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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穆笑把果核扔到树下:“我坦白告诉你,我连混沌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他和应春一直只在凤凰岭生活,而凤凰岭山脉和周围山地里从来未出现过混沌。关于这种邪兽的事情,他也大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伯奇和长桑最熟悉,他们见过不少成形的混沌。”穆笑冲程鸣羽露出坏笑,“但我可以跟你打赌,他俩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他们不想让你再胡乱跑出凤凰岭地界,去接触混沌。”
    程鸣羽十分无奈。她和杨砚池离开长平镇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她不仅被严加看管不能再离开,就连去杨砚池那边玩儿,也要经过穆笑和伯奇等人设下的不少眼线。
    “凤凰岭上除了长桑和伯奇,难道就没有别的人知道混沌的事情么?”
    穆笑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干脆地摇头:“没有。”
    “你骗我。”程鸣羽一下看出他心中有另外的答案,连忙拿出最能威胁穆笑的事情,“你今日若不告诉我还有谁,我就趁你巡山之时,悄悄到檀池那边,把你的见太平全都拿给长桑。”
    穆笑一下就坐直了:“你敢?!”
    “……我……”程鸣羽有些心虚,她见过穆笑发怒的样子,可此时此刻,她又是绝对不能退缩的。
    于是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若不说,我就敢。”
    软磨硬泡许久,她终于从穆笑这儿得到了答案。
    “甘露仙。”穆笑不情不愿地说,“甘露仙曾见过混沌,也与混沌交过手。她不是凤凰岭的神灵,是从别处游历过来,被困在此处的。”
    甘露仙住在凤凰岭一个名为雨神峰的山峰上,距离芒泽和留仙台都不远。
    雨神峰是凤凰岭上少见的独峰,高峻陡峭,在最高处便是甘露仙的居所,以及她开辟出来的一方祈雨台。
    穆笑不肯带路,程鸣羽只能自己寻路找去,一路上问了不少人,总算远远望见了雨神峰的影子。
    在河边行走之时,她看到吴小银正在水中洗衣。与吴小银打了声招呼后,吴小银问她何时才能下雨,程鸣羽安慰称等雨师来了便好了。
    但实际上,她并不清楚雨师何时才能降临凤凰岭。
    如果按穆笑等人的说法,凤凰岭山神归位之后,这儿本该风调雨顺,事事顺利;可长平镇同时形成了巫池,巫池影响了这一片山地的气脉,也影响了风雨的规律。
    雨神峰就在河流的源头,由于长期不降雨,河水水位下降,连露出的河泥都干裂了。
    程鸣羽一路往前走,远远便瞧见有个熟悉的人拎着水桶在河边打水。
    “杨将军。”她快步跑过去,恭恭敬敬跟杨砚池打招呼,“上次问你的事情,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呀?”
    杨砚池见了她,不禁一脸紧张:“不答应!”
    自从在长平镇里听见木梨喊他“将军”,程鸣羽便知道身边这位化名为大米的英俊青年,实际上便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杨砚池将军。
    他和程鸣羽所知的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完全不一样,程鸣羽起先又惊又疑,但之后很快便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每次遇到杨砚池都要问他一句:当不当我的亲信?
    杨砚池的答案每次都一样:不当。
    程鸣羽:“好处可多了。”
    杨砚池:“我一个都瞧不见。”
    他打好了两桶水,拎着走上河岸。程鸣羽心中奇怪,问他为何不在小院的井中汲水,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杨砚池这才告诉他,井水已经很低,绳索放尽了碰到水面,他们从前两日起便不再从井里打水。
    程鸣羽忧心忡忡:“雨师还没来……”
    杨砚池:“你们真的祈雨了么?”
    程鸣羽:“当然。我现在正要去甘露仙那儿拜访她。”
    杨砚池经她指点才知道甘露仙住在雨神峰上,他打量雨神峰,又打量程鸣羽,满心怀疑:“这么高,你要爬上去?”
    “我有法术。”程鸣羽十分得意,“我能飞上去。”
    杨砚池想了想,认真问她:“穆笑他们,除了教你飞行之类的本事,还教过其他东西么?”
    他发现程鸣羽几乎没有学过其他东西,心里头也怀疑穆笑等人不会教给她山神御敌驱邪的其他本事。
    程鸣羽摇了摇头:“穆笑说还不到时候。”
    杨砚池心想,那是他们不愿意教你。
    他拎着水桶走出几步,眼见着程鸣羽继续往雨神峰的方向去了,想了又想,始终放心不下,干脆出声喊停了她。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教你。”杨砚池神情很认真,“我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我爷爷和爹爹以前都是跳大神的,我见过他们作法;长桑也教过我不少事情,我虽然不懂腾跃飞行,但在驱邪御敌上,还是比你厉害一点点的。”
    程鸣羽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好,怔了半晌,忐忑地问:“要收多少大洋?”
    杨砚池:“你有大洋吗?”
    程鸣羽:“没有。”
    杨砚池想起了一样东西。
    “我教你本事,你来找我的时候,给我带上俩红皮果就行。”他有点好奇那果子的滋味,“芒泽周围才有,我摘不到。”
    天大的好事就这样砸下来,程鸣羽大喜过望之余,又不免觉得异常的不踏实。
    “我怎么找你呀?”她问,“穆笑他们不让我跟你一起混了,怕你又把我拐到长平镇去。”
    杨砚池对众仙无甚好感,闻言嗤之以鼻。
    “入夜之后来就行。”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鬼师的居所,你还记得么?那儿现在没有人也没有精怪敢靠近,只有观偶尔会冒头。你只要避开伯奇就可以。”
    程鸣羽:“有点儿好玩啊,杨……杨……杨师父。”
    杨砚池心里也觉得有点儿好玩。但他现在已经是这位山神的师父了,自认为要倨傲一点,便点点头,一声不吭,眼神只盯着程鸣羽的头顶。
    这种说话不看人的调调,确实很像大师了。
    程鸣羽一边笑一边跟他告别,快步往雨神峰的方向去了。杨砚池又拎起了那两只沉重的水桶,走出几步后忽然满心怀疑:程鸣羽答应得这样爽快,是不是在骗自己?她真的会来?
    当上山神师父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雨神峰高峻陡峭,但程鸣羽才靠近雨神峰脚下,便瞧见道旁站着一位作道姑打扮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水蓝色道袍,手持拂尘,黑发在脑袋上扎成一髻,插了根无色透明的琉璃簪。
    “姑娘可是新山神?”道姑笑意盈盈,瞧着是个好相处的人,“在下甘露仙,是司掌水脉之灵。”
    程鸣羽几步跑过去,心里很高兴:她在凤凰岭上见到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看,让人瞧着就开心。
    甘露仙与观的关系很好,观是井渊之精,甘露仙司掌水脉,两人关系密切,更是无话不谈的好友。观与甘露仙说过程鸣羽,一百句里有九十九句是好话,甘露仙早就对这位山神心有好奇。
    但她与长桑伯奇差得太远,穆笑和观关系不好,她也很少与穆笑打交道。应春倒是常来,可说的都是伯奇或自己的事情,也不大提及程鸣羽。
    甘露仙拉起程鸣羽的手,邀请她到自己的居所和祈雨台去看看。
    程鸣羽被穆笑抓着飞过不少次,但这回和甘露仙一同行动,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飞行都令人头晕目眩。
    见面还不到一刻钟,程鸣羽已经喜欢上甘露仙了。
    两人尚在半途,忽见上空乌云密布,隐约有巨大的车辇之声传来,震耳欲聋。
    “……雨师!”程鸣羽忽然反应过来,心中大喜,“是你召来的雨师!”
    甘露仙却满脸诧异:“雨师降雨时不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稳稳落在峰顶的祈雨台上。下一瞬间,空中忽然现出一个虬髯大汉,重重落在山顶。
    他落地声响巨大,甘露仙一把护住程鸣羽,回头再看时不禁失声惊呼:“祈雨台!”
    峰顶的祈雨台,竟被那大汉一拳拍裂。
    “是你吗!凤凰岭山神!”大汉左右一看,见到道姑打扮的甘露仙,立刻大步走来。
    他模样十分凶恶,一把抓住了甘露仙持着拂尘的手,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姑娘:“老子是雨师!是天上的神仙,你,要听老子的话!现在,把老子的乖龙还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乖龙……真的是某种神兽的名字!查资料的时候看到,感觉真是太好笑了。它也是负责行云布雨的神龙,然后,一点儿也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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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冷杉、唐僧骑马咚了个咚的雷,(づ ̄ 3 ̄)づ
    第20章 甘露仙(4)
    大汉声如洪钟,一嗓子吼出来,甘露仙和程鸣羽都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雨师此时才觉得自己揪着小姑娘呵斥,十分不雅,连忙放开甘露仙;但面子上又过不去,还想竭力维持自己愤怒威严的模样,于是仰起头重重哼了一声,一脚踏在只剩一半的祈雨台上。
    雨神峰的顶端是一个宽敞平台,甘露仙自己住在这儿,祈雨台就在平台另一端。
    她看着裂成两半的祈雨台,心痛之余不免也对雨师生出不满:“你真是雨师?”
    她祈过许多次雨,但雨师很少降落人间,总是在半空中行云布雨,因而她也从未见过传说中雨师的真面目。
    雨师愈加愤怒了,呱嗒呱嗒一口气说了许多话。
    雨师的活儿又多又杂乱,收到凤凰岭的祈雨信号是大半个月前,但他直到今天才有空过来处理。
    乖龙也是条可以行云布雨的龙,一般司掌各处山地草原沙漠,但它性子懒惰顽劣,早先归属雷公麾下,雷公早就烦极了他。雨师与雷公又是常常一同喝酒的老友,听雨师抱怨自己成日在天上飞来飞去布雨,却没人可以聊天解闷,雷公便大发慈悲,拎起乖龙扔给了雨师。
    雨师一开始是高兴的,只因乖龙起先并不知道雨师性子如何,又见他一脸络腮胡子,眼神凶恶,不由得默默乖了几分。
    但一龙一仙相处不过数年,渐渐都看透了彼此的性子。
    乖龙以前是怕雷公的,它若是因为偷懒不肯布雨而四处躲避,雷公就会在九重天上击响连鼓,把它打得七零八落,鳞片枯焦。
    虽是神物,但它一来怕疼,二来不舍得一身龙鳞化为焦炭,跟在雷公身边时便竭尽全力收敛性子。
    但和雨师在一起就不一样了。乖龙花了几年时间摸清楚雨师性格,自此便彻底自由,每天出门时是乖的,一离开九重天,立刻甩动龙爪龙尾,哧溜滑走,任雨师在后面怎么呼唤都不回头。
    雨师活儿太多太忙,根本没时间去寻它。等到一日工作完毕,雨师随着太阳星君的车辇回到九重天,便会看到吃得腹部饱涨的乖龙瘫在门前,连须须都没力气摆动了。
    长此以往不行,雨师后来找到了个制住乖龙的方法:每日出门前,先抓住它的龙须捆在自己车辇上,乖龙怕疼,龙须捆得又紧,自然不敢擅动。
    此后总算相安无事了一段日子。乖龙每日也随他去往各处,乖乖降雨,乖乖回家。
    不料今日刚刚出门,乖龙便一反常态,尾巴不甩了爪子也不舞了,垂头丧气地贴在车辇上流眼泪。
    雨师以为它饿了,便承诺结束工作后带它去桃园看漂亮仙子和吃桃子。
    乖龙仍是默默落泪,一声不吭。
    雨师问他是不是龙须疼了,乖龙哇地大哭,龙爪指着被绑在车辇横梁上的须须:“你绑来试试!”
    雨师没有须须,乖龙看他一眼,又大哭着说:“你用你胡子或鼻毛绑来试试!你绑了我这许多天,我受苦这许多天,可我埋怨过没有!”
    “那……没有的。”雨师自知理亏,见它哭得可怜,又有些心疼,“可你太闹腾,老子若不绑你,你又会乱跑乱窜。”
    “我再也不乱跑了,我发誓,我用雷公的连鼓发誓!”乖龙带着哭腔大喊,“我若是跑了,就让雷公连鼓破碎,没法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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