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少次了!多!少!次!了!
意见老大的岳斌没好气的瞪了刘洋一眼,语气很冲的问道:“你不是在屋里陪着叔叔阿姨说话吗?”
刘洋耸了耸肩膀:“他们聊的事情太没意思了,我也听不下去。索性就出来找你们了。”
“怎么,难道我打扰你们了吗?”
岳斌心下一凛,下意识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嫌你太粘人。”
“可我不是一直这样嘛!”刘洋特别无辜的看着岳斌,开口说道:“你还真是有了新欢就忘旧爱。”
刘洋原本是在开玩笑,可是岳斌心中有鬼,听到这话顿时就跟戳了肺管子似的。
不过以岳家人的涵养,越是生气越是机警,但见岳斌不动声色握了下拳头,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喜新厌旧本来就是男人的本性,你才知道吗?”
刘洋又耸了耸肩膀,笑嘻嘻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种人。”
顿了顿,刘洋看着岳斌,看似闲聊实则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可是个念旧的人。在y国留学这么多年,最怀念的就是咱们几个在国内念书的日子。可惜那段时光太短暂了,咱们也都太小了。”
岳斌听到这一番话,似乎也想到了少年往事,神色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
刘洋见状,眼眸闪烁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其实这次回国我挺失望的——总觉着你们大家都长大了,走远了,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原地,傻乎乎的等着你们回头呢。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不耐烦了。”
“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干嘛!”岳斌不自在的挠了挠脖子,别别扭扭的嫌弃道:“娘们兮兮的。”
刘洋苦笑一声:“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嘛!”
“娘们兮兮的,懦弱胆怯的,没担当的,甚至会胆小到拉女孩子给我做挡箭牌的,黏住一个人就像大海里抱住一根浮木死乞白赖不肯放手的……”刘洋一顿自黑,站在岳斌跟前,垂头丧气的说道:“也是,我这种人,就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更何况是你们呢。”
岳斌这个人,身上拥有一切少年男孩儿该有的热血义气,所有富二代具备的骄矜散漫脾气火爆等等缺点也一样不少。他很善良,很聪明,活得通透。又因为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以及亲人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让他自幼便成长在一个相对阳光鲜活的环境里。就好像一位呆在水晶皇宫里观察世界的小王子。他能看到外面的风霜雨雪人生百味,却始终生活在温室中,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样的经历导致岳斌的眼界很宽,但是心肠很软。很多时候,即便察觉到了猫腻,在不影响整体局势的情况下,他也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用句俗话来概括,就是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在面对熟人的时候。
“你要是总这样,那就特别没劲儿了!”即便察觉到了刘洋在刻意讨好卖惨下的汲汲营营,岳斌还是很给面子的给了个台阶:“咱们有事儿说事儿,你老弄得伤春悲秋的,真让人腻歪。”
刘洋闻言,顿时“破涕为笑”,眉眼弯弯的说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特别害怕你们都讨厌我了。”
“只要你不做让人讨厌的事情,就没人会讨厌你。”即便不想跟刘洋计较,思及某人三番两次的打断他的好事,岳斌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刘洋又是一阵苦笑。顺着岳斌的话反问道:“那要是我一不小心做了让你们讨厌的事情呢?”
“既然在没做之前就知道你的做法会让人讨厌,那又怎么可能是不小心才做出来的?”岳斌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遇到这种事情,别人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心里是怎么衡量的、”
刘洋闻言,顿时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岳斌。
然而岳斌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他扭头看着陆持,温声问道:“你冷不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持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自家斌斌的脑袋。
他们家这根草真是越来越帅了!
看着陆持一闪而过的老怀大慰,岳斌没好气的拍开恋人的爪子。
摸摸摸,摸什么摸,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随便乱摸吗?真是的,两米八的气场都给摸掉了!
岳斌气哼哼的鼓了鼓脸颊,借着有外人在场的机会,壮着胆子也摸了摸陆持的脑袋。
陆持莞尔一笑,根本不在意。
刘洋看着两人熟稔亲昵的互动,一时间心绪复杂。
即便自身素质不怎么样,智商情商也没能发育到令人信服的程度。但是刘洋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融入岳斌张扬的交际圈子,并且让这些心高气傲,个性乖张的富二代们心甘情愿的帮他关照他,除了相似的家庭背景和父辈之间的利益世交外,刘洋自然也是有其自己的本事的。
而他的本事,就在于适当的察言观色,恰到好处的投其所好,以及特别的识时务。
正如他当年看准了岳斌等人在中二期最为推崇的兄弟义气和侠义心肠,顺势把自己摆在“被拯救者”的弱势地位,然后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好兄弟好闺蜜的诸多帮助一般。
而今刘洋也一眼看穿了岳斌等人的不以为然。
还真是有点失算了!
刘洋心中哂笑,从校园网的崛起历程当和股权分配案例中,自以为看穿了岳斌和其他人的脾气心性,自以为这些发小们仍旧没有脱离中二期,所以才维持当年的人设,直接出现在大家。结果却棋差一招——原来这么些年,这帮傻白甜不光长了个子,还都长了点脑子。
刘洋眨了眨眼睛,索性维持着自己原来的人设,开门见山的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也猜出来了,我们家这次回国,是有事情想要求你帮忙的。”
他的目光先转向岳家大宅,又转到陆持的脸上,最后直视着岳斌,笑容苦涩的说道:“说实话,我知道我这么做很烦人。可是除了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求谁了。”
第152章
言行百变, 全是套路。
刘洋的种种作为其实并不高明,至少他的一部分小心思看在陆持眼中, 那都是一目了然的。
然而陆持还是没说什么——毕竟这刘洋也算是斌斌的发小。这种儿时结下的友谊总是伴随着某种情怀,所以岳斌和张扬这些人不跟刘洋计较, 未必是没有看穿刘洋的小算盘, 也可能是怀念那些情怀。
然而某位导演说得好, 情怀就是用来卖的。所以打着谈感情的旗号求人办事, 其最终结果必然是要伤钱。
有鉴于岳斌这帮人的家世背景,陆持猜测这金钱的伤害值绝对不是仨瓜俩枣儿就能解决的。
果然,当岳斌随口问到刘洋这么磨磨唧唧的,究竟想求他什么事儿的时候, 刘洋一脸扭捏的说道:“你也知道,y国最近几年, 经济都不大景气, 反倒是国内市场在加入wto以后,潜力越来愈大。所以我们刘家也想把生意从国外转移到国内。”
刘家是做服装生意起家,后来又逐步延伸到房地产,高档酒店和快消品行业。
众所周知, 这几种行业当中, 房地产业需要雄厚的资金背景和人脉,高档酒店和快消品行业则需要高品质的供应商以及大范围的供应渠道。而刘家离开华夏这么多年, 这些东西都是最为欠缺的。所以刘家迫切需要重建以前的人脉。
“我当什么事儿呢!让你这么哭哭啼啼磨磨唧唧的。”岳斌明显松了一口气,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就是想搭建国内的人脉、渠道和供应商嘛!做生意的谁家不是这样。你有资金我有渠道他有背景,大家合起伙来做买卖, 最后买卖做成了,大家的资源也都互通有无了。这是多正常的事情。如果就为了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刘家这些年在y国发展,旗下品牌的口碑都是很不错的——我爸和我哥也不是那种生意上门还要硬推出去的人——张家伯伯更不是。既然有了合作的基础,剩下的事儿就让他们具体谈呗。”
都是千年的狐狸,搭戏台子唱聊斋,谁也甭想占多大便宜。
一件事儿让岳斌说的特别简单。不过仔细想想,这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做生意做到张家岳家这种程度,那就不可能吃独食,也不可能把鸡蛋全都放在一只篮子里,方方面面总要打点到照顾到,再不济还可以分担风险。既然如此,只要合作伙伴旗鼓相当有利可图,两家又不是你死我亡的世仇,又有什么不能合作的。
岳斌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昔日发小的肩膀,一针见血的评价道:“你这人就是心思重,但凡遇到事儿,有的没的一通瞎想,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
刘洋被岳斌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事情要按岳斌说的,当然就简单了。可关键在于刘家能不能拿出岳家张家想要的砝码来。
这就跟上赌桌一个道理。所有人都知道但凡赌博,就会有赢家和输家,最后稳赢的肯定是庄家。所有人都相当庄家,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当庄家的资本。
然而这种话,刘洋却不能明白的说出来——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上流圈子的社交就是这么回事。就算是赤果果的资本逐利,也要扯上一块光鲜亮丽的遮羞布。搁心里打小算盘的事情谁都会做,可要是把心里的小算盘明晃晃的说出来,那就是傻了。
合着你做生意只想着自己发财,最好能让合作伙伴把路铺好了,把车加满油,甚至连司机都预备好了,你直接上车蹭到目的地,还恬不知耻的要拿大头?
这种事情搁心里想想就行了,就算要表现出来,那也不能是明示,得暗示。最好让暗示对象心甘情愿的自己主动提出来。
刘洋不傻,怎么可能把这么阴暗无耻的想法和盘托出。
可关键是岳斌更不傻。他固然不想考虑“升米恩斗米仇”的老话,也得考虑拿自己做人情和拿家族做人情的不同后果。
除了圣母,没有人会挖自己的根给别人铺路。割肉喂鹰的是佛祖,显然岳家所有人包括岳斌在内,都不是成佛的料。
所以这事情到了最后,大家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岳斌是懒得明白,刘洋是不敢说明白——真要说明白了,这情怀也就断了。
所以还不如就按岳斌说的,拿出大家昔日交好的情怀,正儿八经的坐在谈判桌前谈谈合作,谁怎么付出谁怎么分成,谁也甭想占多大便宜,谁也用不着吃多大亏。
至于刘家是否能在合作期间跟在张家岳家的屁股后面把自家的人脉和渠道经营起来,姑且得看刘家人的本事。
不过岳斌觉着以刘家人的脸皮和心性来说,这事儿估摸问题不大。
然而岳斌猜到了刘家人的脸皮和心性,却错估了刘家人的脸皮厚度。
谁也没想到,搁饭桌上,刘爸爸故作闲聊的时候,竟然把陆持和华尔街的那点小动作捅出来了。
“陆先生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能在华尔街创下这么大的名声和家业。听说您前一段时间顺利入股了埃里克资产,之后埃里克资产还以您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新的投资部门,其管理费和收益分成高达5%和50%,合约条款却定制的非常苛刻……”刘爸爸微微一笑,一边扒拉饭粒一边说道:“老实说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不敢相信。所有人都觉得埃里克资产成立的新部门肯定没人会去,还有人背地里腹诽陆先生年少轻狂,有了一点小成就便膨胀起来,只怕连埃里克资产的老客户都会不满……”
“结果这话没说几天,史密斯家族竟然派人走进埃里克资产的大门,亲自签订了合同。打那以后,m国差不多的中型资本和投资人们全都疯了似的,挥舞着支票找埃里克维斯签约。这下子可把我们的脸都给打了。”
刘爸爸说到这里,看似玩笑着猜道:“所以我们大家又猜,华尔街那些数一数二的大资本大财阀们肯定有了默契,想要一起搞一次大动作。而这个动作,您必然也牵扯其中。那些中型资本和投资人们钻营无路,又很想赚钱,无奈之下,也只能接受埃里克资产新部门的霸道条款了。”
刘爸爸聒噪期间,陆持一直在闷头吃饭,表现的就跟寻常到同学家做客的大学生一样,不咋掺和大人们的谈话。摆明了不想谈公事。
可惜刘爸爸不这么想,他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陆老弟跟斌斌扬扬的关系这么好,你们又是兄弟又是合伙人,想来如果有大动作要赚钱的话,你是肯定不会忘了张家岳家。不过以你现在在华尔街的分量,与其相信那些老奸巨猾的金融大佬们,不如多拉拢一些盟友伙伴。”
“刘某不才,交浅言深之处,还望见谅。”
什么是盟友伙伴,不过是明晃晃的挑拨加引诱。
卧槽多大脸,连我爸我哥都不敢这么玩儿!
一直跟着陆持闷头吃饭的岳斌顿时怒了,他“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正要开口,话头就被岳大哥截过去了。
“刘叔叔有所不知,我们两家早在小持刚到美国那会儿,就已经把一部分资金交给小持运作了。当时小持还在埃里克资产实习,他说服了埃里克维斯和华尔街一些大佬们联手做空st通讯和ak电讯,之后赚的钱我们也都没收回来,全都交给埃里克资产打理了。”
顿了顿,岳大哥又笑道:“实不相瞒,就是之前刘叔叔您说的,那些埃里克资产新成立的高收益部门。”
岳斌眨了眨眼睛,笑嘻嘻说道:“刘叔叔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想办法抽出一部分资金,我可以帮你劝一劝陆持,让他帮你在新部门开一个账户——要知道埃里克陆资产创建的高收益部门,到目前为止还只招收老客户,以及资本金超过一亿m金的新客户。”
岳家兄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爸爸即便还有心思,也不好得寸进尺了。听到这一番话,顿时讪笑道:“只是饭桌上闲聊,大侄子们不要当真吧。不过你们搞金融的就是有钱,在对冲基金开账户还得要至少一个亿的门槛,这种事情我从前还真没听说过。果然老话说得好,有能力的人就是有脾气。”
陆持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笑道:“也不是有脾气。就是公司的人手有限,宝贵的精力总要放到更重要的地方。”
新部门高门槛的规定不光是为了筛选客户,主要还是维护老客户的忠诚度和虚荣心,以及为公司建立更加雄厚的人脉。毕竟资本运作到了某种高度,账户里的金钱只是一串数字,更重要的还是双方在金钱的基础上,能够达成的战略投资。
很显然,刘爸爸也对此心知肚明,当下就着话题继续问道:“听说很多资产管理公司都会定时举办客户联谊会。如果刘家也在埃里克陆资产的新部门开设账户,不知道届时有没有这个荣幸,受到邀请?”
这是把埃里克陆资产的客户联谊酒会当成商务社交俱乐部了?
陆持心中一乐,觉得这刘家人的脸皮和城府确实有点意思。这一手以退为进玩的很熟嘛!
可惜陆持虽然爱玩套路,但是他从来不爱走别人处心积虑安排好的套路。
所以他特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耿直的道:“我们埃里克陆资产近期不举行客户联谊。”
“太麻烦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算几只股票!”
刘家众人:“……”
陆持顿了顿,维持着自己耿直的少年人设,继续补充道:“还有,就算你们可以走斌斌的后门,我们埃里克陆资产对于新客户也是有最基本要求的。”
“五千万m金不能再少了。”
“不过你们刘家不是忙着打入国内市场吗?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拿的出五千万吗?”
五千万,按照汇率换算折合成软妹币的话,也差不多四个亿了。如果刘家真能拿出这么一笔流动资金,刘洋那小子还用得着唱作俱佳的表演?
所以陆持即便还没拿到刘家的具体资料,也能断定刘家人绝对拿不出这笔钱来。
陆持故意卡着这个点,就是想看看刘家人会怎么办。
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