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分明站在原惜白的身边,他甚至一抬头就能够看到高处羊皮灯里藏着的那个摄像头,然而,呈现在电子屏中的,却什么都没有。
原惜白一直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的盯着那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就好像想要从那上面盯出来一朵花儿来。
“不对,不对”他喃喃道,“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看不到呢?”
如同自虐一般,他打开了另外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出来了另外一段录像。
在看到车辆失灵、摔出山路、飞快的坠落下悬崖的时候,楚歌就转过了身去。
那段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惨烈,如同在心脏上戳了一个伤口,他不想要回忆。
但是他不想要看,却有人逼着自己看。
他听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那原本听不到什么声音,除却人悠长平缓的呼吸,但渐渐地,那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他听到了胸膛剧烈起伏的声音,原惜白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于是楚歌转过身去,看到自己跟着救护人员上了救护车,随着关闭上的车门,彻底的消失在了画面里。
然而监控屏上,依旧空无一物。
他看着坐在那里,满眼不可置信的原惜白,终究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只是痴心妄想呢。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被看到。
.
但是原惜白不曾死心,在第一天晚上过去后。他又一次盯住了那块电子屏,仿佛不看出个究竟来就决不罢休。
他自己未曾察觉,阿姨却忧心忡忡。
前段时间是失眠、呓语,常常出现幻觉,好不容易见着精神好些了,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又生出了这么些古怪的毛病啊?成天的拉着窗帘,不要见到阳光,拒绝所有推他出去散步的建议,眼下又这么不吃不喝的盯着电子屏
那自然被告知了李应,第二天李应就跑过来,气喘吁吁,又无可奈何:“原哥,你说你安装这么多个摄像头,到底是想要监控谁啊?”
原惜白有些疲倦,终于道:“辛先生。”
李应听了他答案,简直是吓了一跳:“原哥你开什么玩笑呢,辛总他不是还躺着吗?”
原惜白摇了摇头,他看着电子屏,声音是有些疲惫的:“你们看不到他现在,我也看不到他。”
李应想了半天,狐疑道:“原哥,你真的相信闻迎的那套说法啊,辛总是‘撞客’了什么的。”
原惜白道:“不然呢?”
只是尝试了各种方法都得不到结果,不免让人觉得身心俱疲,但原惜白有好些次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相信那并不是错觉。
李应本身认识的发小里有神神叨叨的,但是他自己一直都不相信这些,看到原惜白这么深信不疑,不免干笑了两声。
原惜白不自觉想起来那段录像,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我的手机呢?”
李应说:“当成证物收起来了。”
原惜白道:“我想要看一下。”
李应“啊”了声,说:“那好,原哥,明天我给你带来啊。”
楚歌有些奇怪:“他要手机做什么,他平时又不打电话?”
系统说:“当然是看那天发生了什么啊楚三岁,你灵魂离体久了,智商也飞走了吗?”
楚歌:“”
第二天李应就把手机带了来,原惜白打开后,终于看到了那上面的短信。录像中一直都看不清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真正正的看到。
他的手机是有密码的,但除了他自己、李应,恐怕再没有人知道密码是什么。
不,还有一个的,那串密码的主人。
那几乎是倏忽一瞬间,密码锁就被解开了,除却辛幼宁,根本就不做他想。
还有屏幕上的称谓,惜白。
很少会有人这么喊他了。
除却偶尔心情好时,朝着他,微微带着笑容的辛幼宁。
原惜白看着李应:“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
李应干干巴巴的说:“原哥,我是唯物主义者。”
原惜白的目光很是无语,李应特别想:“原哥,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经不起吓的。”
原惜白说:“那你当时还不是把电话都接了。”
李应十分哆嗦,差点没有哭出来。
原惜白却笑起来:“你到底害怕什么呢,就算真的已经不是人,那也不会害你。”
楚歌接口道:“只会祸害原惜白。”
但此刻含着笑的原惜白和哆哆嗦嗦的李应都听不到。
隔了几天,李应带了一面铜镜和朱砂来。
第110章 act2·剜心
实际上楚歌还弄错了, 李应带来的东西远远不止铜镜和朱砂, 他背来了一个巨大的帆布背包。
那时候李应进来了没有打开背包,而是先走到了原惜白身边,这才将背包拉链拉开, 拉拉杂杂摸出来了一大堆零碎的玩意儿。
看上去很是有一些稀奇古怪, 比如说鬼画符的令牌,要透不透的白玉,颜色古旧而有些生锈的铃铛, 还有团成了一堆、理不出头绪的红线,编织好了的、簇新的中国结,乌不溜秋的镇纸
还很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看上去乱七八糟的。
楚歌瞧着,倒不是特别的陌生,这些玩意儿, 寻常时候见得少,但在有些地方, 特别的多。
比如说城隍庙,磁器口, 古玩街等等,等等,这些地方总是常常能见到这些半新不旧的玩意儿,或者什么鬼鬼祟祟的说从某某某地方刚出土了某某某价值连城的新货的
系统及时提醒他:“打住, 打住啊楚三岁, 这个世界顶多有点儿灵异因素, 你别自己乱添加什么盗墓因子啊!”
楚歌讪讪:“统子,我这不就想想么,开开脑洞。”
系统说:“万一你脑洞成真了呢?比如说这令牌上面覆着什么残魂之类的”
楚歌:“”
还是不要了吧。
李应带来的这一堆东西,结合着之前原惜白的想法,猜都能够猜到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或许去求助了什么大师,或许去求助了什么道士,或许去求助了什么居士对方给他们指了这么一条路。
李应拿起了那面铜镜,下面刻着葡萄藤纹,已经有些生锈了。
原惜白接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铜镜的表面,一个没有拿稳,手忽的抖了一下。
李应:“!!!”
赶忙抢上去,还好原惜白稳住了手,拿住了那面铜镜。
李应抹了一把冷汗:“原哥,你悠着点儿啊,这镜子就只有这么一面。”
原惜白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拿稳了:“真的能看到吗?”
李应诚实的说:“我联系的我哥们儿,他让我去找人拿的货,据说那家店里的法器都很灵,应该是可以的吧?”
原惜白若有所思,将铜镜翻过来,摩挲着光滑的镜面。
那其实映出来是有一些不清晰的,看上去很是有一些模糊,刚从外面拿进来,被人的呼吸一吹,镜面上就浮现了薄薄的一层雾气。
原惜白道:“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接下来的时候,楚歌就看到李应忙碌了起来。
有些时候楚歌觉得他这个助理好像事情也挺多的,原惜白基本什么事情都找他,安装摄像头要他,调查事故要他,摆放法器也要他。这不,现在,就吭哧吭哧的忙活了起来,拿着那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到处挂,倒是原惜白,只是坐着,时不时的指挥他两句。
李应忙活了半天,终于歇了一口气,道:“原哥,其实吧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弄,可以让人上门来看一看。”
原惜白摇头:“我不放心。”
李应不知道他不放心的是在什么地方,但是想着,恐怕也是怕找的人不靠谱,偷偷摸摸的动手脚。
想想那个在幕后的人,恐怕是十分精通于这一行,就怕不动声色的给他们下圈套。
镜子被悬挂在了大门口,只要一开门,就能够触碰到。那上面吊了一根殷红的绳线,下面坠了一个中等大小的中国结。
楚歌端详了半天,道:“怎么看上去跟过年一样。”
可不是么,这房子里到处都摆满了大红色的装饰,乍然一看去,竟然有一些喜气洋洋。
李应终于摆设完毕,大功告成,累瘫在了沙发上,歇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有些不确定的跟原惜白说:“原哥,这些我也不太懂,可能摆的也起不了太大的功效啊。”
原惜白摆了摆手:“先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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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楚歌所想,放眼望去,明亮灯光下,喜气洋洋,倒像是过年了一般。
阿姨推着原惜白的轮椅,缓缓将他推到了大门口。
那个地方,门这时候是关上了的,隔绝了从外界传进来的光线,连带着悬挂着的那面铜镜,上面也没有什么光。
看上去黑黢黢的。
原惜白忽然道:“把灯关掉吧。”
开关应声而响,到一边去,关上了客厅里的灯。
刹那间,另一侧传来的一点亮光悉数消失了。这一片区域,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那一瞬间楚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环顾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依稀觉得自己看到了暗暗的红光。
显然原惜白并没有察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面铜镜上。
据说镜子是能够通灵的,很容易从中看到一些平常看不见的玩意儿。
就比如
楚歌喃喃道:“比如我这种‘脏东西’?”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担心过自己能否见到阳光,系统吐槽他不用怕,因为只有脏东西才见不得阳光。后来他无法接触到阳光了,可不就是变成这种玩意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