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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阎王
    这里的天,似乎总是这样蒙蒙的亮,仿佛只是敷衍似地区分出黑夜与白昼。
    办公室旁的暖阁,两把蒲扇悬空轻轻挥动,卷起淡淡的气流扰动,不过在黄泉地府谁又会真的觉得热呢?图个仪式感罢了,小男孩侧卧在一架法式巴洛克绣花布长椅上假寐,然而下一刻,那双黑晶般的双眸却像似感到什么猛然睁开,如电的能量没有掩藏,两个掌扇小鬼连魂带扇直接给冲出房外,吓得滚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男孩没空理会,官靴滑上青花菊地毡随即窜出办公室,一声震耳的兽吼几乎同时出现在议会办公厅外的露天白玉广场,议会内外都被这变故惊的顿下手边动作,不少人探出窗外,保安队长瞬息闪现率鬼将挡在大门前,青面獠牙的脸上带着莫名其妙和不确定,这头向来懒散怠工的守门狮这是感染了人界狂犬病?
    ”秘书大人!门外危........”,一个保安队鬼将欲拦住那抹向外飞跃的身影,然而小男孩速度太快,
    “临川!退下!”
    男孩声音清晰悦耳,吒叱却威严无匹带着震荡瞬间传出,保安队长下意识躬身闪开,平日里十殿阎王几乎都不出现在议会中,而向来只对大老板,也就是上叁殿阎王负责的秘书大人,其实便是议会最高级别的存在,众人纷纷退避,黑色细影泼墨一般飞出大门,而青色巨狮猛然跃起带着磅礴摄人的能量波动,载着他转瞬破空消失在虚无之中。
    余下的人呆呆傻傻,“统领,这青狮.......吃错啥药啦?”
    名为临川的保安队长面色一凛,凶厉的瞳铃眼瞪向一众部下,“别乱说话!今日之事,但凡我听见丁点风声传出,你们全部都去十八层油锅炸舌头,懂了吗?”
    他心头闪过无数思量,黄泉地府不允许任何存在干扰能量场,就算是老怪物们也得遵守这条铁则,而一头普普通通的守门冥狮不仅有破空的能力且胆敢在议会前公然违法,这意思已然相当明显,青狮是大老板放在这里的,也许是监视也许是守卫,而又是什么大事会如此紧急竟需要带着秘书大人破空而去?
    在他职守的五百年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怪事,举目望去,是压得极低的虚假天幕。
    磷花飞舞,点起幽幽荡荡的光源,巨狮无声无息地落在草垫上,随即再度消失不见,这竟是一座纯西式,带泳池的豪华花园别墅,只不过此刻池中翻滚的不是清水而是红色火焰和流动的熔岩。
    一个男人静靠在池边,仿佛丝毫无惧这种高温,他肤色苍白,身材十分精壮,然而奇异的是他竟有叁颗头颅,分别朝向叁个方向。
    “殿下!”,小男孩揖下身,薄唇紧抿,
    其中一双眼缓缓睁开,原该是冰冷恐怖的目光,此刻却有明显的情绪,似乎是恼怒也是无奈,最终他叹了口气,
    “命运,是比天地人更高的存在,当时有人说过这句话,我不信,我等已然超脱物质维度,即便时间亦是幻象,然而如今我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错,”
    “殿下,都是我的错,”,小男孩身子弯得更低,小脸绷的紧紧,
    “从金刚夜丢失起,我便该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命运转轮的一部分,任你是神是鬼,都无力逆转,”,那张脸微微一笑,“既有前因,便有后果,周而复始,不怪你,刚刚我感觉到金刚夜苏醒的气息,一切都迟了,让幽冥之子去寻金刚夜,本就是一个走在刀尖上的决定,让一个浑身都是燃油的人,打着火把寻物,
    ..........然而不去寻,边界崩溃,事情一样无法收拾,进退维谷,这便是命运吧,“
    ”若只是知晓前尘往事,并不代表他会做些什么......他本不是那样的人,“,小男孩忍不住抬起目光,定定看向那张脸,
    “叁界所有存在,能将忧危都寄望在他一念之间吗?我不能,我要对整个黄泉地府负责,同理,各界由上至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幽冥之子觉醒必会去找阿修罗,若阿修罗觉醒,则当年那场战争必会再度爆发,”
    “这些所谓必定都只是假设,若他们自囚于幽冥之地,再也不涉足叁界?依旧能用金刚夜镇守边界,不让幽冥能量蔓延出来。”
    “这便回到了我们过去谈过很多次的信任问题,幽冥的能量太过强大且不属叁界,除了他无人可控,这是无解的问题,他们想离开无人能够阻拦,想侵略,其他人也抵挡不住,这将形成第四界,无人能制衡的第四界。在一个平衡的系统里,不能容许法则之外的变数存在。当初他自愿神魂肉体分离,抹灭记忆,散去能量困于黄泉由我看管,已经是叁界能妥协的极限,而阿修罗以遁入轮回不再与他相见,换取幽冥之子不被叁界联手灭杀,但你清楚,是我们骗了阿修罗,当时,根本没有人能真正杀死幽冥之子。”
    “天人入轮回无人能追踪,如今阿修罗在哪里就是轮回处也查不到,他同样不一定能找到,只要在那之前将他和金刚夜带回地府,所谓悲观的命运不一定会发生。”
    此时,另外两张脸无声无息睁开了眼,他们似笑非笑,目光中依旧柔和,“那你就小看命运了,”
    “既然命运如此强大,我们何不顺从?”,小男孩眼中闪过精芒,脖子一梗,“为何继续反抗命运?叁界毁便毁了,说不定此后又是个新世界。”
    叁个英武但各有些不同的面容都大笑起来,池里红光大盛,焰浪翻涌,男人直起,他的上半身如神祇般完美,下身鳞片覆盖却是一条盘卷的龙尾,
    “命运,向来更恨顺从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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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潇洒,不过世界上,真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
    若说是双胞胎兄弟,此人的年纪看上去却轻上几岁,与梦中那人更为相像,然而他们的眼神全然不同,若说双眼是灵魂之窗,那这两个灵魂给人的感觉南辕北辙。
    这个男人令她丝丝颤栗,仿佛有头疯狂的凶兽隐藏在他不为人知的深处。
    “王小姐,”,一个精瘦高挑的男人双手合十,泰国人日常礼节,他同样穿着泰式服装,虽是丝绸却没有丝毫华丽装饰,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
    邮轮回到尖沙嘴码头,下船后,王亚芝已然找不到那神秘泰装男人的身影,似乎在拍卖会现场惊鸿一瞥后便进入了一位航运富豪的包厢,她心中充满无数的疑问和焦急,此人就算不是潇洒,但说不定与潇洒有些关联,甚至,也许他知道潇洒的下落。
    何家二公子摇摇头说不识此人,问他捐赠那块怪石的查隆基金会又是做什么的,何二少沉吟片刻道,好像是个宗教团体,除了传统道家风水,近年港岛上层圈子也极为流行南洋地区的秘术,尤其神秘的泰缅佛教。
    那位航运富豪因为生意往来,向来接触甚繁,据说早年间他有个车祸成了植物人的儿子便是用了南洋秘法而奇迹苏醒,但那位李少爷康复后并没有在社交圈露过面,一直在国外静养,无人知晓什么情况,不过此后李富豪倒是一直笃信南洋大师。
    上车前被此人拦住,王亚芝勉强收束惶惶的心绪,那人接着开口,依旧是带着泰国口音的生硬粤语,“王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今夜的事颇为奇特,捐赠翡翠原石时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蔽基金会主席查尼坤先生诚心敬邀您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查尼坤先生?就是刚刚那位穿着蓝白苏雅帕拉切丹的先生?”,她眼中绽起光亮,自己更想找他,原来他叫查尼坤吗?这样年轻便是什么基金会主席?也许是什么贵族世家的公子,无数念头同时猜测。
    那人点点头,“若王小姐的行程许可,明日我会正式派人送请柬到贵公司,约后日可以吗?”
    王亚芝想也未想便应承下来,此刻心中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紧要了,不过这位查尼坤先生还真是个忙人,竟要多等两日,心里着急,她面上却不好显得太过急切。
    直到回家,她换下晚宴服躺在加建了雨棚的天台椅上,霓虹反射,细雨时骤时疏,摊开什么也没有的掌心,想起那朵梦幻的花和关于潇洒的一切,忽然觉得今晚就像一场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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