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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节
    如果霍九弈现在还在外面,早晚要跟花万里遇上。连其他姓花的都没放过,更不会放过他了。
    花万里确实把名声打响了。
    现在整个大梁人人都听说了花家神将之名,神武如火,星星燎原。
    叫霍九弈羡慕不已。
    可他也没办法。
    他和花万里或许两人在带兵打仗上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他觉得自己比花万里更擅长带兵,因为他会走路时就在军队打滚了,他可比花万里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强得多。想一想他们刚出征的时候,花万里竟然真以为跟那些城谈好了就万无一失了?这样的弱将,如果不是他事后醒悟能翻身,不然也早晚成了别人的枪下之鬼。
    但他们差在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花万里姓花。所以皇帝就信他。而他霍九弈就算站在皇帝面前,皇帝也不敢把兵给他带。
    第二个,就是花万里背后站的是皇帝,他背后不过一个陶然。
    花万里敢拿着圣旨杀人,皇帝哪怕被他陷于不义之境也只能选择保他。而且说不好,皇帝万一觉得他这一战打得颇有气势,说不定反而会对他另眼相看。
    霍九弈就不敢像花万里这样杀出一条路来。
    异地而处,花万里敢焚城立威,他就不行。他这么做了,陶然保不了他,皇帝只会杀了他以平息事态。
    所以从一开始,他只能让花家惨败。
    花家惨败,才显得他胜了。花家只要不败,他就是胜了,也没有功劳。
    现在花万里翻身了,他就更不能回凤凰台了。回去后,陶然只会怪他,皇帝更不会对他有丝毫好感。他回去后,手中的兵就不归自己了,一定会被陶然夺去给别人,他自己只怕跪在陶然面前舔他的脚底,他都不会给他一条活路。
    所以,他才只能蜗居在这栾安城,娶谢家之女,日后,就安心当谢家之婿吧。
    但霍九弈没安逸多久,常到栾安的商人就送出了一则消息。
    外面,花大将军在找霍九弈。
    据说花大将军听到一个消息,说霍九弈被人害了,当即痛哭不止。
    因为花大将军与霍九弈是同袍之情啊,两人都是领了圣旨出征的。
    然后,跟花大将军一起出征的其他花家人都死光了,花大将军为了替这些人报仇那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再所不惜的。
    同姓的兄弟报了仇,异姓的兄弟不能忘了啊。
    如果霍九弈被人害了,不管是被谁害的,他花万里都要替霍九弈报仇啊!
    当然,霍九弈现在肯定是被害了的,说不定已经死了呢,就算不死,也一定被奸人给关起来了,受遍刑罚。
    为什么?
    因为他要是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凤凰台呢、
    所以他肯定是被害了。要么已经死了。
    不管是被害还是死了,花万里都立誓要替霍九弈报仇啊。
    所以他现在就先公告天下人,他要替霍九弈报仇了,害了霍九弈的贼子们,要小心了!
    这消息传到栾安,谢家就吓了一跳。
    人过留声,雁过留影。何况霍九弈带着近四万人到栾安来,不可能经过的村镇没有一个看到的。
    花万里找到栾安来就是个时间问题。
    以花万里这段时间闯下的名声看,他绝不会客客气气的,跟谢家有商有量。
    说不定栾安就要变成花大将军战绩中的一座城了。
    谢家的选择也很简单,直接找上霍九弈,对他说:你走吧。我们送上钱粮,你赶紧带上走吧。
    倒是没人相信霍九弈跟花万里真有什么情谊。都觉得霍九弈这回性命难保,只怕他连累了栾安,连累了谢家,所以催他快走。
    霍九弈也没什么好说的,退婚,走人。跟谢家算是好聚好散了。
    谢家也很感动,而且勉强有点愧疚,也觉得这霍九弈挺讲义气的,关键时刻没有连累他们,算是个好人了。
    可是好人又有什么用呢?花万里那么凶,他们只能送好人去死了。
    霍九弈带兵走了,结果身后跟上来了一个人。不是差点嫁给他的谢氏女,而是谢尚。
    谢尚带了几个随从,包袱一裹就追过来了。霍九弈既笑又叹,“早知你不安分,家里的好日子不过,跑出来干什么呢?”谢尚比霍九弈还年长几岁,反问他:“你怎么不在家里过好日子呢?”
    霍九弈在家里没仗打啊。读一肚子兵书,做梦都在排兵布阵,结果梦醒之后,家里仍然只叫他读书,最多与家将玩乐,却不肯放他出去,真的领兵打仗。他自习得百般武艺,除了在家里自娱自乐之外,半点用也没有。
    他在谢家躲了半年,跟谢尚几番推心置腹,曾感叹道:“祖上以兵为生。到了现在,却只要通读兵书就是不忘先祖了。何其可笑?这兵,难道是在书上就能会的吗?”
    谢尚比他还不如。
    栾安不算小,日子过得也平静安祥。谢尚却一直想要去凤凰台一展所长。
    他早年游学,曾到凤凰台。先到徐家,欲拜徐公而不可得;后至陶家,欲拜陶公也不可得。在凤凰台蹉跎数年后,只得回到栾安,在家中做事。
    霍九弈来了以后,他既佩服,又羡慕。见霍九弈被谢家赶走,哪怕明知是一条死路,他也忍不住跟了上来。
    谢尚道:“我今日出来,哪怕太阳落下时就会死,也此生无憾了。”
    两人惺惺相惜不过半天,真有兵马从远处逼上来了。
    此时前无城,后无村,没有树林、山脉,眼前只余一片平坦。
    霍九弈二话不说,把谢尚提到自己马上来,嘱他抓好,加紧一鞭就带头向前逃去。
    不知来的有多少人,是什么人之前,只有逃是最省力的。
    两边一逃一追,折腾到天黑了,霍九弈却看到对面不远处亮起了一丛丛的篝火。
    霍九弈只叹命该如此,放下谢尚,“躲到后面去,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谢尚一身狼狈,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站都站不起来,他刚才一路都是趴在马背上过来的,现在只觉得五脏都要从嘴里吐出来,听了这话还要摆手,趴在霍九弈的马蹄旁,艰难道:“不,不……”
    霍九弈策马跳过他,走到前面,高声喊:“霍九弈当面!何人在此拦我去路?报上名来!!”
    远处,一个蹄声渐近,近处,火炬高举,映出此人面容。
    霍九弈惊讶的发现,竟然像是一个山匪,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胡子盖住了半张脸。
    “姜武。”姜武一手持矛,指着面前地下说:“跪下伏首,饶你性命。”
    霍九弈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出来十年,第一次带兵,一场胜仗没打过,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他眼睛都闭不上。
    他说:“我要见花万里。”
    他愿在花万里手下当一个小将,只要他能继续领兵打仗。
    他说出来后,那人身边的人竟然在笑。
    姜武笑着摇头:“他不在此。只有我。”
    霍九弈领会到了什么,试探的问:“姜将军不是花家部将?敢问将军护卫何城?”
    姜武:“公主城。”他打量了霍九弈,“我为我主招降你,你可愿降?”
    霍九弈滚下马来,伏首在地:“愿降!”
    第580章 同谋
    花万里最近的心情很糟。
    一方面, 凤凰台那边的情势不太好。朝阳长公主的使者, 一个叫简章的晋人, 他是晋国公主的随从, 后来投到朝阳公主门下,现在成了一个传旨。
    他对花万里说, 朝阳公主希望他回去。但他也直言, 陶公和徐公都等着他一回去就剿了他的兵权。
    他说:“将军,现在唯有一个两权之策。”他让花万里屏退左右, 只对他一个人说,朝阳公主希望花万里能除掉陶然。
    徐公老迈, 而且徐公更顾大局, 不像陶然野心勃勃, 一门心思想成为凤凰台一霸。
    花万里也清楚, 陶然跟他是不死不休的。徐公那边……可能并不一定要他的性命。毕竟这次出征,花家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他“大胜”归来,也是替皇帝扬威。所以,总得来说, 是功大于过。
    可他担心他前脚除掉徐公, 后脚再被朝阳公主抛出去。
    因为他杀的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现在他兵马在手,人人忌惮。等他手无寸铁之时,扑上来等着报仇血恨的人会把他一口口生撕了。
    那些被他劫掠过的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这时他又有点后悔没能斩草除根了。
    可转念再一想, 他打过那么多城, 除了烧了第一座城立威之外, 别的城也只是进去劫掠一番而已。如果都杀了,那他现在就真的非死不可了。
    所以,他还是不能放了手中的兵。
    他命人将这简章带下去,好生看管,衣食无忧,还从自己的妾侍中选出两个会舞又性情温柔的送过去好生服侍。
    再招来心腹一同商议。
    心腹与他推演几遍后,都觉得陶然是该杀的。不管花万里是不是要回凤凰台,陶然都是他最大的敌人。徐公那里倒是还有余地,陶然这里就真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两人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只是心腹建议,这杀陶然的人,最好不是花万里自己的人。比如像那武江就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啊。他是花万里半途收来的,原本是山匪,到时让他去杀了陶然,再托辞是山匪作恶,花万里再亲手把武江抓了,再亲手杀了替陶然报仇,这不就行了吗?
    这一番布置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花万里多少有些可惜武江,长吁短叹,下不了决心。
    心腹劝道:“我知大将军与他一见如故,大将军平时也非常器重此人。他的忠心也是有目共睹,也只有如此忠心之人能替大将军解了这生死大劫。”
    一番劝说后,花万里洒着泪,与心腹定下此计。只等武江回转就要施计了。
    心腹再三叮嘱:“大将军之后可千万不要露了行迹,叫他察觉,不然此人能征善武,又野性未除,到时叫他发觉大将军有意害他,反要对付大将军,那就糟了。”
    花万里点头应下,又对心腹说:“我知这些时日我对此人恩宠倍置叫尔等不服了,如今他要替我做这件大事,等他回来,只怕我还要将此人高高捧起,你回去要记得安抚众人,不可令他们在背后捣鬼。”
    心腹道:“都交给奴奴,必不让大将军操心。”
    心腹回去时不免脚下轻快。武江此人粗俗不堪,竟不知何故投了大将军的缘法,将他们这些人都给压在下面,早就让人不服气了。现在眼看就要送他去死,心腹自然心中畅快,回去后叫了三五好友,温酒炙肉,一起诗谈唱和,好不快活。
    期间又有人提起武江此獠,均恨得牙根痒痒。
    心腹美酒入腹,借着酒意吐出半句真言:“这等小人有何可惧?就算他披上虎皮挤上高堂,早晚也叫人揭了这身虎皮,落到泥里去,与糞土为伍!”
    这话刚出口,心腹就有点后悔,立刻装起酒醉来,等第二日再有人问起,他就摇头说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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