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偏心外人,主要是那群人太多了,一只烤鸭完全不够分。
这一次野炊的地方不是上次那个位置,而是那个长满了虞美人的山顶。
一大群人,走的还是上次的老路,一边扒地瓜,一边爬到山顶。
到了山顶,把野地瓜在那小水池一洗,然后堆在草地上,大家围绕着草地一坐,一边吃地瓜,一边吃烤鸭,再说说笑笑一通。
站在这山顶的感觉,相当不用。
也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隐约的回声回荡在山谷之间。然后就有了第二个人大喊,第三个人大喊,第四个……
大家一起喊叫起来,声音不绝,连绵起伏。
四个女生也一起加入了。
林素美笑得格外开心:“别人不会把我们当成疯子吧?”
谢长萍:“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这群男的是疯子……”
“喂,谢长萍,我们可听到了。”
“我敢说就不怕你们听到。”
“太嚣张了,难怪嫁不出去。”
这就捅了马蜂窝了,谢长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当即就上前去算账,结果对方跑得无比快,谢长萍就立即去追。
林素美看得好笑,大家也都关注着林素美和刘庆栋,刘庆栋真是感受到什么叫祸从口出,向谢长萍反复道歉,喊姐姐,求谢长萍放过。
刘庆栋:“谢长渝,你姐要杀人,你还不来阻止她?”
“她可是我姐。”谢长渝顿了顿,“我要是来的话,只可能是帮着她杀你,你确定?”
刘庆栋立即露出绝望的“哭声”,大家笑得更厉害了,都是些没同情心的家伙。
林素美也跟着他们笑,不过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走到她自己的背篓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走到谢长渝面前,把那东西递给他。
谢长渝本就关注着她,见她向自己走来,心里有了猜测,然后猜测得到证实,她真的是要把这东西给自己……
有被羽毛撩过吗?
谢长渝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样的微妙感受,心口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撩着,有点痒,有点奇怪,心口又有点火热,那温度从心口钻出,迅速覆盖在他的脸上。
像是清风吹拂过一片草地,草跟随清风的节奏起伏,在起伏之间,露出无数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面的露珠还清晰可见,有阳光照射在这露珠上,它闪闪发亮,并顺着花骨朵滑落……仿佛有一个很笃定的念头,露珠滑落的时候,它们会瞬间绽放,不仅绽放出绝美的花容,更会扑来漫天芬芳的香气,而那香气,绝对会旖旎缠绵,勾人心魄。
然而……
下一刻,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一夕之间全都死亡。
谢长渝那紧张期盼的心情蔓延出的无数胡乱念头,刚升到半空就全都炸开,偏偏这炸开的黑色灰烬还全都掉落下来,通通砸在他身上。
因为他打开,看到了两个麻袋……
“那是什么东西?林素美送了什么……”郭志强好奇的跑过来,然后就看到两个麻袋。
郭志强差点就地打滚,实在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送的麻袋啊,送麻袋好啊,送麻袋非常好,谢长渝就是特别遗憾损失了两个麻袋……”
林素美皱皱眉头,奇怪的看了郭志强一眼,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夸张?她就是不知道如何感激他们,所以买了两只烤鸭,至于这麻袋,用了谢长渝的两个麻袋,她还给他两个麻袋,这有什么不对?
郭志强也纳闷了,自己都这么嘲笑自己这兄弟了,他怎么没有一点反应呢?
谢长渝能有什么反应?
他此刻脑海里只有两个字:麻袋……麻袋……麻袋……麻袋……
第37章
现在林家三房的人可谓是忙疯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
像林平林安, 就不停的背着背篓往城里往返, 光是拿烟酒就跑了好几趟, 要拿这么多烟酒, 哪怕是有林海燕这个内部人员在, 也得少量多次进行。
跑几次还没什么,拿着一堆肉票去买肉时,才把林平林安折腾得够呛。若不是林海燕让他们提前一天进城, 并在半夜就把他们喊起来, 他们大概得四五点才去排队, 事实上在凌晨的时候, 就有人在那里排队了。
林家三房这次拜托林海燕去拿的肉票, 这就是拼人脉的时候, 林海燕用各种东西和商场里的那些人换票, 别管认识不认识, 都去打了招呼, 除非有特殊情况的,都和林海燕换了票。
不止林海燕如此,陶金峰和陶父陶母也为此出了大力,所以当林平林安一口气买了那么多肉后, 那些排队的人看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他们戳出一个洞来。
在肉店的时候, 还有人差点闹起来, 那店主一看林平林安就知道买这么多肉是回去“做事”, 直接开口:“人家家里要做事,当然要买这么多肉,谁家没这个时候?闹什么闹,别人有这个本事弄到肉票,也能有本事排你们前头,不服气下次自己排早点就不用担心自己买不到了。”
说是这么多肉,真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毕竟这点肉得分摊到几十桌的桌子上。
林平和林安从人群中挤出来,终于松一口气,刚才那些人看他们的目光,让他们有强烈的犯罪感。
“说是城里人好,买点东西都得排这么长的队,我看不出哪里好。”林安撇撇嘴,以前虽然听说了城里人的生活,但哪次都没有自己亲眼看到这么深刻。
林平也深有同感:“排队还不一定买得到。买个东西都得抢,然后凭运气买到。没意思,真没意思。”
兄弟两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疑惑,那为啥还有那么多人使劲往城里跑?
好吧,这是他们无法理解的事。
……
林建业也忙,虽说林安屋内也有些家具,不用添什么东西,但结婚的男女有“新人”只说,这个“新”字得多多少少体现出来,多少都得再添点东西,所以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陈冬梅呢,得去村里挨家挨户打招呼,到时候得借他们的桌子和筷子之类,还要去确定到时候来帮忙的人,林家另外几房的人,自然是肯定的了,但光这些人还是不够。
然后陈冬梅还得跑去第七生产队请老刘来掌厨,谈工钱,商量菜式,确定菜的量。
这老刘有一门炒菜的手艺,附近几个村,哪个村做事,都是喊他来掌厨,这老刘也懂得与时俱进,一些菜不是始终不变,过段时间还会换个花样,林家三房和蒋家都是喊的老刘来掌厨。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陈冬梅都还在琢磨着还有什么事没有做,让大家都想一想,别到时候没准备就惨了。
陈冬梅挨着确认:“新衣服新鞋子新被子枕头都准备妥当了……”
确认了一遍后,还真发现了问题,红包还没有准备,这必须得安排好,否则别人得如何看待他们家?
这红包的讲究就多了,里面的钱必须放双数,所以要准备很多两分钱的钱包,一是去女方那边,女方亲戚为难的时候用红包脱身,二则是给一些小朋友抢热闹气氛。
六分钱的红包也要准备很多,来帮忙的人,都要意思意思给红包。而自家的亲戚的小孩,就更是得给大红包两角钱了。
另外还要准备一些很特殊的红包,放各种数额不等的钱。
为着这些红包,林平林安又得往城里了跑一趟。
陈冬梅猛的一拍自己头:“还没有安排好谁负责记录挂的礼。”
这事很重要,这结婚是件大事,不说亲戚朋友要来,村里人都是如此之多,谁送了什么,不记录下来,谁能记得清楚?如果不记清楚,到时候又怎么回礼?
林安作为准新郎,这事没有他的事,林平抿抿唇,嗯,他没读几年书,就小学毕业,好吧,小学其实都没有毕业,认识倒是认识一些字,但很多都不会写。
“让林谋来写,那小子虽说不靠谱,但却能写一手好字。”林建业发话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林谋虽然没有在城里找工作,但他可是正正经经的高中生,并且当时考高中比现在还有难一点,这样就可以看出他能考上高中的含金量了。
林素美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四哥怎么就不靠谱了?”
这林谋是二房林建党的第二个儿子。
林建业也想起了当年的事,笑了起来:“他啊,当年在厂里都还闹事,直接和领导叫嚣不干了,把你二伯气得不行,让他不干了就别回家。那小子,一听那话,不回家就不回家,脾气和你二伯一样,都倔得不行,半点没低头的意思。”
“那后来呢?”林素美听着有趣,其实现在看林谋,完全想象不出林谋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脾气好,说话带三分笑,和谁都能说山话来。
陈冬梅接过话来:“后来……那两父子那么杵着,以你大伯的性格能看下去?你大伯亲自去把林谋给逮回来的。”
林素美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在她眼里,二伯比大伯严肃多了,总感觉二伯说一不二,谁都不得反驳他。
林建业也感慨起来:“你大伯把林谋好一通教训,让他理解你二伯,村里考上高中的有几个?你二伯嘴上不说,为这事多自豪,结果林谋做的那叫什么事?林谋这才回的家,具体和二伯怎么交流的,我也不知道。”
陈冬梅笑起来:“怎么交流的……还不是你那二弟自己妥协了,林谋回家后,他吹胡子瞪眼那么久,愣是不敢说林谋一句,把你们二婶都看笑了。”
这聊起别人的八卦,还真是有些意思,说着说着就说到林建党的小儿子林政身上了。
大家都公认林政虽然不言不语,但却是顶顶聪明的那种人,而林政马上就高中毕业了,肯定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林素美听得有趣,就想让他们都说点几个哥哥的事迹,这一八卦,还真让她涨了不少见识。
比如看起来温和得不行的三哥林权,当年也敢为了结婚的事和二伯干起来,让二伯妥协,他自己娶了自己要娶的老婆,虽然这是他唯一一次和自己父亲闹起来。
还有好脾气的林富,作为四房的长子,他对两个弟弟没话说,对父母也孝顺,可是有一年除夕,这好脾气的小子,把家里的碗全都给砸了。
林素美听得津津有味,还是被林建业和陈冬梅逼着去睡觉,才肯回自己房间睡觉。
第二天,大家照常去忙自己的事。
林素美也忙,这段时间她都在外面跑,去山里的腐木找木耳,在有水源处或者一场大雨后,去捡地木耳回家。
现在她看到地木耳,心肝都能颤一颤,实在是这东西太难洗了。
地木耳其实长得很漂亮,尤其是它与水相伴,整个身体都绿幽幽的,还特别清透,有时候看着像果冻似的。
可是要洗它,那就特别遭罪了。
地木耳粘上的泥土或者沙之类,还好清洗一点,只要多淘几遍就行。但地木耳身上,往往伴随着青苔,还有一些草木渣,这就非得一点一点清洗,才能够把它们清洗干净。
林素美每日都在清洗这些地木耳,感觉自己满眼都是绿,导致看到它们都想转身跑了,然而还是得乖乖清洗,并且把清洗干净的地木耳放在阳光下晒,然后存起来在林安结婚时用。
除了两种木耳,林素美还得去挖这折耳根。
山里倒是有折耳根,可挖着费力不说,折耳根也非常细小,挖半天也挖不了多少。
吃折耳根真正好的时候,是在开春前,那些折耳根刚刚萌芽的时候,连叶子都未长出来,那个时候的折耳根最嫩,吃起来清脆爽口,连点根须都没有。
可这样的折耳根,大多出现在田埂上,田埂上通常会种植玉米或者别的农作物,这一施肥,土自然就肥沃了,那土里埋着的折耳根,当然就长得好了。
但田埂上的折耳根,这个季节没人去挖,把田埂挖坏了怎么办?而在开春前的时候,以谢长渝为首的那些人,会选择一些田埂,把那埋在土里的折耳根挖出来,挖坏了的田埂,他们还得在时候把泥土堆回去,并挖泥来覆盖在上面巩固。
所以想要在田埂上挖折耳根,也不是件轻松的活。
每次那群村里的小伙子做这事时,都有人摇头,也不知道这折耳根有什么好吃的。他们是不知道,这种嫩得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的折耳根,拿去一些大酒店,立即就能身价百倍,变成一种高级菜。
林素美没有那本事,她就只好在各个山坡上转悠,还真让她发现了一片折耳根,长得特别的茂盛。
就是这折耳根和别的折耳根风格不太一样,别的折耳根以杆为主,这折耳根则是以叶子和茎为主,都看不到点白色。
这片折耳根长在斜坡上,下面又是一片山崖,有一定的危险,并且不好站立,根本没有办法挖。
林素美钻下去后,也不管了,直接用手扯,虽然看不到白色的杆,但这叶子和茎其实也很长,应该也可以将就吧?而且这折耳根,闻着有一股儿药味,总感觉吃了会对身体有好处。
林素美扯了很多折耳根,初始看着一大片,全被她扯进自己背篓了,然后背篓直接被装满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想到要洗这么多折耳根,嗯,绝望的感受再次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