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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管事连忙应声道:“是的,此女不知何故突然出现在赎罪谷中,因受刺木异香影响,被话剑刺伤致死。”
    左天行点点头,心中已经猜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份,他只又问道:“尸体呢?”
    “尸体……”管事停了一停,才答道,“尸体被皇甫师叔引火烧掉了。”
    左天行眯了眯眼睛,重复了一遍:“皇甫成?”
    管事点头:“就是皇甫成师叔。我们本来是想要将她送出赎罪谷去的,可是皇甫成师叔不许,亲自引火烧掉了。”
    左天行点了点头,问他:“皇甫师弟如今怎么样了?”
    管事斟酌了一阵,最后还是拿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只能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但属下看着,皇甫师叔情况很不妙。”
    他顿了一顿,补充道:“恐有心魔。”
    左天行转过视线看着他,眸光平静无波:“是吗?”
    管事缩了缩身体,不敢再作声。左天行挥挥手,管事连忙退了出去。
    整个堂屋里只剩下左天行一人,他望着放在自己膝上的剑器,目光一寸寸梭巡而过,最后停在剑尖处,眼中闪出一道剑光,剑光炸起,化作一柄锋锐宝剑。宝剑剑光璀璨,但剑光之外,却是一片暗沉。
    第二日一早,左天行便起身前往赎罪谷。他站在刺木异香笼罩范围边缘处,远远地望着距离刺木只有一臂距离的皇甫成。
    看得出来,在今日之前,皇甫成沐浴梳洗过,甚至换过一身衣裳。他顺滑的长发整整齐齐的归拢在墨黑的玉冠里,虽然口中仍然恶语不断,半空中仍然有一圈一圈的话剑倒刺入他的身体,但他背影笔挺,仿佛那些穿透他身体的剑器不过就是拂过他衣衫袍角的微风而已。哪怕被话剑刺得痛到不行,他也只不过就是晃了晃身体,然后便又站得笔直。
    不一样了……
    左天行心中明白,最后只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进入磨剑堂之前,左天行给净涪送了一句话。
    净涪本正在溪前默诵经文,忽然抬起空闲的那只手往空中一拿,一柄小剑就被他拿在手中。
    五色幼鹿腾地站起身,目光警惕地盯着被净涪拿在手里的小剑。
    它还记得左天行的气息,而且它对左天行没有什么好感。
    净涪看了五色幼鹿一眼,弯下身去用那只本来拿着经书的手安抚地摸了摸五色幼鹿的脑袋,
    五色幼鹿转过眼睛看着净涪,目光柔软依恋,它低声鸣叫了几声,便又趴了回去。可它在转头的前一刻,还用很是不善的目光狠狠地瞪了那柄小剑一眼。
    净涪看着好笑,眼中便带出了一分笑意。但等到他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那柄小剑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恢复了冷静。
    左天行,他会有什么事情?他又能有什么事情?
    不就是皇甫成么?
    净涪掐着小剑的手指微微用力,小剑化作粉尘簌簌落下。而随着小剑崩散,左天行的声音在净涪耳边响起。
    “沈妙晴死在了天剑宗的赎罪谷中。”
    净涪没料到左天行会跟他说这个,他有点意外。
    他知道沈妙晴活不了多久。沈妙晴没有了修为,甚至连灵根都被毁损,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凡俗小女子,沈定又被压入了封魔塔中,天魔宗又怎么会是她能活得下去的地方?
    他知道她会死,但不知道她会死在天剑宗的赎罪谷中。
    天剑宗赎罪谷里有什么?刺木和皇甫成。
    沈妙晴死在刺木之下,死在皇甫成面前,皇甫成又会如何?
    净涪只略略费神想一想,便知道了个大概。
    破而后立吗?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不会停留,而皇甫成自己必须在天剑宗赎罪谷里待满四十五年,等到四十五年后,净涪更不会怕他。
    再说,如果皇甫成真的要往上爬,第一个要冲击的,不就是作为他同门师兄的左天行吗?
    净涪挥挥手,一阵微风荡起,将那些细细碎碎的粉末吹向远处。
    左天行也没要等净涪回应的意思,自那一日之后,他便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磨剑堂。他所镇守的那一处擂台,自他上台之后,就再未换过主人。
    天魔童子将主角左天行的动作和净涪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转回目光,看着还站在刺木前方的皇甫成,看着他那张轻易没有情绪漏出的脸庞,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指。
    他指尖在虚空中划过,皇甫成识海处的系统界面忽然弹出一道警告。
    “叮,警告,警告,宿主业力深重,成道任务判定无法完成,任务即将失败,将扣除积分2000,成道任务之下支线任务判定同样无法完成,任务即将失败,将扣除积分2000。如果积分扣除完成,宿主积分-16500。宿主所有任务失败,将导致主线任务失败,系统终将自毁。”
    皇甫成听着系统的机械音,却并没有在意自己亏欠的积分数额,也没有在意系统自毁的说法,他只盯着那一句话“宿主所有任务失败,将导致主线任务失败”。
    主线任务是什么?归去!
    主线任务失败的意思,就是他哪怕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皇甫成从痛楚和愤怒的咒骂中分出神来,低低地挤出几个字:“寻求帮助。”
    皇甫成看着弹出的系统话框,一字一字地通过语音输入话框里:“查询如何大幅度削减业力?”
    削减业力的方法他知道的,也就只有用功德来冲刷。可这些年来,他也没有得到多少功德。现如今他落在这赎罪谷里,又要从哪里去积累功德?
    不能积累功德,他又该怎么去清除他身上的这一身无边业力?
    但皇甫成这会儿也能想得到,既然系统给他提出了警告,那必定就还有解决的办法。他不信系统就甘心自毁。
    果然不出他所料,系统界面里的菊花旋转一圈之后,空白的系统界面里闪出了一道道黑色的字迹。
    皇甫成看着那行字迹最前面的两个字,紧握了拳头,十指深陷入掌心里,留下一个个半月形的指印。
    “业火……”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字词,忽然抬起头,注意力集中在系统界面里,又一次在系统话框里输入问题。
    “结果准确无误?”
    他的问题下方很快刷出了系统的答案:准确率百分之百。
    皇甫成狠狠地一咬牙关,收回注意力,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身前这株和他只有一臂距离的刺木,目光落在刺木树干上参差不一的锐刺,脑中闪过刺木的资料。
    刺木说色很难过锐刺,无物不穿无物不破,如果是用来穿透死物犹自可,若是刺穿的是人身,哪怕仅仅只得一个细小的伤口,即便没有沁出血丝,那人也会被勾动满身罪孽,引来红莲业火焚体……
    引来红莲业火焚体……
    皇甫成定定地盯着刺木的锐刺,哪怕是口中还在不断地咒骂,身上还被一柄柄话剑刺穿刺透,他的目光还是没有一点漂移。
    “系统,如果我引来红莲业火焚体,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天魔童子看着下方一无所觉的皇甫成,忍不住笑了一下。
    系统界面一阵波动,打出一个字来:零。
    皇甫成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似哭似笑地低声咒骂,又似乎能够听得出几声莫名的呜咽。
    半响之后,皇甫成放下手,露出一张平静无波的面容来。他再一次在系统话框里输入一个问题。
    “系统商城里有没有能够用来辅助的道具?”
    系统界面又是一阵波动,他的问题下面又出现了答案:有。
    皇甫成分神盯着那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暗流,最后却什么都没问,只继续道:“查询在红莲业火下保命的道具。”
    他盯着最顶端的那一张莲子模样的图片,又看了看那个图片下方标注的兑换价格,却根本没在意,只道:“兑换业火红莲莲子。”
    “兑换业火红莲莲子,扣除系统积分50000,目前宿主积分-61500。”
    “叮,警告,宿主积分亏欠过多,请尽快偿还积分,请尽快偿还积分,否则将影响系统正常运行,请宿主注意。”
    皇甫成没有理会系统的警告,只是将手里突然出现的那颗暗红色的莲子拿在眼前仔细打量。
    业火红莲莲子。
    业火红莲吗?
    第148章 沈母传话(修bug)
    皇甫成那边的事情净涪和左天行并不尽知,只除了大体情况外,两人便不多作理会。一是净涪和左天行两人现在手段确实不少,但也还不到一手遮天的时候;二也是他们俱都相信自己,哪怕皇甫成背后有人,哪怕皇甫成变化再大,他们也都笃信自己能够应对。
    是以左天行只粗粗地交代了那暂时接管赎罪谷的下属几句,便又一如既往地前往磨剑堂守擂,是以净涪只从普济寺藏经阁里拿了经书便照常往后山那边去。
    这一日辰时,净涪才刚刚默诵过一遍经文,正要将经书往前翻转,忽然心头一动,正要翻页的手停住,他阖上眼睑,凝神细细感应。
    一个慈柔的女声从远处传来,穿过遥远的空间距离,落在净涪耳边。
    “净涪小师父,净涪小师父,净涪小师父……”
    净涪才听得一声,便已经认出这女子的身份。
    沈安茹,他这一世的母亲。
    他眉心处金色佛光一闪,法眼睁开,循着这声音看去,便见沈安茹一人站在小佛堂里,素衣荆钗,双手合十,对着案前供奉的佛像低声呼唤。
    净涪看得一阵,应了一声:“嗯。”
    听得这一声回应,沈安茹惊喜地瞪大双眼,眼中还有点点泪光闪烁,但她只是抬起衣袖在眼角处按了按,便又双手合十急急唤道:“净涪小师父……”
    净涪又应了一声:“嗯。”
    净涪应第一声的时候,一直守在净涪身边的五色幼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用力晃悠晃悠脑袋,一双滚圆滚圆的鹿眼瞪大到极限,错愕地看着净涪。
    等到净涪再应一声的时候,五色幼鹿才真的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它正要低叫出声,可不过才吐出一个音节,还没出口的叫声就被五色幼鹿吞了回去。
    净涪也不理会它,他凝视着沈安茹,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他相信,如果不是必要,沈安茹不会打扰他修行。
    沈安茹看着案前的佛像,仿佛在看着不知身在何方的净涪,她低唱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净涪小师父,前两个月庄里来了一位道人,见了小儿,说要收小儿为徒。小师父要不要回来看看,看看此事会不会对小师父有什么妨碍。”
    虽然沈安茹不过就是一个凡俗妇人,从襁褓长到如今为人母,从未离开过沛县一步,可她绝对不是单纯无知眼光狭隘的村妇。
    恰恰相反,沈安茹看得无比清楚,哪怕从来没有人明说,但自从净涪拜入妙音寺皈依佛门之后,别说程家如何,但就她这一支她这两个儿子就已经和妙音寺扯不开关系。像程家这样扎根一地的世家,哪怕落户在佛门地界,也自有它的利益。世道安稳也就罢了,一旦世道乱起来,程家未必就只能选择佛门。
    一旦利益割裂,哪怕再是嫡亲兄弟,相互间又还能留下多少情分?
    即便净涪出家,沈安茹也不允许她的两个儿子割裂。净涪自幼就很有主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云庄进入妙音寺,她对他的影响自来很有限,但没关系,她可以影响她的次子。
    沈安茹也确实做到了。本来程沛年满七岁后就要参加仙门竞选,入道修行的,可到了如今,程沛都已经十岁了,却仍然还是留在云庄里。这里头,沈安茹就出了大力。
    哪怕心中也觉得对不起程沛,沈安茹还是要做。两个孩儿都身带灵根,而且资质极佳,她不希望他们嫡亲的两兄弟会有刀剑相向的一朝。
    沛县是佛门统辖地界,如果不是程涪当年一意坚持,测出灵根后的他本也应该被送入程家颇有几分根基的镜月宗才对。毕竟是需要承继家业的嫡长子,哪怕因为道门佛门之间的隔阂,他只能成为一名普通弟子,那也是好的。
    净涪听出沈安茹话里的意思,他看了沈安茹一眼,又应了一声:“嗯。”
    听得净涪答应,沈安茹松了一口气,她终于笑了,双手合十深拜:“打扰小师父清修了,请小师父见谅,愿小师父清净无忧,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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