼角膜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她时常觉得眼睛疼痛难忍。
    她在国外看过许多有名的眼科医生，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寻找到一副崭新的眼角膜，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生活在光明里。
    “苏小姐您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会办妥的，我现在就让人去联系！”
    苏远睁开眼睛，轻声说：“做事情小心一点，千万别走漏风声，我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你，之前的事情你都做得很好，这一次也别让我失望才好。”
    手下点头：“是！”
    苏远走到窗边，抬头望向染着彩霞的天空，眼泪从眼角缓缓滑下来……
    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够回到原点，结局一定是不一样的。
    只是可惜啊，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法重来。
    她只能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
    就在这天傍晚，苏远的那名手下来到蒋丽芬居住的小区，带着一张一千万面额的支票。
    见到这么多钱，蒋丽芬和顾雷瞠目结舌，却也心生畏惧。
    看看面前的男子，顾雷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抿了抿嘴角，声音冷沉：“顾小峥是两位的儿子？”
    听他直呼自己儿子的姓名，蒋丽芬脸色一惊，抓着顾雷的胳膊，脑袋凑过去窃窃私语：“难道他是警察？”
    顾雷瞪了一眼：“别胡说！”
    男子继续说道：“这里是两百万，只要你们肯答应做一件事情，这张支票就是你们的。”
    蒋丽芬转着眼珠子，语气里带着防备：“你……什么意思？”
    “几个小时前二位的儿子顾小峥出了车祸，按照医生的说法，他很有可能熬不过今晚。”
    “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如果他发生不幸，我需要他的眼角膜。”
    “……”蒋丽芬惊愕，眼角膜！
    “你，你说我儿子熬不过今晚……”
    “这件事情我想二位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怎么发生车祸的，他发生车祸后二位又做了什么，或许警察应该挺有兴趣知道。”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张嘴就胡说八道！”
    顾雷拉住蒋丽芬：“这位先生想用两百万买我儿子的眼角膜，那您应该知道，卖卖器官可是犯法的，尴尬的事情我顾雷当然不能做！”
    这样的结果似乎在男子的意料之中，他直接撕碎支票，又重新填了数字。
    蒋丽芬和顾雷不敢相信，拿着那张支票瞧了又瞧。
    男子离开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人心凉薄，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
    医院。
    再次醒来的时候，凌小安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睁眼望着天花板，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昏睡的时候，她的耳边好像一直循环着医生那句话——
    怀孕，六周。
    怀孕……
    医护人员也甚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互相看了看，有点束手无策。
    死者是一名十八岁的高中学生，唯一的家属也不过才是个年满二十的大学生，而且又怀有身孕。
    警方早就来了，等到天黑，走进病房想要做笔录，可是凌小安就像没有了灵魂，睁着眼，一句回应也没有。
    发生车祸的那条马路恰好在道路施工，所以路边的摄像头并没有记录下当时的情况。
    再根据面包车司机的口述，警方很快有了结论，这只是一场单纯的交通事故。
    就在警方打算离开的时候，蒋丽芬和顾雷赶来了医院。
    面对警察，蒋丽芬一阵哆嗦，好在顾雷楼着她的肩膀，她才勉强维持着镇静。
    警察走后，医生说道：“病人的情况不大好，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还有一件事情，病人生前登记过器官捐献……”
    顾雷抢着点头：“哦，好，好……这都是他的命，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就捐吧，全都捐了吧，能帮到别人也是给他下辈子积德了。”
    “别的我们管不着，不过我儿子的眼角膜，我们有指定的受赠者！”
    顾雷说话的时候，擦了擦额头两旁的汗，咬了咬，想着这都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