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着闻灿灿走了一步，却听见了一声讥笑。
    收回脚步，林格回过头。
    那个高个子女生的目光正落在闻灿灿身上，上下打量不说，还抬着下巴吊着眼尾向下看，嘴边讥诮，音量丝毫不减：“嘁，一副穷酸相。”
    在无人说话的时候，这句话听着格外刺耳。
    因为挽着胳膊，她感觉得到闻灿灿一瞬间浑身都僵硬了。
    心里的火一下就烧了起来，燎得她心肺都有些热辣。
    林格彻底转过身，直接正面面对着那个女生，目光如炬。
    “这位姐，您很有钱是么？”她没等那人回复，嘴角挑起，面上带笑，声音却冷得彻底，“嘿我说，您有那么多钱不如换个好点儿的粉底液怎么样？或者去整形医院打两针？我这人啊，有个毛病，就看不了别人卡粉，尤其您这样卡成墙皮的我长这么大头回儿见。就这底子您还敢化妆呢？可别在这儿对我朋友品头论足了，赶紧得把钱花到正地儿上吧，毕竟脸呐，可是自己的。”
    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顺畅无比，节奏快慢就和她平时说话差不多，但就像连珠炮弹一样让人插不了嘴。
    林格没再看身后几人是什么表情，说完就径直带着闻灿灿进了教室。
    走到了闻灿灿座位旁边，林格看着这个女孩，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这半个月，她们在宿舍相处的很好。所以她格外在意闻灿灿的情绪。
    “灿灿，对不起啊，那俩女生其中一个跟我以前有过节，连累你了，真的特别特别不好意思。”
    “没事的，你别多想了呀。”
    闻灿灿刚听到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嘲讽，心里觉得很羞耻，作为朋友，她给林格丢人了。
    却没想到能被这样维护。刚才看着林格那么生气地帮她出头，心里都暖暖的。
    她笑着补充了一句，“我还得谢谢你帮我说话呢。”
    看林格还想说什么的样子，闻灿灿拉过她的手，摇了摇，“要打铃啦，快回座位吧。”
    -
    季菡拎着零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格皱着眉坐在座位上。
    她火速冲过去就开始和她吐槽，“卧槽，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叶大婊在门外，和你男，呸，和陆……”
    林格现在特别不想听这俩人的名字放在一块，赶紧打断她，“我知道，我也看见了。”
    季菡还想说些什么，耳朵钻进了一个欠扁的声音。
    “呀，社会我格姐，人狠话也多啊。”
    谢炀走进教室，大大咧咧地坐下，越过桌子拍了拍林格的肩膀，“你怼得也太溜了吧，林格你真该留下来看看那女的气成什么样儿了。”
    顿了顿，谢炀仔细回忆了一下，又补充道：“你还别说，你喷完她之后我特地看了一眼她那皮，啧啧啧，一言难尽。”
    嗯？
    季菡竖起了耳朵，回头看向他，“什么？怼谁？”
    谢炀嬉皮笑脸凑过去，“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啊啊疼疼疼我说我说！”
    季菡松开了手，“麻溜的说。”
    谢炀边龇牙咧嘴揉着耳朵，边给她讲了下刚才林格替闻灿灿出头的事，等她又追问了几个细节，上课铃响了。
    林格觉得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一样。
    感到身后桌椅一震。
    陆渊和物理老师几乎同时进的教室，而她进教室少说也有七八分钟了，如果陆渊和叶荏苒一直在说话……
    那也太久了吧！
    越想越郁闷。
    她真的憋不住了。
    管他什么隐私不隐私的，这次她一定要弄明白那俩人是什么关系。
    *
    打了下课铃，林格趴在两人桌子中间，侧着头对同桌勾了勾手指。
    季菡会意，耳朵凑过去。
    就听她咬牙切齿地控制着低音量，“卧槽叶荏苒那个逼到底和陆渊什么关系啊！我好想问问他啊！”
    “……”季菡丢了个白眼给她，“你自己没长嘴么，不会问？”
    林格恨恨，“我能怎么问！你说要是叶荏苒现在在追陆渊的话，我问他，他那样的人能告诉我那是他追求者？而且他们关系肯定不简单，你想，他俩他妈的坐过同一辆车，不行不能再想了我要气死了……”
    眼看着她要陷入癫狂，季菡认真地提议，“……那网上问怎么样？应该能说吧，微信问？”
    谁知上一秒还炸毛的人瞬间瘫了，“姐姐你别在我心上插刀了，我特么哪有他微信？”
    “……”
    沉吟半晌，季菡总结，“所以你先别纠结别的了，当务之急是要微信。”
    想了想，林格点点头，“我这周末回去就搜要微信的套路，我不光得要微信，还得顺手撩一把。”
    “……”
    看着她一副握拳冲锋的样子，季菡默默把自己“你也不用太紧张直接去要就行了”的建议吞回肚子里。
    得，就作吧。
    *
    周五的学校门外总是格外拥挤，人来人往，车鸣不息。
    而林格站在校门口一动不动，眼睛死盯着一处，觉得自己好像能马上喷出火来。
    她看到、陆渊、又双叒叕、和叶荏苒上了同一辆车。
    ……
    目送那辆黑车离去，林格的腮帮子都要咬累了。
    她下周一，一定要问个明白。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明白。
    直到看到了林父的身影，脸上的狰狞才得以控制。
    她硬挤了个笑，朝着自家的车走去。
    *
    周日上午。
    林格在自己手机浏览器里搜索频率最高的几个关键词分别为：
    要微信、撩汉、套路、夺得芳心、移情别恋。
    所以网站的相关搜索自动生成了“教你老公出轨后如何重夺芳心”、“老公移情别恋？不怕，教你几招留住他”等一系列yellow网站小标题。
    无语地看着页面，她扔下手机，有些头痛地扑进床里。
    其实……方法她倒是搜到了，虽然不太新颖，但她觉得撩一般程度的男生应该问题不大。
    但陆渊……
    她“嗷呜”一声，又把自己和被子卷成一团。
    “格格，季菡给你……”
    林母推开门，就看见床上一个不明物体在不断蠕动，像个大蚕蛹，好笑地开口：“你又作什么妖呢，快来接电话了季菡打的。”
    林格一骨碌从被子里把自己滚出来，翻身下床，嘴里也不停着，“哎呀我手机静音，刚才没注意。”
    然后从林母手里接过座机上的无绳电话，放到耳边，“喂？大菡什么事找我呀？想我了？”
    林母听了，一边帮她关上房门一边忍不住笑着说她，“没正形。”
    林格对着妈妈做了个鬼脸，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季菡有些兴奋的声音。
    —“段席回来了！我听李遇祁说的，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找我们。”
    林格也一瞬间睁大眼睛，“卧槽，这人回来也不吱一声！你有空没，下午要不要聚聚？”
    —“有啊必须有啊，我打电话就是叫你出来，就学校附近那个奶茶店怎么样，在咱俩家中间儿。”
    林格会心一笑，“那行啊，我稍微涂涂抹抹换个衣服就走，微信联系，挂了一会儿见么么哒！”
    —“挂吧，呸呸呸。”
    林格把电话送回客厅就进了房间收拾打扮。
    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她有些发怔。
    一会就要见老段了啊……
    初中的友情，那些懵懵懂懂跌跌撞撞，那些嬉笑打闹，一回忆起来就觉得美好，情不自禁地想弯起嘴角。
    *
    门处的风铃轻响，奶茶店门口挂着的感应玩偶发出一声清脆的“欢迎光临”。
    站在点单台后面的服务生抬起头，刚要出口惯常的询问卡在了喉咙里。
    进来的是一个很高的男生。
    黑发根根直立，露出整张英俊的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篮球服，还有未干的汗顺着脸往下淌。
    青春又张扬。
    就这么盯着这个客人看得出了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近了，服务生连忙羞红了脸道歉，又问了他要喝什么。
    男生扫视了一圈店里的桌子，最后目光停在一处，黝黑的眸子似乎亮了亮。
    他开口：“要和8号桌长头发的女生一样的。”声音很合外貌，带着些少年音的疏朗。
    接着付钱，拿了牌号，然后朝8号桌走去。
    他看着窗边的长发女生，好像正和对面的人谈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容灿烂得过分。
    他走过去，看着她们见到他之后欣喜的脸庞，笑着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嗨，好久不见了啊。”
    心脏里有些细微的难受，抓心挠肺地翻滚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