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思量,然后将沈灼的右手从自己的脑袋顶上拽下来,拉在唇边逐一吻了吻,有些纠结道:“你去吧……我想给Ria打个电话,今天临时跑路的,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虽然面上不说,但沈灼其实本意并不想让许一跟着自己去看苏净丞的,两人从来都不对付,要是在病房里吵起来,怕是两方都不好看。
刚好听说许一逃了今天本来安排好的事,沈灼点了点头,有些告诫的叮嘱了一句:“今天勉强算是特例,但工作上的事要认真对待,以后别再这样了。”
“知道啦!”
许一凑上来在沈灼脸上亲了一下,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其实正事都做完了,都是一些最后的收尾啦。别生气嘛,灼哥灼哥~我以后不这样了。”
那一张秀气俊俏的脸真的是夺分利器,难怪许一的粉丝总是能对他百般纵容。
沈灼到底没硬下心肠,他微微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许一点头点得飞快,眼巴巴的看着沈灼不转开,又萌又委屈的模样:“那要早点下来,不要超过半小时好不好……我打完电话就在这里等你的。”
“知道了,别下车。墨镜也别摘。”沈灼伸手在许一的鼻尖上捏了一下,抬腿从副驾驶位置下了车,站在车外向许一挥了挥手,然后一把合上了车门。
本来有两个人的轿车内顿时只剩下一个人,许一却完全没有给Ria打电话的意思。
他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便将沈灼原本坐着的座位上的那只靠枕拿了过来抱着,趴在方向盘上一直看着沈灼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了住院部的大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净丞的病房号Aimee在出事儿的那天就告诉过沈灼,今天下班的时候沈灼又跟Aimee确认了一遍。
市一医院的私密性一直为外所称道,沈灼坐在上行电梯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似乎前不久他才在这里看望过白斯齐。
那之后不久白斯齐便宣布了退出娱乐圈,当天这条爆炸性的新闻便登顶头条。
可惜再火热的头条也不过只持续了一天就撤了位置。
这条新闻爆出来时沈灼正在家里吃晚饭,吃完了一份外卖后他将碗筷收拾了,突然便想到这大概是白斯齐此生的最后一条头条新闻了。
沈灼一直在等白斯齐按照约定联系他,可惜从那天之后白斯齐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二十九层的电梯门打开,沈灼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唯一的孙子出了事儿,苏老爷子恨不得将整个住院部都二十四小时监督起来,沈灼刚走出电梯便被人拦了下来,查户口一样的盘问姓名。
沈灼一向不和别人计较这些事情,他将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让他们登记:“苏净丞醒了吗?”
那人见了沈灼的名字便一下客气了起来,仔细的对完了照片,恭恭敬敬的将身份证递了回来:“沈总您好,苏董昨晚半夜就已经醒了,他想见你很久了。请跟我来。”
沈灼礼貌的对那位保镖笑了笑:“麻烦了。”
二十九层特别规划过,整层楼也没几个病房,沈灼跟着那人绕过一个走廊,在一间病房外停了下来。
病房外专门准备了一个放礼物的柜子,此刻上面已经满满当当放置了各式各样的礼品盒,沈灼余光扫了一眼,估计苏净丞是拒了不少来客。
“沈先生,请。”
保镖进去说了些什么,然后转回身将门挺轻巧的拉开,伸手向沈灼示意。
沈灼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两手,然后十分果断的伸手从旁边放礼物的柜子里随便取了个礼物盒拿在手里,毫无愧意的推门走了进去。
保镖:“……”
苏净丞大脑里的淤血还没有消除,此刻需要多休息,所以来客一般是很快就被要求离开,沈灼走进病房的时候,苏净丞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床上,将一本杂志放在支架上,用没受伤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翻书。
他的左腿还高高的架起来,左手也不能动,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粽子一样。
沈灼估计刚刚保镖已经进来跟苏净丞汇报过,果然刚一进门,靠在床上的苏净丞便直直往这边看了过来,一点都没有偏离。
“……你,”苏净丞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像是枯木一样干涩,赶忙咳了两声,却又因为身体的原因带出了一连串停不下来的咳嗽,看上去有些可怜。
好不容易咳嗽声才停了下来,苏净丞换了换,才慢慢道,“你来了?”
沈灼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轻巧的颔了颔首,病房很大,他走了几步才走到床前,将从外面柜子上随手拽来的礼品盒放在了病房内的沙发上。
然后才转过身,慢悠悠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床/上的苏净丞,似笑非笑道:“苏老爷子亲自来看我,我可不好意思不来。”
这话说的已经非常不客气了。
果然,苏净丞顿时一句话便哽在了喉头,他闭了闭眼,极为艰难道:“沈灼……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梦……”
由于两人的姿势是沈灼站着,而苏净丞躺在床上,苏净丞抬头便看到站在沙发前的那个人极为淡漠的眉眼,和前世的温柔再没有一点相像。
苏净丞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床沿,似乎努力想让自己坐直一点,显得不要那么狼狈,他撑了半天,却没有将自己撑起来,连唇上不多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我,你听我说。”
苏净丞的每一句话都非常艰涩,像是要用尽全力才能说出声来,他用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将心里那句埋了很久的话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沈灼……我爱你。”
这句话说完,苏净丞根本就不敢看沈灼,他的目光在病房内绕了一圈,耳朵却一直等着沈灼的回答。
可是直到很久,直到心里的不安,第一次表白的羞恼,甚至已经全部散尽的勇气全部回归之后,苏净丞也没有等到沈灼的回答。
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苏净丞甚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听到站在对面的沈灼很轻的一声低笑。
“呵。”
这声笑声清脆而干净,似乎只是觉得可笑,再没有多余的任何含义。
只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热度都从身上退了下去,苏净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所有伪装,孤零零的放置在寒冷至极的冰川之上。
像是小丑表演了一场好看的闹剧,赢得了观众可笑的回应。
“沈灼……”苏净丞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却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想看沈灼一眼,他恨不得钻进墙缝里,再从缝隙里将沈灼看得清清楚楚。
他咬了咬牙,看着面前的那个人,“沈灼,那次,十一月二十六号那天……我本来是要回来的。”
“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