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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他们往楼上去的时候,阮软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楼下的房间继续复习。
    魏然跟着医生上楼,在旁边看着医生给廖祁生打上吊针,又把医生送走,才又回来去楼上。
    到楼上拿出自己买好的手机,送去给廖祁生,微微喘着气跟他说:“好了。”
    廖祁生接下手机,跟他说了一句谢谢,“麻烦你了。”
    “哎哟。”魏然往他书桌边的椅子上坐过去,“受不起受不起,我歇一会再走。”
    坐下歇了一会,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驴饮了两口,终于不再压着自己的好奇心了,问廖祁生:“怎么样啊?那丫头还没拿下啊?”
    廖祁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又落下来到手机屏幕上,开始打字给那丫头发信息:待会药水挂完了来给我换药水。
    手机叮的一声,有信息进来:好。
    廖祁生高兴了,嘴角压一丝笑,这才正儿八经看向魏然,“还在努力。”
    魏然不懂了,舔一下嘴唇,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廖祁生,“这什么丫头啊,真这么难追?要不……换我追试试?”
    廖祁生乜他一眼,“滚。”
    第36章
    廖祁生有了清醒的意识,阮软就没再去楼上看着他挂吊针。
    她一晚上还是都在秦佳慧的房间里看书, 守在她旁边看着她药水的量。阮宇写完作业了, 正在一边捧着平板玩游戏。
    听着游戏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阮软忍了他一阵, 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上去一把夺过阮宇手里的平板,“这次我一定拿走。”
    阮宇被她突然的行为弄得一闷,反应过来之后不高兴地冲她吼,“你干什么呀?神经病!”
    阮软把平板捧在手里,退出游戏界面, 抬眸扫阮宇一眼, 声音一惯轻软,“你再骂一句试试。”
    阮宇却委屈得蓄了满眼的眼泪,哇一声哭出来, 一边抬胳膊擦眼泪一边继续冲她吼:“你就是神经病!平板是我的,你凭什么抢?我玩游戏怎么了,我又没有影响学习,我作业做完了!”
    秦佳慧手上挂着吊针不能动,看到阮宇这样还是很心疼, 软着声音跟阮软说:“软软,别闹给小宇哭了。我可以作证, 他确实没影响学习。”
    “除了学习成绩,在您眼里其他都不重要吗?”阮软没有把平板还给阮宇,她转头看向秦佳慧。
    秦佳慧觉得眼前的阮软让她很陌生, 虽然两三个月前她就有阮软变了的感觉,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阮软,不是以前的阮软了。
    秦佳慧没有说话,阮宇还站在原地红着眼睛十分委屈地在哭。
    阮软突然很想把自己心里埋着的话全部说出来,但是她做不到戾气和脾气很重的样子,也害怕自己说着说着会心软,又收了话说不下去,于是低下头来,抿两下嘴唇,“阮宇,你别哭了,很烦。”
    阮宇才不听她的话,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
    阮软掀眼皮看他一眼,“你除了会哭,你还会什么?”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阮软总是说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能,讽刺他打击他。
    阮宇很不高兴,猩红着眼睛冲她吼:“我就是什么都不会,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我要你说!”
    “我管不着。”阮软闷着一口气,“你是不指望我,你指望妈妈跟着你洗一辈子的衣服做一辈子的饭剪一辈子的指甲!”
    语气不自觉重起来,缓口气,“四年级了,自行车不会骑,饭碗不敢端,吃饭连筷子都不知道拿。你不用冲我吼,你就是什么都不会,没人冤枉你,你别在这委屈巴巴的。除了学习打游戏吃喝……你自己说你会什么?你指望妈妈养你一辈子?爸爸走后,我们家的天早就塌了!没人能养你一辈子!爸爸在也养不了你一辈子!”
    阮宇眼睛越来越红,还是冲阮软吼,“反正我没要你养!”
    “我当然不会养你,我自身都难保了。”阮软低声一句,直接看向他,“我只想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小,什么都依赖妈妈,迟早你要栽跟头。你算术学过吧,知道妈妈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要供我和你上学吃喝,能不能剩下来钱?你现在多少岁,妈妈多少岁,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妈妈都将近六十了!你以为她到时候会有积蓄给你买房,给你娶媳妇?她连给你带孩子都难!那时候,你有钱请月嫂请保姆吗?不对,你这个样子,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人家会说你妈宝男!”
    阮宇其实听不太懂阮软说了什么,而她说的每一个字落在了秦佳慧的心上,分量很重,慢慢地压得秦佳慧喘不上气。
    而阮软也没有就此住嘴,她看着阮宇猩红的眼睛,继续说:“你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没能力负担起你的人生,也没能力给你找个有钱姐夫。我们家成了这样,你谁都靠不上。”
    阮宇目光带着愤恼地盯着她,看她停下来,哽咽着还是吼:“你说完了吗?!”
    阮软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她从来都没情绪这么激动地跟人吵过架,虽然她现在激动起来的样子也不显得多咄咄逼人。
    阮宇看她不再说话,摔门而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缩起来委屈地抹眼泪去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现在恨死他姐了。
    阮软拿着平板在床前站了好一阵,没有再说什么,秦佳慧也不出声,脸色却极其难看。
    阮软说了那么多话,在秦佳慧看来,并不是说给阮宇听的,而是说给她听的。
    阮宇太小,根本听不懂,他现在脑子里能装下的事情不多,除了玩还是玩。能老实把成绩搞好,又听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秦佳慧靠在床头,微微低着头,每一下呼吸都刻意压得很轻。
    她不知道阮软这么几个月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接触了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阮软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要问妈妈的阮软了。她知道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世俗的道理,甚至比她知道得还多。
    她脑子里很乱,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明白。突然有一种感觉,阮软把她和阮宇当成了拖累。
    阮软没有在房间里多呆,她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没压住的脾气,觉得这样对待阮宇把他逼哭的方式实在不好。平缓了一阵情绪,她去书桌边放下平板,出去房间去找阮宇。
    她知道阮宇不会一个人大晚上跑出去,但这个家不是他们自己的,也不好随便躲在哪里,当成自己家来想怎样就怎样。
    她出去房间,把一楼全部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阮宇的身影。
    这时候金子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蹭到她旁边,好像知道她在找什么一样,领着她往楼上去。
    一直把她领到三楼,在健身间的房门外停住步子,冲她一个劲地摇尾巴。
    健身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敞开半人宽的门缝,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阮软没进去,屏住呼吸把耳朵往门缝里凑了凑,便听到了廖祁生在哄阮宇。
    廖祁生是听到有人噔噔噔上楼的响动才出来的,本来他以为是阮软去楼上找他,意识到阮软不会在他没发信息的时候上去,就自己拿了吊瓶出来。
    看到阮宇跑进三楼的身影,他又拿着吊瓶跟到了三楼。
    进健身间,听到阮宇躲在跑步机旁边抽泣,他打开房间的灯,把吊瓶挂到多功能架子上,自己在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坐下身来,用很轻柔的声音跟阮宇说:“阮宇,过来。”
    别看阮宇年纪小小的,自尊心倒是很强,犟着不愿意动。
    在廖祁生又叫了他两声之后,他才动身子,到廖祁生这边。
    到他面前站着,抬胳膊擦一下眼睛,哽咽叫一声:“廖叔叔。”
    廖祁生看他委屈得要命,当然好声好气问他:“怎么了?”
    阮宇吸吸鼻子,“我就玩了会游戏,姐姐就发脾气骂我了,她从来没这样骂过我。”
    “骂你什么?”廖祁生以理性的方式继续问。
    其实他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小孩。在遇到阮软之前,他还非常抗拒和排斥家庭生活,从来没想过要正儿八经和谁谈恋爱,更没想过和谁走向婚姻。
    他恐婚,排斥和婚姻有关的一切东西。
    而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在阮宇那里听起来都是哄。阮宇被他收买了以后,对他一直很亲近,所以很愿意回答他的话,“骂我只会学习玩游戏,其他什么都不会。”
    廖祁生看着他:“那你会别的吗?”
    阮宇抿住唇,不愿意回答,然后声音哽咽颤抖起来,眼里眼泪一汪,“可是妈妈都不让我做别的啊,她说我太小了,还不能做。她怕我端饭的时候把碗砸了,怕接白开水的时候被烫着,我也害怕。妈妈说了,等长大自然而然就会了。”
    廖祁生用没打吊针的手摸了摸阮宇的头,“碗砸了,可以再买新的,被烫了,下次就小心。一次不会,两次三次之后就会了,别总是害怕。你也是男子汉了,这也怕那也怕,不勇敢。叔叔小时候可没你这么幸福,什么都有人照顾。没人管没人疼,很小的时候,自己跑出去几天都饿不死。我十岁的时候,还一个人睡过公园的长椅,要是你,你敢吗?”
    阮宇摇头,他不敢,可是他也疑惑:“叔叔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出去睡公园的长椅?”
    听到阮宇这么问,廖祁生的眸子暗了一下。这个说起来就太长,小时候那些戳心的回忆他也不愿意拿出来跟谁说,更不会跟阮宇这种小孩儿说,所以他敷衍阮宇,“体会人生,你能懂吗?”
    阮宇还是摇头,“不太懂。”
    “这样。”廖祁生扯开话题,“以后叔叔有空在家,就教你一些你不会的东西,但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
    “嗯,我答应。”阮宇使劲点一下头,对廖祁生信任至极。
    廖祁生看着他的眼睛,“学会一样,以后每天都要做,不能学会就丢。还有,不要再惹你姐姐生气。”
    阮宇想了想,还是使劲点头,“好!”
    廖祁生对阮宇的态度很满意,刚要开口夸他,听到门板上有动静。他转头去看,只见门缝间塞进来一根毛茸茸的金色大尾巴。然后有脚步声,摇动的大尾巴跟了上去,之后就是蹑手蹑脚踩楼梯下楼的闷响声,声音越来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杨~、厌世小白花、面带微笑春暖花开、池鱼si故渊シ几位宝贝的地雷,感谢大家对渣作者这渣渣水平写出的渣渣文的支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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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阮软在阮宇回到房间的时候收到了廖祁生的信息,阮宇明显还不想理她, 她也就没出声, 直接去了楼上。
    廖祁生吊瓶里的透明药水差不多见了底, 阮软在旁边等了一会, 等药水全部输完, 她才把软管拔下来,插到另一瓶棕色的药水上。
    换了吊瓶,软管不一会就变了颜色,棕色下压,流进血管里。
    换好吊瓶, 阮软拿来体温计, 到廖祁生面前,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许的松动,小声对他说:“测一下.体温, 眉心,还是耳后?”
    廖祁生看了看阮软手里的白色体温计,侧了侧头,把耳朵转到她面前。
    阮软把体温计放到他耳后测一下,收回来看数字, “已经退烧了。”
    廖祁生并不在意自己的体温,只是看着她, “还在生气?”
    听他这么问,阮软不自觉愣一下,反应过来, 回他的话,“没有的,不生气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很大的人,刚才也反省了一下自己。
    廖祁生是没想到她也会有急脾气的时候,眼前的人和梦里的人是完全重叠的,可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所以说,那个和现在不一样的她,到底是压制了自己多少的天性本性,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阮软给他换完药水测了体温,这回没有再急着要走,也没有再表现出一秒钟也不想在他面前多呆的样子。
    她把体温计握在手里,看起来很乖,看着他说:“你要是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我就上来。”
    廖祁生看她这样说话的样子,莫名觉得被塞了一口糖,甜到心里,心思荡漾起来,没忍住问她:“能不能在这里陪我到吊瓶里的水挂完?”
    阮软收收目光,思索片刻,冲他点头,“我下去拿书。”
    把书本拿上来,阮软还是坐去书桌边的小椅子上,开始埋头看书。
    然而她发现根本看不下去,因为廖祁生靠在床头挂着点滴,就一直盯着她看,仿佛要把她看穿。
    被他看得嗓子发干,阮软清了下嗓子,低着头轻声开口:“你不要再看我了。”
    廖祁生没有立即把目光收回去,他看着她突然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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