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为什么这么熟悉呢,似乎在哪里曾经听到过的样子……阿伯那江一边驾着两只短腿拼命地跑,一边想到。直到冲出了部族的驻扎地他才忽然想到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场景了。
是在大靖!当初那个名叫林钧的官员和他聊天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一个故事,中原的战国时期有个叫做田单的将军曾经发明了一种战术,似乎就叫做火牛阵……
等等,中原?!中原人……靖人后裔!
他就知道这事情不对路,这种中原人才能想出来的阴损法子绝对不是北蛮人会做的,绝对是那些靖国后裔想出来的法子!他只猜测他们会偷偷毒死牲畜来报复北蛮族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偷偷潜入营帐这里惊扰牲畜,扰乱青鲤湖边所有的部族。这是背叛,这绝对是背叛北蛮国!
这群该死的叛徒不但曾经背叛了祖国靖国,现在更是背叛了培养他们的北蛮国!他就说嘛,这群叛徒根本不可信任,他们到了哪里都没有忠诚可言!
站在青鲤湖边高高的山坡之上,薛进和其他的叛将后裔观看着湖边各处北蛮族部落营地的混乱。是的,刚刚放火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他们这些靖人部族手中掌握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了,正面作战的话根本不足以对北蛮族形成什么有效威胁,甚至如果他们就此脱逃的话,也根本躲不过北蛮族人的衔尾追击。搞不好最后他们的部族会被北蛮人全数消灭。
因此薛进这个头领就想出了这个模仿火牛阵的法子。先在前半夜让所有的族人带领着族中的牲畜躲入深山。然后派遣一些擅长躲藏的族人在深夜潜伏北蛮族各部族的大营,将他们营地正中圈落里的牲畜的尾巴和皮毛点着。
只要点着三分之一的牛羊马匹,受惊而四处奔逃的畜生就会让圈落里面其他的牲畜全部惊慌失措起来。之后只要趁乱打开圈落的栅栏门,让惊乱的牲畜冲出来,就可以起到中心开花的作用!
这么多的牲畜每一只都好像多出来的靖族兵士一样,只要它们四处奔逃,四处破坏,那么北蛮族的军民都会因此陷入混乱。而马匹一旦被火焰惊到,他们这些骑兵就连骑马逃跑都做不到了,失去了马匹,北蛮族那强大的骑兵立刻就会变成一群软手软脚的废物。
令营帐中心的牲畜受惊只是第一步而已,而让受惊的牲畜冲撞四周的营帐,使得整个北蛮族的营帐驻地大乱也只是第二步。计划中的第三步就是趁乱对北蛮族加以袭击!
薛进猛地一挥手,隐藏在他身后的族人们统统上马跟在了他的身后。
“勇士们!族人们!他们北蛮族人唾弃我们,鄙视我们,无视我们对北蛮国的贡献,竟然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哼,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现在我们就要反抗他们的残暴统治,要将昏庸无能的北蛮族彻底击垮,带着胜利回归我们的祖国!”
无论他带领的族人们是怎么想的,见到青鲤湖畔混乱不堪的营帐和燃着大火的驻地也就只能跟着上薛进的贼船了。
就算他们还心向北蛮又怎么样?薛进他们这些领头的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旦被北蛮国的大汗捉到,绝对会是整个部族全部斩杀,一个不留的。连坐可不是只有靖人在干的事,北蛮人做的只有更厉害,更残酷,如果他们不想死,那么就只能跟着薛进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并且祈祷能够获胜了。
“我等愿追随定灵王,消灭北蛮族,回归大靖朝!”所有族人抽出腰间弯刀,整齐地喊道。
“好!”野心勃勃的薛进抿起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族人们,跟着我,杀死北蛮大汗,将其首级献给大靖!”
“斩首立功,斩首立功!”所有的叛臣后裔们大声地呼喝着,跟着薛进的身影冲向了山坡下燃着大火的北蛮族驻地之中。他们的手中握着锋利的马刀,狠狠地砍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北蛮人。鲜艳的血花立刻在青鲤湖畔盛开!
☆、第九十章 青鲤湖北蛮起内乱中军帐大军已出征
江源坐在雁门关附近的中军大帐之中,手中拿着月氏人驯养的金雕送来的信件。越往下读,他的心情就变得越好,读到最后的时候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帝陛下司徒晟也坐在帐中的主位上,他也不在意江源的君前失仪,这份金雕送来的信件他自己也是刚刚读完,一样是喜笑颜开,大失君威……这也没办法,实在是因为信中的内容太令人开怀了,根本无法抑制。
北蛮国发生内乱。这难道不是一个值得他们兴奋不已的好消息吗?!
当初江源提议的策略中就有一个和孙利极为相像的主意。在北蛮国那牧哲大会部族聚集前夕,沿着古纳河在河水之中下药!
在一些研究药物的人员精挑细选之后,他选取了一种中原西南地区特有的,只对食草类动物有效,会使其体质逐渐衰弱,容易患病的药物下在沿途的水源之中。又挑选了与患有瘟疫的牲畜同居一栏,极大可能已经感染了瘟疫的牛羊丢弃在河岸两边作为诱饵。
北蛮国的牧民不可能放过这些看起来没有生病的牛羊,自然会将这些散落在河边的无主牲畜收入自己的圈舍之中,并且自以为占了便宜。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些染有瘟疫的牲畜一旦病发,就会让整个圈落之中所有饮用了含有特殊药物成分的古纳河水因而变得体质虚弱的牲畜一起发病。
本来瘟疫绝不可能那么厉害的,哪有一病立刻全病,且一死立刻全死的疫病啊。可是谁让那些牛羊的体质都因为药物的作用而变弱了呢?虚弱不堪又因为那牧哲大会需要长途跋涉,体力不足的牲畜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抵抗力,根本抵挡不了瘟疫的折磨,因此才会出现在短时间内牲畜大量死亡的情况。
江源本来想着,那牧哲大会过后,时间就会进入十月。在北蛮国的十月天气就会骤然转寒,甚至有可能会下雪,牧民便需要依赖牛羊等牲畜过冬。一旦大量牛羊死亡,就会使得北蛮国的粮草不足,令其战力变得衰颓,斗志也会降低。
可是他却算不到,因为古纳河两岸水草丰美,这等上好的草场都被北蛮大汗任性地分发给了北蛮族的部族,其他的民族根本什么都就捞不到,这么一来,会大量损失牲畜的就只有北蛮族而已。
这还不算什么,就连更熟悉北蛮国,对北蛮情况了如指掌的月氏人都没想到,牲畜的大规模死亡居然会引得北蛮族与靖人后裔之间矛盾加剧,竟然引发了一场北蛮国内部的战争。两族之间相互视为仇敌,竟然掐成了一团,让北蛮族的损失进一步增加。
薛进这把火放得好啊。因为所有的北蛮人都习惯在那牧哲大会期间将牛羊牲畜围在中央,牛羊一受惊就立刻将周围的帐篷冲得一塌糊涂,致使大量还陷入睡梦之中,来不及反应的北蛮族人稀里糊涂地死于牲畜的践踏。
就算反应快,逃出了帐篷,不少北蛮族人也没能躲过牲畜们造成的熊熊大火。被烧死的有,被烟熏死的也有,这一部分人还没来得及迎接薛进部下的战刀,就十分倒霉的死于混乱的营地之中……
等到薛进领着靖人后裔们冲入营帐的时候,这些平日里骄横无比,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北蛮之人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没有马匹,来不及去拿兵器,甚至已经受了伤……被他杀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更加幸运的是他带领的军队竟然趁乱杀死了数名北蛮族的首领,更让北蛮国大汗也身负重伤,差点没把他杀死于乱军之中。
经此一战,北蛮族伤亡了近十万可战之兵,战损打到了北蛮族战兵的四成。损失的其余族人和奴隶更是不计其数。这还只是北蛮族的伤亡损失,里面还没算上被薛进带走的数万叛变之人呢。这些都算起来的话,原本拥有四十五万军队的北蛮国只剩下了三十万战兵,损失打到了全军数量三分之一!
这些损失的人员几乎没有其他游牧民族的人,绝大多数近乎全部都是北蛮族的族人,如此一来,北蛮族的战力和异族的战力悬殊就没有那么大了,双方近乎持平。
最令江源高兴的是,本来就被古纳河的下药之水弄得病死了无数牲畜,经此一役,北蛮族余下的牲畜更是死亡无数。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北蛮族的族人就算没有失去生命也失去了名下的所有牲畜,立刻就从富裕变得连生存都困难了,这让北蛮族在国内的实力降到了最低谷。
失去了牲畜甚至是帐篷和毛毡,他们要怎么在北蛮国寒冷的冬天生存下来呢?江源很感兴趣……
薛进在偷袭了北蛮族营地之后,见好就收,没有拼死赶尽杀绝,而是为了保留部族的实力,在确定北蛮族失去了追击他们的能力之时立刻率众离开了青鲤湖,躲进了深山之中。
他摆明了想学月氏那样在深山中藏匿起来,再找机会抽冷子袭击北蛮其他的部族。他计划的很周详,提前带走了部族中的牲畜物资,虽然北蛮族人对薛进恨得牙根都痒痒,可是在找薛进报复之前,他们需要先考虑的是怎么过冬才行。
而在千难万险苟延残喘着度过了冬天之后,他们估计早就找不到薛进的影子了。说不定还会被薛进继续偷袭。
北蛮族各部族的首领或者继承人勉强收拢了旗下的族人,那牧哲大会也因为这场叛乱彻底开不下去了,青鲤湖畔再也没有了欢笑,不悲伤痛哭就不错了,这正是大靖最想看到的情景。
“本来以为在古纳河里下药只能让北蛮国的冬天过得更加艰难一些呢,谁知只这一下而已,他们就不只是艰难而已了,而是变得连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都不知道。”江源笑了笑,“北蛮国的势力如今已经受到重创,而最令人欣喜的就是只有北蛮族受创,其他的异族却安然无恙……”
司徒晟点了点头,他明白江源没说出来的话。北蛮国虽然以北蛮族的名字为名,却不是只有北蛮一个民族的。北蛮族人过去所控制的兵马也不过二十五万而已,加上依附他们的其他游牧民族和靖人的叛军等等总共有四十五万左右的兵马。
现在薛进叛逃,北蛮族又失去了十万左右的可战之兵,剩下的也不过只有十四五万人马而已。而其他的游牧民族同样控制着十二三万的人马,虽然异族的人口要比起北蛮少,奴隶也比不上北蛮族控制的多,可是两者之间的战力却相差无几,如此一来北蛮族还能在国内一手遮天吗?这些异族又凭什么再听北蛮族的指挥?
想来也是不愿意了吧。
而且北蛮族此时失去了几乎全部的牲畜、口粮和帐篷、毛毡,而其他的异族却近乎毫发无伤,在这种情况下,北蛮族反而因为物资缺失处于了弱势的位置,他们再想要作威作福,估计就要迎来异族们的反抗了吧。
江源接着说道:“如果不是薛进的这钞火牛阵’,臣还不知道北蛮国内部的矛盾竟然如此之深。如今得到月氏人的信件,这才知晓北蛮大汗之前所做的愚蠢行径。”
“不信任那些叛将的后裔也就算了,他更是自负傲慢,从不将其他的异族放在眼里。那些肥美的水草就只有北蛮族人才能享用,战争所获的好处财宝也只有北蛮族人占大头,甚至有的时候异族牺牲很多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报酬。此时对北蛮族不满的绝对不只薛进他们这些靖人后裔,臣觉得就连其他的外族恐怕也对他们有意见了。”
江源的潜台词十分明确,学好三年,学坏三天,这些居住在北蛮国的游牧民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北蛮族文化的影响。
他们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内心深处只屈服于强者,不远受制于弱者,十分桀骜不驯。他们之所以愿意臣服于北蛮族,是因为北蛮族的实力强胜,能够带领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可是现在北蛮族变得虚弱无比,他们与北蛮族之间又矛盾重重,还能不能一条心,一同渡过难关可就难说了。江源觉得他们说不定还会对北蛮族来个背后下手!
好吧……不是说不定,是很可能。
江源说道:“陛下,如今北蛮族中已经没有任何资源和口粮了,以他们手中残余的那点物资来看,就算想要出兵劫掠西域诸国的物资过冬也不现实。从地图上来看,青鲤湖距离西域的路途也不是很近,这段路程难道北蛮族都要饿着冻着吗?他们的粮食根本就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行军。”
江源的话语一针见血。北蛮族是没有办法一路忍着冻饿去劫掠西域诸国的,硬撑着出兵只会让他们在到达西域之前就饿死在路上了。但是他们不打西域又不成,否则留在原地一样要饿死。那么本身没有粮食的北蛮族,又要靠什么撑过这一段前往西域的路途呢?
答案很简单,北蛮族物资的来源只能有一个——和他们同样聚集在青鲤湖周围的异族部落!
在他们剩余的粮食吃完之前,只有从异族手中获得粮食物资才能让他们继续支撑下去。至于这些异族肯不肯给……这些绝对不是自大的北蛮族愿意考虑的。估计在他们心里想的是想给也得给,不想给还是要给吧!
哼,想也知道,那些异族是绝对不想给交给北蛮族过冬的物资的,而他们本身又和北蛮族矛盾重重,最终会引发的结果只能是内斗一个。
“他们现在还没有打起来,不过想来也快了。”司徒晟指了指江源手中的信件,“月氏的情报写得很详尽,他们已经查到了确切的信息,北蛮族人的剩余的口粮最多只够支撑一个月的时间了,而现在距离薛进叛乱已经过去半个月,再不发动袭击他们就要活不下去了。”
江源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陛下,到了大靖该出兵的时候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千古至理。既然北蛮族和其他的游牧民族注定要开战,那么靖军没道理不去占个便宜。
他们现在所驻扎的位置距离青鲤湖的距离不过数日而已,如果要面对的是全盛的北蛮国,江源还未必敢轻易出手,不过一个失去不少战力,还闹内讧的北蛮国,他又绝对的信心能够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我们还需要联络月氏人,而且要借助月氏人的力量联络叛乱的薛进,确定他的位置,不能让他成为新的祸患。以我们能够调动的兵力来看,想要在青鲤湖那里留下所有的北蛮国人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留下最多的敌人!”江源双眼闪着光辉,意气风发地说道。
司徒晟很赞成江源的看法,这样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找到就困难了,机会稍纵即逝,绝对不容错过。他立刻命人集合军中的所有将领,于大帐之中讨论出兵事宜。
“出……出兵?!”贾琏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