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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赵宁想尽快消除梦中的旖旎心思,她虽有些惧寒,但还是带着春竹去了东湖边上。
    天色刚刚微亮,东边天际还泛着明显的蟹壳青。
    东湖的晨风有些凉意,这条湖很大,还连着赵淑婉的闺院,赵宁走到一丛琼花树下,有几株是去年才刚种上的,她徒手就能挨到枝叶。
    她一手拿着青花描金边的小罐,一手开始撵着枝叶拾露。
    这个时辰的露水刚刚好,水滴大,饱满润泽,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收集半罐子了。
    赵宁以为忙碌起来就能将四哥抛之脑后,而她也的确做到了,但世事总是难料,春竹的一声“四公子”让赵宁从现实又跌入幻境。
    她侧过身就见赵慎从东湖边上走来,他身子裹着一件白色中衣。之所以说是裹着,是因为他浑身上下俱已湿透,胸前的茱.萸赫然醒目,还有他胸膛之间的那颗赤红的小痣,他从微光中走来,身后是无迹的灰白色苍穹,他似从天地交界处出现,俊颜微润,大滴的水珠子滑落,沿着他精韧结实的胸膛一直往下………
    要命了!
    赵宁突然转身,抱着瓷罐,闷头往前走,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春竹从头至尾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机灵聪明,见主子这般不懂避讳,她大约猜到了什么,很快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来去。
    赵宁也不晓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还是心虚到了逃之夭夭,她正一路往前,却闻赵慎在身后叫住了她,“小五,你要去哪里?看见了四哥,你也不搭理?”
    这果然不是一个幻境。
    赵宁步子顿住,她没有侧过身,只是扭头回看了一眼,样子贼兮兮的,像做了天大的亏心事。
    赵慎几步之内便走到了她跟前,他靠的不远也不近,两步之间,足以让赵宁将他上上下下看个透彻。
    赵宁怀里紧抱着瓷罐,几乎呆立在那里。
    赵慎长臂一身,从她身后的枝桠上取过一件袍子,之后如若无事的披上肩头,只是胸膛诸多‘景致’依旧那般惹眼,“怕什么?你身上没有几两肉,我难不成吃了你?”一言至此,他突然俯身在她侧耳低喃,“先养养也不迟。”
    咦?
    这又是甚么意思?
    赵宁还是闷声不说话,赵慎从她怀里取过瓷罐,看了一眼里面的露水,他低低笑了两声,竟仰面喝了精光,之后又将瓷罐塞进赵宁怀里。
    看着小女子面容微憨,睡意还未彻底消散,赵慎伸手给她捋了捋耳边的垂发,别有用心的问她,“怎么了?不过是吃了你一罐露水?不高兴了?”
    赵宁谈不上什么感受,她觉着整日被冰火夹击,已然到了或痴或魔的地步。
    “几日没看见我,不认识了?”赵慎又问,那薄凉的指尖自少女的耳垂滑下,渐渐落在了她粉白色的交衣领上,大拇指指腹摁在她的脉搏上,便止住了动作。
    赵宁还是没说话,她隐约之中知道四哥要干什么,一个个微微侧头时,赵慎一掌摁着她的后脖颈,迫使她与自己的对视,他垂下头,唇恰到好处的落在了她左边的眉毛上,依旧只是稍作停顿,而后毅然决然的离开,像是迅速远离了某个致命的诱惑。
    赵慎不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的解释,只道:“回去洗漱吧,一会去祖母那里用早膳。”
    赵宁看着他身披袍子,渐渐远去,她摸摸了左边眉头的地方,那里微微湿润………
    *
    葵阁这几日异常热闹。
    公孙月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对奇门遁甲术,五行遁术,兵法布阵尤为擅长,还曾拜在名儒门下为弟子,总之她真真是个奇女子。
    公孙月虽不及男子高大,但她这身段放在女子当中,已经是鹤立鸡群,如此气度更是不凡。
    这些日子兄长们早出晚归,良哥儿便时常去寻公孙月,身后还带着小厮,那小厮手里拿着小本本和毛笔,将公孙月所授之物统统记录了下来。
    良哥儿原先最为崇拜二哥赵翼,总觉着他学富五车,游历四海,是他见过的最为学识渊博之人,府上来的这位姐姐,却是让他耳目一新。
    “公孙姐姐,你与我二哥,谁去的地方更多?”良哥儿问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游历天下,科举一事也被他抛之脑后。
    赵宁也不去压着他进学,命数都是会变的,不一定非得考取功名才能立于天地间。
    公孙月知道小家伙寻常与赵翼走的很近,她慈祥的笑了笑,“小六啊,姐姐这里呢有不少你没看过的地理志,只要你告诉姐姐,你二哥寻常都干些什么,姐姐都统统赠与你。”
    良哥儿被诱惑了,但思来想去,却道:“可我二哥说了,他说让我提防你,若是学识之类的,大可以请教你,但事关我二哥的事,我一个字都不能说。”
    公孙月脸上的慈爱骤然消失:“……你二哥真这么交待了?”
    良哥儿无比认真的点头,“我二哥还说,若是姐姐问起,二哥就让我向姐姐传一句话,他说让姐姐莫要异想天开了。”
    公孙月:“………”行!你有骨气,走着瞧。
    用饭间,赵老太君问起了赵慎,“老四,你近日都在宫里值夜,这阵子消瘦了不少,多吃些。”
    “是,祖母。”赵慎已经换上了官袍,他眉目清冷,与晨间那个孟浪挑拨的四哥判若两人。
    赵宁偷瞄了他一眼,又火速转移了视线。
    赵老太君开启了话匣子,借机又问,“老四,听你父亲说,你已有意中人?可是京城人士?若知道是哪一户,祖母和你母亲也该开始替你说亲了。”
    赵宁的心“砰-”的猛然间一颤,脸垂的更低了,眉梢还存着滚热的灼烫之感。
    又闻赵慎平静的嗓音传了过来,“此事不急,她还小,孙儿想再等等。且等大哥二哥都成婚后再操办也不迟。”
    按着顺序,赵慎的确不宜超前,最起码得先等着赵翼先成了婚。
    赵老太君还是不甚放心,总觉着赵慎是在诓骗她,他这样冷.性之人,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心上人?
    “老四啊,你那意中人秉性如何?多大了?”赵老太君又问。
    赵宁已经紧张到了呼吸困难了。
    这时,赵慎道:“她尚未及笄,性子不甚乖巧,有些小倔强,长得倒是极好看,是孙儿喜欢的。”
    听赵慎说的有模有样,赵老太君便稍微放了心,“年纪小,任性些也正常,日后进了门再好生教.导也不迟。”
    赵宁:“………”四哥说的肯定不是她。
    赵慎离开之际,眼角的余光全是赵宁纠结的小模样,他不需要她乖顺贤惠,她可妖.孽.横行,可肆意妄为,甚至胡作非为,哪怕将这天捅了一个窟窿,也有他顶着。
    否则,他争下无边权势,也不过是个炫目的摆设。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文】
    赵慎这一日轮值,他对七公主的漠然置之,公主身边的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于皇帝也有所耳闻。
    自七公主出生以来,皇帝都在防备着自家的珍珠儿被人给叼走了。
    起初时,赵慎对七公主视而不见,还让皇帝高看了他几分。
    但时日一长,皇帝也看出了七公主这次是付出了真心了。
    赵慎的冷漠无疑让皇帝对公主心疼不已。
    赵慎被单独宣见,他微微垂首,姿态却是不卑不亢。赵慎正当男儿最好年华时,他生的魁梧轩昂,清新俊逸,刀砍斧削般的五官,也难怪七公主会对他芳心暗许。
    即便是皇帝见着他,也觉之此子绝非寻常人物。
    皇帝有时候甚是嫉妒赵凌,他年轻时候那样纨绔风流的性子,怎就生了这么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
    “赵慎,你可知朕见你是为何事?”那日皇帝亲口问及赵慎的婚事,这已经很明显的暗示,赵慎倒好,他非但回绝了七公主的好意,还弄出了一个什么心上人出来。
    皇帝就不信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放着天家娇女不娶,他赵慎难不成还想娶天上的仙娥?
    赵慎抱拳,神色清淡到了不似真实,“回皇上,微臣不知。”
    皇帝两撇山羊须颤了两颤,这小子不愧是赵凌的儿子,父子两人一个德行,真能把他给气死。
    但到底赵慎是七公主喜欢的人,皇帝没有到最后一步,也不会对他如何,“从今日开始,你去七公主殿中当值吧。”
    【小剧场】
    赵宁:谁能懂我的心情?莫非这就是小天使们所说的恋爱的感觉?
    赵慎:小乖不急,你慢慢体会。
    良哥儿:今天蹭了月哥的热度,终于有戏份了233333
    赵翼:呵呵,想拿下我?当年我与花无艳斗智斗勇的时候,你公孙月还在闺中绣花呢!
    公孙月:不好意思,我绣的那是葵花宝典!
    皇帝:赵凌,朕快被你儿子气死了!
    赵凌:呵呵,我儿子……嗯,的确是我的好儿子!
    ps:关于四哥和小五之间的前世和前前世,会在文中贯穿,必要的时候娓娓道来,姑娘们莫急。
    第85章 蛮横心思
    “微臣领旨。”
    赵慎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无半分排斥, 抑或是欣喜, 似乎去公主宫内当差对他而言是件无关乎得失的事。
    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也会明白皇帝此举的意思就为了满足七公主的心意。
    赵慎离着公主近了,或许他会对七公主日久生情, 这也是皇帝变相的告之了他--皇家是有意招心他为婿的。
    皇帝不由得多看了赵慎几眼,此子往好处说是冷静矜雅,往坏了说其实就是目中无人。
    他眼中绝非空无一物, 似藏着山川与河流, 却无眼前的荣华与苟且,没有属于他这个岁数的浮夸与虚荣,他像个久经世事的谋士,一言一行都让人看不穿,道不破。
    赵慎退下之际, 皇帝心头的那隐埋已久的刺突然抽痛了一下, “站住!”他破声而出,腔调疲软, “赵慎,你……是不是随了你的生母?”
    赵慎止步, 袍服下摆随风而动, 他抬眸, 与帝王的龙目对视, 声调提高了几分, “回皇上,微臣的确随了微臣的生母, 只是她命薄,早些年就过世了。”
    皇帝也不知道因何多此一问,张墨言的案子牵扯过广,为了给太子洗脱所有嫌疑,皇帝已经不惜开始寻找替死鬼,可有些事越往下查,他越是后怕。
    犹记当年那个女人被人带下去时的眼神,她怀中抱着他们的骨肉,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他。
    帝王说,给她两个选择,是幽禁冷宫一辈子,还是与王家共覆灭。
    她神色极淡,那张曾经蛊惑过他的脸苍白羸弱,但依旧漂亮的不像话。
    她没有丝毫畏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帝试图多次去叫住她,可他终究知道即便叫回来了,她也是具没有魂魄的躯体,她从来都不属于他,有一日他亲口告诉她,“朕娶你无非是为了念及先皇后。”
    她淡淡回之,“臣妾知道了。”
    皇帝不甘心过,但也不屑过。
    毕竟她一开始仅仅是他用来消磨苦苦相思的替身。
    皇帝一直以为这个女人走了就走了,于他而言无关紧要,即便他们的那个孩子也同样无关轻重。
    时至今日,皇帝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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