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地不讲道理呀。
向西月最后不负众望地喝醉了,林悠悠不得不叫了程姨来将她搬到客房里,自己优哉游哉地在桌上慢吞吞地花了两个小时吃完午餐,又上楼看了一眼,发现向西月仍然呼呼大睡未曾醒来。
“晚饭谁来做啊……”她苦笑着把向西月掀开一半的毯子盖好,下楼盯着才喝了小半瓶的伏特加看了两眼,鬼使神差地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又尝了一口。
然后还是被辣得掉了眼泪。
“大小姐您怎么能喝酒呢!”听见动静的程姨一个箭步过来夺走酒瓶和酒杯,“您又没有什么需要借酒浇愁的烦恼,喝这种烈酒太伤胃了,想尝尝的话我让厨房给您调一杯酒精度低的来?”
“不用,我就是有点好奇。”林悠悠摆摆手,高度酒精从舌面一路烧到胃袋里,肠子仿佛都被点着了,那灼热的感觉让从来没喝过烈酒的她难受地皱起了眉,“收拾起来就好了,等向西月醒了给她带回去。”
见到林悠悠没有酗酒的意思,程姨才放心地把伏特加放到一边后走了。
林悠悠被辣得晕头转向,倒在沙发上打了一会儿游戏,肚子里渐渐平复下来,倒是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好像上次发烧时的感觉。
在又一次因为操作失误而导致游戏人物死亡之后,林悠悠晃晃脑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盘腿坐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林悠悠”可能就是个一口倒,而这体质如今由她继承……
林悠悠脸色一黑,正准备回房间去自己也睡上一觉的时候,好巧不巧地张慎就推门进来了,他朝林悠悠投来个挑剔的眼神,“我来复诊——你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你真不怕把自己烧傻了?待在家里休息也能生病?”
林悠悠坚强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没发烧。”
“你怎么知道?你上次都烧糊涂到说自己是世界之王了。”张慎回了个更大的白眼,大步上前利索地掏出耳温枪给林悠悠滴了一下,一看结果,哟了一声,“还真没烧,那你脸这么红干什么?少女思春?要不要给霍大少打个电话?”
林悠悠抬脚就踢在张慎的小腿上,被他气得头更晕乎了,“我喝了点酒,睡一会儿就好。”
“哦……喝酒了啊。”张慎不怀好意地拉长声音,“那你说说,一加一等于多少?”
“等于你。”林悠悠沉着脸。
“嗬,挺牙尖嘴利的嘛。”张慎左右看了两眼,准确地找到那瓶伏特加,拿起看了眼酒精度数,啧啧称奇,“林悠悠,胆子很大嘛……霍大少知道你在家也这么能喝吗?”
“关他什么事?”林悠悠坐都坐不稳,干脆往沙发上一倒作咸鱼状,“我身体没问题,你的任务完成,金主爸爸允许你告退了。”
张慎怎么可能走,他和林悠悠算是半个发小,两人欢喜冤家的关系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今天难得见到林悠悠出糗的样子他简直是幸灾乐祸乐不可支,“哎林悠悠,你别睡啊,喝都喝了,再跟我一起喝两杯叙叙旧?”
林悠悠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眼睛一闭干脆无视了张慎的声音。
开玩笑,她就那么尝了一小口就晕成这样,再来几杯还得了?万一醉得不省人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怎么办?
张慎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林悠悠,你是不是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
林悠悠没理他。
于是张慎慢条斯理地接着往下说,“你写完一本就放起来再换一本新的继续写,这个习惯从初中开始保持到现在,我说得没错吧?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所有的日记都放在哪儿……”
张慎的话还没说话,林悠悠就唰地一下睁开眼睛怒视了他,“你怎么知道的!”
恶毒女配林悠悠确实有写日记的习惯,林悠悠也是在房间里找了好久才翻出这些笔记,从中了解到了许多她需要的信息。恶毒女配林悠悠很明确地在日记本中写过,她从来没有把藏日记的位置告诉过任何人,而负责打扫她房间的程姨又绝对不会去动她的个人物品,那么张慎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
林悠悠保持了近十年的日记里面满是各种可以说无法暴露在人前的心思,当然其中大多数是关于霍珩的幻想。就算不是本人,林悠悠也想得到这些日记假如被公开的话……那简直无异于对“林悠悠”这个存在的羞耻公开处刑。
果不其然,张慎接下来就得意洋洋地提出要求,“你要是不跟我喝酒,我就把日记里写的内容告诉霍大少。”
林悠悠咬牙切齿,“你想说就说,我才不在意。”反正又不是她写的。
张慎清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始朗诵,“我想嫁给霍珩哥哥的那一天会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那一天。他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温柔地掀起我的头纱然后在所有人面前亲吻我?他也会宣誓说无论生老病死一直爱着我吗?啊,光是想一想,我就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林悠悠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你别说了,我要扣完你的工资。”
在工资的威胁下张慎果然僵了僵,但最终“看林悠悠笑话”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果断把伏特加放到林悠悠面前,“来来来,我还记得很多段,你知道我记忆力好,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简直是小事一件……”
“……反正我喝不喝醉都是要被你看着出丑,为什么要特地折磨一下自己?”林悠悠无语地看着他。
张慎振振有词,“你看,喝醉之后,这里只有我,最多再加一个程姨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万一你不喝,我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知道你的日记内容……”
“……”林悠悠沉默半晌,实在无法容忍情书被公开在太阳底下的羞耻感,视死如归地举起酒杯,最后威胁道,“张慎,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张慎笑嘻嘻地给林悠悠倒酒,像条大尾巴狼,“喝吧喝吧。”
林悠悠一口就给干了,特别豪爽,“轮到你了。”
张慎自持酒量比林悠悠高上一线,也很果断地干了一杯,接着立刻催林悠悠喝第二杯。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伤害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张慎先撑不住了。他歪歪扭扭地倒在沙发底下,头昏脑涨地声讨,“林悠悠你个大骗子……”
强弩之末的林悠悠摇摇晃晃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程姨——”
话音没落林悠悠已经一个打滑平地摔向地面,在砸到地毯上之前被个人给堪堪接住了。
林悠悠醉眼朦胧地被来人用辛巴的姿势举着站好,才看清了对方那双标志性的眼睛,哈哈一笑,“说曹操曹操到。”
第52章
霍珩无奈地把东歪西倒像根软面条似的林悠悠扶正, 手稍微举了两下就发现她根本没自己站稳的力气, 叹口气把人横抱起来往楼上带。
还在沙发底下神志不清数蚂蚁的张慎被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虚着眼睛张望霍珩的方向, 贼兮兮地笑了两声, 口齿不清道, “霍大少,你要是在林悠悠房间里多留意找找角落,也许会发现什么惊喜也说不定哦。”
霍珩路过他身边时分了个眼神, 下了扣完张慎奖金的决定。
和林悠悠一起喝酒本来就罪无可赦,居然不但不拦着林悠悠喝酒,还放任她喝醉, 这家庭医生八成是不想干下去了。
林悠悠不安分地在霍珩的臂弯里扭了下身体, 可也就是这么挣扎了一下,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抱着霍珩的脖子道,“你怎么来了?”
“邓秘说张慎到了, 我来听听复诊结果。”霍珩手臂稍稍用力把林悠悠往上掂了一下,一笑,“没想到还能碰到你喝醉, 机会不错。”
林悠悠眨巴着眼睛看他的下巴,过了三四秒才慢半拍地举起手指在自己嘴上交叠了一个叉字, 表情很严肃, “我是不会透露秘密给你的, 我口风特别严。”
“试试就知道了。”霍珩不置可否, 他直接进了林悠悠的卧室,把林悠悠放到床上。
林悠悠本来就脑子一团浆糊差不多,碰到床之后自觉主动地一躺,就要往被子里钻,好歹霍珩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脚踝,才在这人直接踩上被子之前把拖鞋给摘了下来。
一手提着林悠悠拖鞋的霍珩低头审视脸色如常的林悠悠。她虽然喝酒没怎么上脸,但视线涣散的瞳仁和异常亲昵的态度说明这人绝对不在平常的状态。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也像上一次发烧那个晚上一样,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霍珩把拖鞋放到一边,俯下身去捏捏林悠悠软绵绵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喊道,“悠悠?”
林悠悠毫无所觉地在被子里蜷成小婴儿的姿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打起全身精神从鼻子里挤出回应,“唔——?”
“谁带酒来给你喝的?”霍珩干脆坐到床头,用手指梳理林悠悠保养良好的头发,修长有力的指节从顺滑的发丝间穿过的时候只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向西月。”林悠悠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床边的霍珩,实在困得不行又把眼睛给闭上了,“我想睡觉……”
霍珩嗯了一声,他说,“你还欠我一个问题的答案。”
林悠悠侧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困成了狗但还要被霍珩骚扰,烦得从被子里伸出脚踢他,“你欠我才对!”
霍珩被撒娇似的力道踢了一脚,轻而易举地握住林悠悠的小腿,“答完我就让你好好睡一觉。”
“……”林悠悠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趴了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熟过去,显然是不打算再和霍珩纠缠下来。
霍珩不慌不忙地伸手在林悠悠的脚底挠了两下,“悠悠,让你睡不着的方法有很多,逃避不是办法。”
林悠悠发出一声又愤怒又沮丧的长叹声。她用力地蹬了两下脚,没能挣脱霍珩的钳制,才没好气道,“你问吧。”
霍珩满意地笑了。他附身贴近林悠悠的耳畔,用诱哄的语调问道,“乖乖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被骚扰半天就得了这么一个幼儿园自我简介时才用得到的问题,林悠悠简直抓狂得想咬人。她毫不犹豫甩出正确答案,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林、悠、悠!”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林悠悠一卷被子翻了个身,干脆地背对霍珩不说话了。
背后安静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几秒钟还是几十分钟之后,霍珩的大手覆在她后脑勺上温柔地揉了揉,“睡吧,悠悠。”
被酒精麻痹了所有戒心的林悠悠果断放任自己的意识堕落入梦乡之中。她不去思索霍珩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在意自己究竟是否给出了完全正确的回答……你看,酒量差还非要喝酒的人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霍珩下楼的时候邓秘已经把张慎扛到别的客房里去了,沙发底下终于没有躺着个有碍观瞻的人。
“周日大下午的,三个醉汉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说出去人都要笑掉大牙了。”邓秘调侃。
“人喝醉的时候应该问什么答什么,最好套话,你觉得呢?”霍珩没有接邓秘的梗,而是问道。
“呃……应该是吧,所以卧底间谍什么的都不敢真喝醉,生怕暴露身份,对吧。”邓秘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您刚才在楼上问林小姐什么了?”
霍珩思索片刻,不答又问,“悠悠小时候那场大病以后身体一直就不好,一直到上大学了也是三五不时地发点小病,张慎往林家跑的时候比霍家更多。”
“对,需要我把林小姐过去的医疗记录拉一份出来吗?”
“不用,”霍珩否决之后,转头往楼上林悠悠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幽深,“她身体健康就好。”
邓秘一头雾水,也没敢再问,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这事儿,以备不患。
可霍珩的话没说完,“……只要她还是林悠悠。”
“林小姐还能改名换姓不成。”邓秘下意识地打趣了一句,突然打了个激灵,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您的意思是……?”
“不用做什么。”霍珩举步往外走,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和现在一样,保护好她,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是。”
——
林悠悠当然不知道自己喝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不记得张慎和自己喝了第二杯酒之后两人又互相伤害地灌了对方多少杯酒,她只知道自己是在一阵异常的口干舌燥当中醒来的。
床头正好就放着一杯救命的白水,林悠悠想也不想地端起来咕咚咕咚就给喝了个见底,才舔舔嘴唇终于感觉嘴里好受了些。
喝完水之后人清醒不少,林悠悠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吐吐舌头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下楼,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绕了好几圈又问了几次路才知道原来向西月居然比她还早一步醒,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好一会儿。
抱着钦佩之情,林悠悠转道去了厨房,正好看见向西月和程姨在厨房里并肩边处理食材边说话,上前就打断了她们,“程姨,我嘴里难受,有没有甜汤喝?”
“在那儿给你温着。”回答的是向西月,她回头给林悠悠指了个在炉子上仍然用文火煲着的小炖盅。
林悠悠哦了一声上手就要去掀盖子,把还没来得及转回去的向西月吓了一跳飞步上前,“——小心烫!”
突然被向西月给捏住手腕的林悠悠很无辜,“你跟我说在这儿啊。”
向西月被这位毫无生活常识的大小姐噎了一下,沉下脸色,“这么大一双眼睛,看不见下面还开着火吗?”
“我怎么知道盖子也会是烫的,万一它隔温呢!”毫无厨房常识也压根真的就没下过厨的林悠悠理直气壮,“那要怎么办?要给我一双那种从烤箱里拿东西的手套吗?”
“……你倒是还知道那个。”向西月冷冷地说着,垫着软巾掀开炖盅的盖子,亲手给林悠悠舀了一小碗汤,“解酒的,头疼不疼?”
“还行。”林悠悠含糊地说着,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眯起眼睛,“我还以为你醉得不轻,没想到你起来得这么早。”
“我喝酒上头快,退得也快。”向西月睨林悠悠一眼,不太放心地把她摆到一个安全又远离明火的位置上,“倒是你,怎么会醉倒?”
“还不是张慎那个蠢货觉得我酒量不好,想看我当场出丑,结果没想到我醉死的阈值那么高,自己比我还先栽倒了。”林悠悠有点幸灾乐祸,“他人呢?扔到门外去没有?”
“扔出去太有碍观瞻了。”程姨插话说道,“好歹也是每天请专人维护的草坪,万一张医生吐了清理起来挺麻烦的。”
“那就扔人工湖里呗。”林悠悠摆摆手,“是他先想灌我的,被怎么惩罚都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