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进那个像棺材的透明盒子中,他忍不住脸颊肌肉微微抽动,当然,自己是魂体,没有什么地方能真正抽动,只是一种形容,但是面前的两人也强绷着面皮,似在极力忍耐。
都是死过的人,对于棺材类的空间没什么障碍,何况现在欧洲还兴起一股时尚风潮,睡在棺材里宛如一种高级流行,不知所谓。
透明箱盖关上后,面前伸出了一根似金非金,似炭非炭的黑色金属类棒状物,怎么看,那形状都怪异的很。
五轮法王用力捶了捶自己胸口,试图消化嘴角抽搐的冲动,这杀神以后不是不回来,他不敢彻底得罪。
“呃,潇洒哥,那根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等等轮回程序启动,你.....握着那根东西,上....上下摩擦........“
“你叫我给这东西打飞机!?”,男人不知道是怒极反笑还是怎的,五轮逃避着他杀人似的目光。
“只是看起来像,但不是嘛,哎呀,都是男人,”,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装置第一次验收的时候,他也以为是美国地狱研发公司的恶劣玩笑,不过来安装的鬼佬严肃的一通测试,效果确实惊人,魂体实质化后竟有近乎与活人无异的神奇状态,虽然只是暂时的。
“信不信我打得你妈都不认得你?”,男人一拳捶在透明箱盖上,什么狗屁装置,
“哎呀,大佬啊,别动手,这东西好贵的!”,五轮法王一下扑在玻璃箱外,试图稳住晃动的门,“係真嘅!我没骗你,”,他苦着脸指指那根金属棒物,“只要二十秒不到,你就忍忍啦!  ”
男人瞪着他片刻,一字一字地迸出牙缝,“敢骗我,你就完蛋了!”
外面的斗篷男人又是鞠躬又是哈腰,他压着不快,金属棒物触手凉滑,还真是十足一根阳具的形状,真不知道美国鬼搞什么,抓着上下套弄,确实荒诞,然而渐渐地,掌中感到一股极为怪异的能量,暖暖热热,覆盖住整个魂体,非常舒服。
如同冬日里的一池温泉水,
看他开始动作,箱外的五轮法王忍不住抽动的神情,潇洒狠瞪了一眼,他连忙挥挥手忍住笑,
然而就在同时,玻璃箱内的能量竟忽然无预警陡然暴涨,一阵强光过后,箱中空空荡荡,高大男人已没了踪影。
五轮法王愣了愣,“怎么.......和之前不大一样?应该有这么强的光吗?消失的速度似乎也......有点奇怪,”
“  ...............啊!!!!”,负责操作的鬼卒忽然拔高音量,
五轮法王捂着根本不存在的心脏,“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啊?”
那鬼卒却哭丧着脸,“法王大人,完了,刚刚.......功率好似调错咗......“
”什么!?“,他一个箭步冲过来,面板上轮回功率正指着红色的区间,属于最强,”这......会怎么样?“
”我唔知啊,鬼佬上次没讲过,还是.......我联络客服问一下?“
黄泉之下的地府并非没有白天黑夜,毕竟无数大能蛰伏于此,要搞出春夏秋冬时令节气都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大概是为了和天庭那种每个犄角旮拉都充斥着光明的风格做点区隔,这里的白日是晕黄而朦胧的。
枉死城里同样有好区与穷区,而十八层地狱之类的设施,则在城郊,毕竟一般居民谁也不想成日听见那些受刑的鬼哭神嚎,噪音污染。
下了车,五轮法王抬头看了看此时的天色,约莫中午,下意识理了理已经非常整齐的传统式长袍,他踏上面前宽阔的石阶,红漆大柱外其中一头巨大铜狮冷漠地核对了他的腰牌,进入第一进,又是侍卫队的身份审查,其实法王级别在枉死城里几乎是能横者走的实权官,掌握轮回处,不知多少人想巴结,但在议会面前,就是个小蚂蚁。
他面上严肃而正经,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怦怦乱跳,法兰西的香水被他捂在袍子里的热汗蒸出一股奇怪的气味,但此时哪里能顾得上这些,硬着头皮,他站在某间办公厅的传达室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过了一会,通往小办公室的门向两侧滑开,一个同样穿着长袍的矮小身影从巨大办公桌后抬起头,束着发,稚嫩的面容上不苟言笑,看上去像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过五轮法王并不敢与他直视,
“秘书大人,”,他一揖而下,
“事情办好了?”,小男孩从椅子上下来,精致的青菊地毯上,一双小官靴进入五轮法王的视线,“那个条件他心动吗?”
“那是当然,只不过,信息是不是太少了点?我惊佢搵唔到啊,”,何止信息太少,根本就是没有信息,这样能找到东西才怪,他略略放心,现在潇洒不知道被轮回机抛到哪里去,找不到东西也是正常吧?
小孩沉吟,“那也没办法,法器的形体本就只是一个表象,重要的是感应,碰碰运气吧,”
“秘书大人,为何不直接命令潇洒去找?”,这么迂回到底是为什么?他其实不解,还让自己编了一通理由把那男人骗去人间,潇洒这种无官职的鬼王,虽说实力不容小觑,但说穿了就是个黑社会头头,在议会面前连根葱都不算。
黑色官靴顿住了动作,童稚的声音似笑非笑,“你的问题变多了,”
五轮法王悚然一惊,恨不得收回刚才胡乱出口的话,忘了面前的人代表的是谁的意志,无人能有质疑。
“对唔住,对唔住,大人,是我多嘴,”,他的腰弯得更低,那阵奇怪的”香汗”味道也更为浓郁,想夹紧腋下,却又怕煽动腥风冲撞贵人。
“你今日似乎很紧张,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官靴走到小厅一侧的雕花椅,俐落一跳坐了上去。
“回大人,没.....没有啊,“
”喔?是吗?“,随即又是片刻的沉默,五轮法王不敢抬头,数秒时间仿佛静止般难捱,
”潇洒的事,随时和我回报,“,一块金蝠造型的腰牌凭空出现在他面前,他赶紧恭敬接下,这是一块可以不用预约便直接进入议会办公室的高级通行证,
冷汗再度爬上脑门,这表示是要随时掌握潇洒在人间的一切啊,现在连潇洒那家伙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汇报?
黑暗似乎蔓延了很久,但也许也只是片刻,乍然绞动的机械链条声响划破浓重的寂静,王亚芝感觉全身细胞紧绷到了极致,却只能缩在狭小空间的其中一角,背靠着实物多少带来些许安全感,
此时电梯门却无预警开启,惨澹白色灯光晕染着磨石地铺就的昏暗楼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砰砰的心跳却没有丝毫减缓,阴冷温度几乎令她忍不住发起抖来,这种感觉,绝对不正常,
她握紧双拳挡在胸前,虽然不知道这样能有什么作用,就算真有妖魔鬼怪,她王亚芝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念头闪过,整个人瞬间有了一丝勇气,掌心丑石半点被捂热的迹象都无,清透的凉,竟奇异地让她越发镇定下来。
电梯外没有人影,但门却怎么都不阖上,勉强冷静些,但她依旧没有勇气探出头去查看,听说鬼怪怕恶人,气势首先得强盛,王亚芝猛吸一口气恶胆横生,张口便对着外面骂街,
“丢你个祖宗十八代!我人称深水埗王仙姑,妈祖娘娘座下俗家弟子,有本事不要躲躲藏藏,给本小姐滚出来!我哋正面对决!...  ....”
这一开口,足足骂了近一分钟,然而话音刚落,电梯外廊道上的白灯仿佛回应又似讽刺,乍然熄灭,同一个瞬间,一个极快的黑影由左到右窜过电梯外,那种速度,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像是一只怪异的兽,不待反应,眼前再度彻底黑暗,
这种黑与刚才的寂静压抑不同,黑暗,如同有生命的节肢动物般翻滚扭动,瞬间淹满了电梯门外,看那势态,这团不知名的东西还想挤进来,几乎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情况立刻在半秒之内绷断了理智神经,她紧紧闭上双眼,杀猪般放声尖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妈祖娘娘,耶稣上帝,圣母玛莉亚,我王亚芝自问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年轻貌美还没结婚,不想这么早下去报道啊!......”
“........王小姐!王小姐!.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渐渐传入脑海,“王小姐!妳做什么啊?”
“鬼啊!救命啊!”
“王小姐,系我啊!黄伯啊,哪里有鬼?不要叫啦,街坊都给妳吵醒了,”
听见这声音,王亚芝终于从彻底惊吓中清醒过来,稍稍睁开眼缝,视线中是一个拿着手电,穿着保安制服的微胖老头,对方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黄....黄伯?“
”係咯,王小姐,不就係我,妳搞什么啊?三更半夜的,吓鬼啊?“,老头身后的廊道虽然还是没有顶灯,但因为他手中的手电,并不完全黑暗,有一两户的铁门打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子靠在门边,身上穿着俗丽而暴露,
“搞乜鬼啊?让不让人困了?”
“啊,我.....刚刚电梯突然不动了,门打开外面的灯也熄了.......”,几人像看神经病的目光,王亚芝尴尬直冲脑门,
“停电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常常都有的啦!”,那女子啐了一口砰地将门甩上,
“係啊,王小姐,刚刚跳电了,等等我去地下室重启电闸就好了,好正常的,”,黄伯一脸的似笑非笑,“妳刚搬来还不熟,过阵就惯啦!”
“喔.....喔,Sorry,“,王亚芝闭上嘴,脸颊有些热,
一丝浅浅的能量穿透电梯,溢出这栋老旧大厦,进而散入虚无的空气之中,如同被蝴蝶轻轻扇起的丁点震动,缥缈而不可捉摸,淡得像幻觉。
然而就在此刻,广衾的黄泉之下,遥远的海上岛屿,又或者是不知名的空间结界之中,少数几双眼睛猛然睁开,他们嗅着这丝扰动,精准地辨别出了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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