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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节
    所以他们不觉得他们有错,或许有点出格,但他们可以接受。
    在姜旦弱的时候,一个强一点的太子并不坏,她也不想让两代大王都是软弱的人。
    但她不能让姜扬挑战姜旦。他可以比他强,但要一直伏在姜旦脚下。
    如果他做不到……
    “让人去郑国探望一下丁强。”她对蟠儿说。
    那鲁国就换个太子也无妨。
    第318章 赏赐
    年刚过完, 大王就挨了打, 不能坐,不能躺。
    人人都知道了。
    但因为什么却没人敢提。只知道太子跟大王一起挨了打,打人的却是公主。
    既然是秘密, 不出两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一次没有姜姬的操纵, 她却意外得了一个很好的名声。长姐教弟,这是天经地义的。而且她教的对,教得好, 除了她之外, 满殿大夫有谁能扒了大王和太子的裤子打屁股?她能这么做不正说明她虽然爱财, 虽然好色,但却懂道理,知进退, 是个很称职的姜氏公主吗?
    很快乐城关于她的形象又来了一次更新, 人人都又想起姜元时期, 她是如何如何受宠,如何如何放肆——但她从没犯过要被打屁股的错。
    于是……
    公主虽然性情不够好, 但人很聪明啊!
    公主慧而黠!
    还有已为人父母的世家感叹,公主就是那种聪明但不学好的孩子, 她天天犯错, 但从不会被抓住,让你想罚都没理由罚。
    这样的公主才能在先王被蒋、龚欺压的时候护住太子远走。
    一个总做蠢事的坏人会让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一个聪明的坏人却会让人可惜, 甚至会生出佩服之意。
    一旦觉得她心底正直,那一点小瑕疵就更不值一提了。
    姜姬哭笑不得。她千方百计换来一个虽然好色贪财却很蠢的形象,没过几年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虽然好色贪财却心怀正义的正面形象。
    这是成长,好像她在一夜之间就从不懂事的孩子变成了懂事的。
    姜姬哭笑不得。
    而姜旦也“懂事”了。他回去后就大方的把姜扬碰过的女人都赐给了他,一件本来会成为丑闻的事现在变成了对姜旦的赞颂,想想看,一个大王赐下他的爱宠,这是多大的荣耀?这不更加说明大王是个善良好心又大方的人吗?
    “男人都是如此。”龚香含着笑意说,“以前我就常常把我的侍婢送人,也曾送过妾,人心如此。”
    女人与权势不可相让,一旦让了,那不是他心胸宽广,就是他极为看重此人。一般祭出这种手段都能有很好的效果。
    手段不是看它是不是高深,而是看他是不是有用。
    姜旦刷了一遍人气之后,关于他的形象也渐渐清晰起来。有些拙钝,但为人朴实、真心待人。
    这个形象对姜旦很有好处,现在他偶尔说出一两句少见识的话也没什么人嘲笑了,毕竟大王是笨了一点,但大王心好!你嘲笑这么一个人,说明你是小人!
    坏处也有。
    刘氏兄弟等人开始试探着向姜旦要官了。他们的做法也算高明,就是先向姜旦力陈目前国中的种种问题,似乎鲁国下一步就要亡国了,然后再提出建议,好像听了他们的建议鲁国就有救了,最后再正大光明的向姜旦自荐。
    姜姬却并不打算让这些人当官。目前莲花台的生态很平衡。
    姜氏这里,她在幕后操纵,姜旦在台前发言。
    朝中,龚獠一家独大。这是一个很稳定的三角。她选拔刘氏等人,不是现在就来分龚獠的权。
    一旦这些年轻人真当了官,他们要么在朝中跟龚獠相争,要么就投到龚獠门下,当他的走狗。
    这两种结果都很糟。
    但如果他们当不成官,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成为龚獠的人,那他们也就只剩一个选择:继续当姜旦的应声虫,却没办法反制姜旦。
    他们就像大喇叭,替姜旦在鲁国发声。她要他们一直不停的响,而不是沉下心来去学着当官或学着做事。
    真正能做事的人已经被她摘出去了。
    姜姬这次没有让姜智传话,而是把姜旦叫到摘星楼来,一点一滴的把事情分析给他听,让他懂得其中的缘故。
    虽然是简化版的,姜旦也听懂了:“姐姐是说如果我给了他们官位,他们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听我的,除非我继续给他们更大的官。为了让他们继续听我的,我才不能给他们官当。”
    他点点头,懂了。虽然仍然还是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当官,而他又为什么需要他们听他的,但因果顺序他明白了。
    ……虽然他觉得这些人很烦,巴不得他们不再来找他,但他不敢告诉姐姐。
    姜姬又教他怎么拒绝那些人,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心怀怨恨,还要继续为他效力。
    姜旦听了一肚子他一窍不通的话回去了。
    他回到北奉宫后,往下一坐,屁股就是一疼。姜智看他弹起来,连忙给他加了个垫子,“大王慢慢坐。”
    姜旦招手让姜智与姜仁都过来,带着一丝难言的窃喜:“我告诉你们……姐姐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而且,姐姐一点都没有生他的气!他不懂,她就更温柔的告诉他,一遍遍重复的解释给他听。
    “虽然孤还是不懂,但孤知道,姐姐是向着我的,姐姐对我好。”话音未落,姜旦突然感到眼眶中有热潮涌出,他埋首在姜智的脖颈间,压低声呜咽:“姐姐真的……真的对我好!”
    不管姜智与姜仁说再多遍,他一直没有真实感。诚实,他成了大王,人人都说当大王好,谁知他有多害怕?
    他住在这么大、这么深的宫殿里,却除了姜仁与姜智一个人都不敢信。
    他是大王,却不如那些每天凑成一群嘻笑的宫女或侍人开心快乐。
    至少他们有很多同伴,他却只有两个。
    但那次跟太子一起被姐姐责打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姐姐确实更重视他。
    姐姐看他的眼睛明明冒着怒火,他本该害怕,他也确实害怕。但当姐姐责打太子时,他在一旁看着,却看到姐姐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手下打着,一下下力道不重,却像打鼓点一样,不慢,不快。
    姐姐当时的表情,让他突然明白姜智一再说的姐姐看重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比起他,姐姐就半点没有把太子放在心上。
    他注意到姐姐对其他人也是一样,偶尔会笑,但他从没见过姐姐发怒。
    姐姐却会为他发怒。
    等他回来后,姜智又给他解释了一遍,他才明白他身边的人、物,都是只属于他的,别人都不能碰,这是对大王的敬畏。
    “可……是孤给太子的。”他不明白的说。
    姜智说:“对,大王可以给他,但他不能要。”
    “孤给太子,太子也不能要?”姜旦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太子本来不该要,可他要了,这就是他的不敬之处。
    而他本来也不该跟人分享。
    姜智说:“大王可以赏赐给太子。”是赏赐,而不是分享。
    姜旦明白了,除非是他赏赐下去,不然谁都不能沾染他的东西。什么是他的东西呢?
    整个鲁国。
    这是由皇帝赐给他的,则姜氏子孙世代享有的,连皇帝都不能收回的,独属于姜氏,也就是如今的他的土地与财富。
    姜智说完之后,深深的夜色已经浸润了整个北奉宫。
    姜仁守在殿门口。
    “大王,那你觉得,公主是碰了您的东西吗?”姜智轻声问。
    在空寂的殿内,这句话像烟雾一样,落到空中就散开了,消失无踪。
    姜旦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摇头,“你怎么能这么说?是姐姐给了我这一切!”
    他能当大王是姐姐给的,怎么能反过来说是姐姐碰了他的东西呢?这不就颠倒了吗?
    “阿智,你说错了。”姜旦小声纠正姜智。
    姜智深深的看着姜旦,轻声说:“大王,你要永远都这么想!”
    姜旦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如果有朝一日,姐姐不想让他当大王了,他一定立刻退位!
    姐姐想让谁当就让谁当。
    这样,姐姐也不会像对先王那样对他了吧?
    暮色四合,刘氏兄弟等人慢吞吞的从北奉宫出来,离开莲花台。
    今天大王说了一番话。
    刘竹一直在不停的想着大王的话,这让他连走路都有点顾不上了。
    刘箐跟在他旁边,“……大王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刘竹摇头,“……可能是有人教大王这么说的。”
    刘箐说:“但也可能是大王的真心话。”
    “对。”刘竹说。
    所以才让他们听了大王的话后,既有些可惜,但细品之后,却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龚獠在屋里听人回禀完,遣人下去,独自一人把刚才从下人嘴里听到的话再原样一句句慢慢道来:“……如今的官场仍然不是孤与诸位的天下,诸位都是孤的良师益友,孤希望诸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孤。还请诸位稍待些时日。”
    羊峰在年惜金面前踱步,“……诸位年纪轻,如今孤身单力薄,放诸位出去也不能骤然委以重任,只能让诸位慢慢苦熬资历。可诸位的才学如果把日月都荒废在与那些庸官、牍吏打交道上头又是何等的可惜?”
    年惜金半闭着眼睛,接着往下道:“诸位在孤身边就是孤的亲友,既是友人,当可大发议论!孤闭目塞耳,如瞎子聋子一般,怎可少了诸位的扶持?孤请诸位留在孤的身边,使孤不至于继续当一个瞎子、聋子。”
    金潞宫中,龚香对姜姬道:“虽然有些刻意,但也不失为肺腑之言。应付那些人就够了。”
    “只要暂时能安抚住他们就可以。”她道,“看那些人是怎么反应的吧。”
    大概可能分三类。
    有认为姜旦是骗人的,从此心灰意懒或转身离开另投他门。
    有认为姜旦是真心的,衡量之后愿意或不愿意留下的一种。
    最后一种是认为姜旦还是骗人的,但愿意留下,并借着姜旦的话趁势而起的。
    龚香道:“第一种人和第三种人都可用,只有第二种人没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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