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身体动了动,清润的黑眸从他胸口抬起来,没应声,倒是脸上比先前还烫了一度。
顾溪轻笑,拢在他脑后揉了揉,直接把人抄过腿弯抱起来,单手拉开车门:“走,他们这儿有专门的日式榻榻米,咱们在这儿睡一宿……”
“明天不用拍戏吗?”
顾溪的假期只有两天,陆轻舟拉住他的手臂,身体却已经腾空,只好松手去抱他肩膀。
“明天再管明天的事,我也没玩儿够。”
把怀里的人抱稳,顾溪噙了笑开口,合身撞上车门:“我带剧本了,你陪我对对戏。”
他还剩十几场,戏很散,要是进度跟得上,最短一周就能拍完。
里面有几场打戏是要真动手的,还得靠小狗仔拿专业素质帮自己看看,万一哪个角度被抓拍下来,会不会被趁机黑成恶意欺负同组演员。
这两天的新闻都风平浪静,连那天私闯民宅的几个人都老老实实招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狗仔群体顶缸,居然还像模像样给他赔了笔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段时间被黑惯了的顾溪反而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背后那些人似乎在憋个大招,就等着自己回剧组开出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磁性好听,又特意压得极低极柔,在小狗仔耳边轻轻吹着风。陆轻舟的耳朵转眼就红成了一片,拉开他的衣领一头埋进去。
顾溪忍不住轻笑出声,不再逗他,发了个消息定下房间,把人抱进去。
……
然后就后悔了。
这几天小狗仔实在太乖,让顾溪彻底忘了自己被劫那天是怎么被按在车门上险些卸了一条胳膊的,居然信心满满地拉着陆轻舟陪自己对打戏。
榻榻米上铺了垫子,陆轻舟下手也有分寸,抡到一半就把他缓和着力道撂在地上。疼到是不算多疼,可内心受到的冲击却是结结实实的。
他居然还担心过小狗仔被认出来会挨揍。
对戏是自己提的,总不能草草走几次就喊停。顾影帝咬牙撑着口气,被沙包一样摔来摔去,倒也学得飞快,转眼已将陆轻舟亮给他的架势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要不要歇一会儿?”
看着顾溪脸色涨红气喘吁吁,陆轻舟放下衣袖过去,捞了个垫子扶他坐下:“不早了,明天还要拍戏,我们得早点儿分开过去……”
“再来一次。”
这些年在剧组打熬出来的脾气又冒了出来,顾溪抹了把汗,精神抖擞地撑起身。
“随便拍拍就算了,既然打算好好拍,最后这几个镜头,总得对得起咱们家的招牌。”
被他脱口而出的“咱们家”三个字烫得胸口一热,陆轻舟点点头,唇角轻抿起来,也陪他重新找好站位。
……
顾影帝不光带人来玩了,甚至还带人留宿了。
温泉私墅的老板不是圈里人,见多识广嘴严得紧,听见看见什么都绝不会往外透露,这一次却八卦得快疯了。
实在想要见识见识破了顾溪三十年童子功的是个什么人物,老板踌躇再三,还是按下服务员,自己按顾影帝短信的吩咐送了一杯红酒一杯热牛奶过去。
在这里留宿的有不少都是明星,说不定在屋子里做什么。老板知道规矩,开了外门穿过玄关,绕过屏风,站在内室门口抬手要敲,动作忽然一顿。
纸糊的明障子后,灯光人影不住晃动,隐隐传来叫人心惊肉跳的扭打闷哼声。
第49章 这个明星我罩了
当天晚上, 是顾溪亲自把放在门外的红酒和牛奶拿进去的。
“怪了,他们家原来服务没这么差啊……”
陆轻舟刚冲了澡出来,顾溪把托盘放下, 翻出吹风机去替他吹头发, 兀自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莫名地摇了摇头。
只怕是最近生意好,老板飘了。
回头得好好说说。
被带着结结实实胡闹了一天, 陆轻舟洗过了澡就有些犯困, 倦意拥得整个人都打晃。听见声音才抬起头, 黑眸透出温软困色。
对老板的不满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顾溪忍不住弯起唇角, 揉了揉靠在肩头的脑袋,在他额间亲了亲:“没事,喝了牛奶再睡。”
牛奶在门外放得久了,有些凉。顾溪没急着让陆轻舟喝, 把人塞进铺好的被褥里,从壁橱里翻出个小泥锅架上,认认真真地给他的小狗仔煮着牛奶。
陆轻舟在榻榻米上躺了一阵, 悄悄翻了个身。
他的动作极轻,顾溪却还是背后长眼睛似的回过身,含笑温声:“不习惯?”
刚就觉着他的动静不对,果然是没睡着。
明明被抱着吹头发的时候, 都困得要掉进牛奶杯里了。
陆轻舟眨眨眼睛, 抬头望他。
朦胧灯光透过半透明的糊纸, 给人镀上一层温润柔光。顾溪已经简单冲过凉,短发晾得半干,披着浴衣率性侧坐,配上那张英俊得过分的面孔,居然也很有些唬人的潇洒风雅。
陆轻舟忍不住轻抿起唇角,摇了摇头,抬手去摸相机。
也没什么不习惯,就是忽然睡不着了。
这两天玩儿得太高兴,几乎没怎么想起还要回剧组拍戏的事。还有十来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说不上怎么回事,心里就忽然生出些不舍。
拍下来就好了,实在不能见面,修图的时候就能少想一点儿。
陆轻舟撑着榻榻米,专心致志地去够相机。马上要够到皮套的背带,身体忽然被一条手臂捞起来,整个圈进了怀里。
顾溪的手臂把他牢牢圈在胸口,低头望着他,瞳光在灯光下泛开柔柔暖色:“不舍得睡,是不是?”
陆轻舟耳畔红了红,没应声,抬手把他抱住了。
心口被抱得柔成一片,顾溪握了他的手,低头在唇畔亲了一口。
这次是借故跑出来,明天开始就得住剧组的酒店。虽说以小狗仔的身手,爬窗户去找他也是完全可能的,但处这个当口,以陆轻舟谨慎的职业素养,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他避嫌。
可他不想避嫌。
这两天在外面玩,行程再隐蔽,也总要见些老板熟人。真把人一直带在身边了,他才终于隐隐约约有点感觉。
他的小狗仔只和他一个人不见外。
陆轻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全然放松的。不生分,爱笑,见到有趣的东西会拉着他去看,动辄举着照相机光明正大的偷拍,一不留神还会拿些出人意料的剧本吓他一跳。
可生人一多,陆轻舟就开始沉默,虽然面上看不出多少异样,却连整个人都是绷紧的。
回到剧组,他们就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他不能把人放在眼睛底下看着护着,也不能随时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待在哪儿,是不是又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压低帽檐去躲避陌生人。
回了剧组就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就要事事注意处处谨慎,两人想见个面都要躲来躲去地避人耳目,更不要说晚上住在一块儿。
想起这些,顾溪其实也睡不着。
小泥锅是用来温清酒用的,牛奶倒进去,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冒了泡。
顾溪单手关了火,拿勺子慢慢搅着,感觉怀里半晌都没动静,低头一看,不由哑然。
小狗仔不认床,认他。刚才还不舍得睡呢,才抱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在他怀里睡熟了。
要是能把人带进组就好了。
刚把公司的经纪人和助理轰走没多久,自己现在身边无论带了什么人,都得一准让人家欺负挤兑。顾溪不舍得让陆轻舟受这份委屈,可也不舍得就不带着他。
两难。
他得想办法改变现状,不能再这样得过且过地忍下去。
等他能不让他的小狗仔受委屈,就可以把人抱回来签卖身契了。
牛奶晾得差不多了,顾溪收了收手臂,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陆轻舟,指尖透过刚吹干的柔软短发,慢慢揉着,终于还是没舍得把人叫醒。
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灌下去,又拿过红酒漱了漱口,顾影帝抱着人钻进被窝,没多久也睡熟了。
*
第二天清早,为了及时赶到剧组的顾影帝特意早起,牵着小狗仔悄悄出了门。
摸着黑看不清楚,顾影帝一不小心,还一脚踢在了神秘出现在门口的爱心医药箱上。
药箱精致,随手就能塞进包里,估计是早备好的。
没想到老板还知道自己要拍打戏,顾溪总算对服务些许改观,重新追补了个好评,吃过早饭,就领着陆轻舟上了车。
还没想出两难间的抉择办法,只能先按着商量好的来,两人有意隔开段时间,先后进了片场。
顾溪一进准备区,就觉出气氛不对。
剧组出的声明只能粉饰太平,那天在场边的有一个算一个,小半个演员表都被他的回击搅得措手不及,心里早憋着口气。加上他不在的正好是最热的两天,谁看他不顺眼都不奇怪。
顾溪不意外,也不管以周桐为首的一干人对自己横眉冷对,进了场区,自顾自往自己的化妆间走。
没走出多远,李仁易却快步迎了上来。
“顾老师——身体休息好了吗?咱们投资方来了,看了您的镜头,想请您说几句,您跟我来这边……”
往常李仁易顾忌周桐几个和他关系不好,态度虽然恭敬有加,却总归是疏远的。这次忽然热情有加,顾溪反而有些不适应,却依然不动声色,挑了眉被他一路扯远。
看着他走远,周桐的神色阴了几次,终于没能忍住,把手里的剧本狠狠砸在了地上。
“周哥,周哥。”
助理连忙凑上来,捡起剧本,在他身边小心安抚:“您别生气,他那些表演技巧都过时了,现在的人都看脸,喜欢高冷人设,哪有像他这么演的——”
“你知道什么!”
听到他拿自己的话来安慰自己,周桐面色反而愈沉,厉声斥了一句。
顾溪自己演得过瘾了,拍拍屁股就去逍遥两天,却给他们留了个要命的麻烦。
往常为了照顾他们几个,按着公司的要求,顾溪都是收着演技藏而不露的,最多就是能比他们多入入戏。谁知道才半天没在,没有经纪人看着,顾溪居然就给他们狠狠插了一刀。
要只是分着看还不显,偏偏剧组这两天要赶宣传片花出来,把他们的镜头往起一拼,几乎是当众处刑。
连他自己都看不过眼,放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路人群嘲。
走流量这条道,被群嘲都是常事,真金白银堆着,当耳旁风就过去了。他自己都打算就这么将就,偏偏李仁易像是忽然开了窍,依然恭恭敬敬地陪着礼,却咬死了让他们重拍最后这几场,说是最后的收尾不想留个遗憾。
他当时气不过,才硬是说了那些话,却连自己都知道,这种话最多能安慰安慰自己,说出去是不会有人信的。
从出道之后就忙着四处接代言,偶像剧一部接一部,哪有时间锻炼什么演技。有几个科班出身的倒是咬牙跟上去了,他们几个却连办法都没得想。
原本还想再强硬一次镇镇剧组,却被公司死死压着,生怕他再惹出众怒,彻底落下耍大牌的名声洗不干净。也不知道是有了什么人撑腰,李仁易那个怂包居然也真说得出“不行就放慢进度”、“精益求精,宁缺毋滥”这种绵里藏针的场面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