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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节
    和寻常的围棋不同,普通棋盘拥有三百六十一处落子点,黑白棋子共三百六十颗,然而这一天残棋局,生平第一次见,竟是没有界限,落子点无穷,棋子无穷。
    棋局无界,也就意味着没有结束一说,下不完的棋,它的输赢,只限于绝对的实力碾压。
    而眼下这一局棋上面仅仅摆放着上千颗棋子,仿佛没有一步活路,又仿佛处处都是生机,极其复杂、艰涩,完全看不出来这棋究竟是怎么下到这一步的。
    谢宇策只看了一眼,但一眼就移不开了。
    摆出了这一棋局,究竟是什么“东西”!?之所以用“东西”来称呼,并不是贬低,而是恰恰相反,镇守这一方天残棋异空间的两位护法长老似乎不是人,而能摆出这般棋局、亦或是下出这局棋的……是人,是兽,还是什么生灵,甚至达到何种层次。他看不出来!只能看出这两尊的棋技势均力敌!全都让他感到深深的心悸。
    仿佛有两座巍峨到一眼看不见顶的高山,分列两旁,一座在他旁边,一座在他对面。而他站在棋盘之上,宛如一颗棋子大小。
    着实太过可怕,谢宇策呼吸微滞,不对,没这么简单,应该说解开这一局棋的奖励,并非只是进入万盟核心重地、获得神灵阵灌顶这么简单!
    因为这绝非是半神级,亦或真神初期所能参悟的一局。
    “该你下了。”
    谁!谁在说话!?
    伴随着棋子落地的清脆之音,传到他耳边的只有一句话,打断了谢宇策的思索。
    似乎是这两尊强悍的生灵中的一个在开口说话,而这话的压力犹如重重巨浪扑面而来,仿佛要把人压垮,谢宇策看向周围,眼里露出深深的骇然之色,以及前所未有的振奋。
    生灵竟可以达到这般高度,究竟如何才能达到这一高度!
    那声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有点悟性,至少能看出你我之间的差距。不过,要想勘破这一局棋,几乎不可能。以后再来吧,目前是白费时间。”
    “既然进来了,那就试试看!”谢宇策尝试着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一局棋之中。
    身侧的“高山”顶端,无尽星光缓缓凝聚成一道长发飘飘的白衣身影,仅仅是一道白光,五官模糊看不真切。那位无上生灵所化的虚影站在极高处,俯瞰下方宛如棋子般大小的谢宇策,而谢宇策看不见他。
    “奇了怪了。”月逐华见谢宇策一动不动,宛如入定,连喊了好几声也没人答应,不由露出惊异的神情。
    不可思议,居然真有人能勘破“空棋”之妙。整个万盟核心重地,这两位守护长老乃是镇地之宝,而事实上真正厉害的却是这局“天残棋”,前老盟主意图参悟此棋数千载,却连门槛都没踏过去,而谢宇策初来第一次见,就能入定,能见到真棋,不管破不破得了,都能有所收获!
    龙源界广袤无边,人族所在领地,确实只是大陆上的一小块绿洲,除此之外,绝大部分宝地均在兽族的掌控之中。出了人族领地,方知龙源界的地大物博、广袤无边。
    “你个弃卒!低贱的九流杂碎!”
    “滚回你人族草圈去!”白龙在天穹之上扭动,翻滚,破口大骂!
    吴骇拉着它头顶的两角,两脚像是生根了般扎在它皮上,纹丝不动:“不行啊,我是专门来‘天渊’感悟水之法则的,长途跋涉不容易,见你一面也不容易,能赢你一次也够不容易。你不告诉我,也拒绝带我去,我只好让你带着我满天飞,顺便去各大龙族都走一遭,让各大龙族观仰一下你白龙王威武霸气的英姿。”
    那青年穿着随意简朴,脸上挂着顽皮的笑,玩得高兴了还会啊哦叫上两声,传说中人族半神医的成熟稳重半点也没见着,根本不知道“敬”和“畏”字怎么写!白龙王被他气死。
    要是被别的龙族看了,威武霸气的白龙王,沦为你的坐骑,岂不笑掉大牙!
    “等会,等等,我说,我带你去!”白龙王怕了,暂且妥协。
    它蜿蜒着飞向远方,心里却在想:哼,天渊乃是白龙一族的圣地,也是它的主战场,只要外族敢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老实说它就担心吴骇逃了,这小子鬼灵精一个,身上宝物不少,杀了他,还能得到不少好处!
    第279章 真神纪
    “这里就是天渊。”吴骇为之惊叹。
    极目望去, 水天一色。站在水面之上,如漫步云端天境。从天穹降下滔滔瀑布, 汇聚成无垠水域, 精冰凝聚而成的岛屿漂浮在空中,随雾气浮动,冰柱浮在水面上……
    灵雾弥漫, 竟全是水属性灵液,越往深处,水属性灵液品级越高。
    兽族当真富有得让人难以想象。
    吴骇心说:“水之法则果然高深,以我真神境的魂力,竟然没办法从这片完好的水域中看出法则的雏形来……”
    他去过人族领地所谓的法则宝地, 水之法则只是一丝半缕,而且还混杂了其他属性法则, 斑驳杂乱, 远没有此地纯粹。
    传说中水之法则显化之地,也只有“天渊”处在大陆腹地,真神以下生灵能涉足,只是被白龙一族掌控。
    白龙一族乃是神龙的旁支, 凭借先天血脉优势,据说可以一觉睡到半神境,神龙一族只要突破半神,都能自行封王, 无数兽族部落依附。这头白龙王乃是半神巅峰,距离真神仅一步之遥, 不过要想突破真神,还是得感悟天地法则……
    而这片天渊,也只有白龙王能自由出入,据传只要抵达天渊极深处,就能突破潜龙飞天,超脱成神。但能深入的远近,与水之法则领悟的多少有关,而这头白龙王,对水之法则的感悟有限,最多只能深入到这里,而刚来且对天渊水之法则没有半点基础的吴骇,是托它的福,才没有遭到水之法则的猛烈进攻。
    吴骇琢磨着:“水是生命之基,有了水,才能创世界。以此地的水量,灌满我的元种世界都不成问题,而我只要让球形大陆被水覆盖就够了……”吴骇假客气地说,“白王,我收点水,没问题吧!”
    “随便,这附近就已经是极品水灵液,只要别太贪心,就没问题。”白龙王心说你找死,天渊深处的水不能乱收,敢收你必死无疑,它瞄了眼不远处缓缓升起的一根根冰柱,心头一喜,想着时机快到了,就故作气闷地说,“你留在这里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吴骇叫住它,笑着说,“你得看着我,再带我出去啊,你就不担心我把这儿的灵液全收了?”
    “不过是点灵水罢了,收它都嫌占空间。”白龙王财大气粗地说。
    “我看你离神兽还差点火候,不如就留下来一同悟道吧,”吴骇就不放它走,如果它走了,再叫来一堆白龙围攻自己就不好了,于是继续说,“我看你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点指点,让你早日突破真神!”
    “就凭你!?”白龙王很不屑,“你自己也不过如此,还是指点指点你自己吧。”却听吴骇还厚颜无耻地继续道:“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白龙王敢笃定吴骇从没来过天渊,莫非他知道天渊悟道的规矩,所以故意留下自己给他保驾护航!?
    “休想!去死吧,小混蛋!”白龙王不再跟他啰嗦,直接动用法则之力,四道水柱从四面八方涌出,朝着它头顶两角间的吴骇击去。
    吴骇险而又险地避开攻击,却已经离了它的头顶,来到虚空水面之上,无边无际的威压制住全身,吴骇总算在平静的水流雾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法则之力。
    “你看你,又沉不住气,你以为在这地方就能要我的命?在外面赢不了我,到了这里,你照样赢不了我,我虽然没有感悟此地的水之法则,但我有足以压制水之法则的道则。”吴骇抬起手,紫色雷电遍布双臂,紫芒自手指尖向外延伸,形成一道光刃,劈开水柱。
    “这是……”白龙王大惊失色,目露精光,“雷属性法则!?你居然连这东西都有!”
    有了一整道完整的雷属性法则,就能证道成神了,但吴骇还是半神境,难不成是蓄意伪装!?
    “不!你的确只是半神,原来如此,”白龙王看出这道雷电法则并非吴骇所有,而是源自于他手中的古级雷电,这道古级雷电竟然已经孕育出了近乎完整的雷电法则,近乎完整,却也是不完整的,送上来的宝物,又多了一条斩杀此人的理由,白龙王兴奋了,准备独自拿下吴骇,并不想叫同族过来瓜分这等天地奇珍,“不到神级的雷电法则罢了,水属性法则乃是基础法则,不完整的雷电法则怎么压制得了它!?虚张声势!看你怎么破得了我的无尽水网!”
    雷电沿着水柱,迅速传到白龙王身体之上,噼啪作响,雷电法则抽动肉身,沿着伤口刺入皮肉之中,白龙王如遭雷劈,剧痛无比,大肆扭动起来,威武的毛发炸起,但它很快吸收此地水灵精华,迅速恢复巅峰,那点微不足道的伤口迅速愈合,紫色电流在它防御惊人的鳞片外游走,并不能伤它分毫。
    白龙王睥睨吴骇:“在天渊里,我的实力堪比真神境,有我无敌!交出所有宝物,我留你全尸!”
    无尽水柱细流形成密不透风的重重水网,将吴骇包裹其中,封住他的行动,水流变化成冰锥、冰晶,从水网缝隙里钻进来,割开吴骇的麻布粗衣,划开面皮,伤口冻住呈淡紫色,堪比凌迟的酷刑下,吴骇皱起眉头:“等等。”
    白龙王等他个头:“交出所有宝物,跪下求饶,我留你全尸!”
    吴骇说:“跪一次算什么,想不想我以后天天跪你啊!”
    “不必,你死了最好。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白龙王不想听他废话,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总能吊胃口,叫人听了还想听,到头来无非是耽误时间。
    吴骇说:“杀了我多亏,不然收我做人奴吧!我的用处可多了,当年万盟之主能成神,也多亏有我治疗,而现任万盟之主身中剧毒能活下来,也是我解毒。怎么说我也是半神医,兽族古药师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它们那点本事,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连半神兽的伤势也会治,收我做人奴,我不只把宝物全送给你,我还会一心一意为你效力!”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会背叛人族?谁信!”不得不说,白龙王略心动,一般的人奴,它自然不屑,但吴骇是人族万盟公认的半神医,而且和木族关系很好,就是血脉之力弱了点,但以此人的本事,若成了它的人奴,打的是整个万盟的脸,增它白龙一族的光。
    “这哪叫背叛,说得太难听了!我这叫良禽择木而栖,良奴择主而侍,识时务者为俊杰。”吴骇祭出一滴血,让那滴血漂浮在他面前,很迫不及待地说,“给,这是我献给你的一滴精血,你赶紧烙下印记了还给我吧。”
    说得很对啊,连血都献上来了,白龙王还能说什么!也许这小子被逐出万盟后心有怨气,或者本身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很好!它就看好有本事又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只要成了它的人奴,保证不贪生、不怕死、骨头硬起来可赛玄冰精铁!但这小崽子着实鬼灵精,所以它还是很谨慎地留了个心眼:“好,你主动献上一滴血,在你成了我人奴之前,你就继续在无尽水网里‘享受’吧。”
    吴骇很配合地将那滴鲜红的宝血献了上去。隔着较远的距离,又有水之法则力干扰,再加上吴骇动了小手脚,以至于那滴血飞到了白龙王眼前,白龙王才感知到血脉波动不太对劲,它用魂力一探,顿时被那股澎湃的血脉之力给惊了一把,这哪是人血,分明是……龙血!是兽族领袖最强者青龙王的神血!
    它立刻将魂印退了出来,骇然地说:“青龙大哥的血!”
    “你怎么会有青龙大哥的血!”
    青龙稳占首领位置无数年,之所以死,据说是和万盟之主同归于尽了,最后连尸首都没找到,只当是被那个该死的真神驯兽师给收了,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会有!高境界的神龙,不说尸身,就是神血也极其宝贵,有大用处!
    “是啊,我怎么会有呢。”吴骇很随意地笑着说,“你可以用你的脑袋自己想想。”
    “你还有吗!都给我,我留你一命!”白龙王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拘禁这滴神血,全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只觉这人身上宝物真多,更想收他当人奴了。
    陡然间,白龙王嗅到了一股不平的波动,莫名有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等等,拥有雷电法则的古级雷电的攻击力,只有这么点么?只能给它活络筋骨、挠挠痒,那吴骇又为何会浪费气力,持续催动雷电攻击到现在……不,雷电并不是在攻击它,而是在打击水面。
    周遭格外平静却又不太平静,不知何时起,它似乎,被一股不明气流笼罩了。而这股气流,不是水气,紧接着气流渐渐消失了……
    “不好!”白龙王感觉到不对,就要抽身。
    “太迟了!”吴骇拖延时间到现在,总算控制细微雷电,大量电解水。
    那雷电猛地打击空无地带,火花闪现了一刹。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波动以它为中心猛地爆炸开来,白龙王的庞大躯干瞬间就被笼罩在汪洋火海之中。
    轰隆!轰隆!
    “火?怎么会有火!”白龙王震惊了,这一系列变化中并没有涉及到火属性法则。
    “是啊,怎么会有火呢。”吴骇事不关己地说风凉话,“你连这都不知道啊,这都不知道怎么收我,你在法则的领悟上不及我,所以这里不是你的主战场,而是我的……”
    事实上并没有一种法则可压制另一种法则一说,法则本是平等的,用法则来对战所造成的压制,只能是对法则的领悟更为深入,才会有压倒性的力量。
    吴骇催动元力,脸上身上的伤势迅速愈合,又回归到了先前那般自如的状态。他演化雷电击中水网,以最小的力道将“无尽水网”的根基摧毁成气流,推动可燃气流朝着白龙王所在处,而他自己则轻松地走出水网囚笼,接连爆炸的威力波及到他,却伤不到他肉身。
    吴骇心说:“星晶的防御力果然惊人,能炸伤半神白龙的威力,却对我没有半点影响。”
    事实上冰晶碎片也割不开皮肤,他只是为了看看白龙对水灵的掌控力,以及体验一下半神龙在水之法则上领悟了多少罢了。
    “服不服?”吴骇停在遍体鳞伤的白龙眼前。
    “诡计,这是诡计!你区区半神,怎么可能懂得法则攻击,你肯定提前准备好了可自爆的玩意,所以才会有火!”白龙王嘴硬,挖苦道,“能伤我至此,你损失不小吧!”
    “恰恰相反,我还有余力和你大战好几场。”吴骇精神极了,以法则来交战,从本源上瓦解攻势,体内消耗少得可怜。白龙王不信,继续反驳大骂,还竭力挣扎,吴骇嫌它聒噪,右臂上延伸出一道紫色电弧,犹如长鞭,狠狠抽击在白龙的肉身之上,白龙王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声音震天动地,它感到剧痛无比,仅剩的气力又亏空了一半。
    “这才是雷电法则的真实威力。之前连翻轰炸让你伤成这样,我消耗的全部神力,还不及方才那一鞭。”吴骇右手紫色长鞭幻化成剑,指着它眉心,“服不服!”
    白龙王悚然:“服,我服!”它有种预感,如果是在外面,搞不好吴骇已经下杀手了,但是在这里,在白龙王的领地,吴骇还得讲点情面。
    吴骇态度强硬:“留下,和我一起闭关悟道,你也要赶紧突破才行,否则留你也没用。”
    “好,我留,留。”白龙王搞不懂他,“你会好心让我突破?”
    “早点突破了好,”吴骇说,“你现在,还不行。”
    白龙王目露古怪:“你不怕我报复?”
    “说得好像你能报复我一样,”吴骇同它悟道,就是打算汲取它所学,洞悉真神境法则之秘,方知自己是否更胜一筹,“你成神了,就有我想要的东西。”
    白龙王懂了:“你是想要星晶!”吴骇露出微笑,白龙王只觉一阵胆寒。
    悟道就悟道,它就不信,等它成了神兽,还能不是吴骇的对手!
    这小子胆大包天,迟早阴沟翻船!送上门来的人奴,哪有不收的道理!
    水之法则是基石,必须足够稳固才行。而天渊没有时间法则,纯粹的水之法则演化,无法用时间领域去叠加,只能中规中矩地按照天渊所在外界的时间流速来。
    吴骇在天渊闭关悟道数百载,前百年白龙王还需要等他,甚至迫于无奈很不耐烦地跟他讲解自己所领悟的水之法则,可吴骇很快融会贯通,一人一龙向天渊深处迈进,几乎不分先后,白龙王一改以往的懒劲,拼尽全力去感悟才能不被他落下,而吴骇偶尔也礼尚往来地拉它一把。
    水之法则领悟到后头,越靠近天渊深处,白龙王进展缓慢,而吴骇比它快了不少。
    “你还是人吗……”在白龙王哀怨的目光中,吴骇消失在它视野范围,率先去了天渊极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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