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听到周管事的话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当即改口:“我们同如意坊其他条件一样,但您可尽占云辞坊收益的三成。”
“赵管事,你们锦绣坊倒是好大的手笔!”周管事看向赵管事,忍住火气道。
赵管事同样看向周管事::“彼此彼此。”
锦绣坊和如意坊为刺绣界和成衣界的两大巨头,背后的靠山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谁,多年来的恩恩怨怨数也数不清,两坊的人这么互怼也不稀奇。
李绮罗看着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后才开口:“两位稍安勿躁,你们的条件都很丰厚,不过,绮罗自知没有那份本事,合作的事就暂且不提吧。”乍一看,条件似乎的确很丰厚,但再一细想,若云辞坊真的并入了这两坊,那他们才是赚大了,不可否认,凭着这两坊的实力,无论谁得到了云辞坊,都能轻而易举的让云辞坊在大越彻底打响名气,但相应的,云辞坊已经并入了两坊,这名气却是全部到了这两坊头上。而且说什么分坊让她作主,那是因为她们知道,云辞坊少了谁都成,就是不能少了她,云辞坊的衣服核心在她,不然这两坊何必让利出来。而且,秦伀眼尖着前途可期,如果云辞坊真并入了这两坊,那李绮罗也就成了这两坊的人,如果秦伀以后当真有出息,岂不又是给这两坊添了一大助力!
算盘打得啪啪响,利益却只分两成,最多也就到三成,不愧是做生意的!
如果李绮罗真想挣大钱,那如意坊和锦绣坊的确是一个大靠山,以后就算规模再大,也不用担心受到什么压力。但李绮罗没那么急着赚大钱,只要够她和秦伀舒舒服服的活就行了。她一直控制着云辞坊的规模,就是不想惹麻烦。
“为何?解元夫人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如有,尽可说出来,我们还可以再谈。”周管事忙道。
李绮罗笑一声:“周管事,赵管事,你们觉得,如果云辞坊现在想扩充规模,是难事吗?”
赵管事和周管事对看一眼,不再说话。
“我相公和我都没那么大的野心,这云辞坊,我相公原也是不想我开的,只是我无聊,手痒,才开了这么一间小铺子打发世间,所以,对于扩充规模,赚多少钱,对我和相公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俗话说,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这点,我和相公还是分得清的。而且最重要的,就算我想扩大规模,也是有心无力,云辞坊的衣服之所以受到大家的喜爱,就是因为每件衣服我们都精心绣制。相信你们也研究过云辞坊的衣服,如果少了云辞坊的标志,即便是同件衣服,都要逊色许多。
不妨说一句自夸的话,这标志只有我能绣的出来。但绣这样的标志,实在太耗费心神,我每日就算勉力,也不过三件左右,所以,我就算想接受两坊的好意,只怕也无法做到。
两位,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但此事就此作罢吧。”如意坊和锦绣坊这么火急火燎的派人来谈合作,恐怕也有怕云辞坊做大了,会分他们的蛋糕,现在李绮罗将这话说出来,也是安他们的心。
周管事还想再说,李绮罗却已经吩咐秦进送客了。
周管事和赵管事无法,只得站起来走人。
出了云辞坊,周管事看向赵管事,低声道:“这解元夫人好大的威风,咱们带着这么大的诚意来,她竟一口给拒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我们两坊面子。”
赵管事看一眼周管事:“既然你觉得是不给你们如意坊面子,那你们如意坊大可出手,让云辞坊开不下去不就行了!”
周管事一僵。
两人不欢而散。
回去后,两人都将情况一五一十的报了上去。
最终两坊的上层都决定什么都不做。云辞坊规模太小,对他们暂时造不成什么冲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云辞坊是秦伀的产业,他一路拿了院试案首,乡试案首,只要不出意外,以后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他和李绮罗将云辞坊的规模控制的刚刚好,就是在告诉他们,无意从他们手里虎口夺食。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再逼,那就是真的和秦伀结下死仇了。
如意坊的大掌柜听了上面的意思,感叹一句:“不愧是能拿到解元的人,果然聪明。”若他不是解元,不用如意坊和锦绣坊出手,云辞坊就得被别人吞了。但他现在有了这样的身份,一般的势力自然不敢再动。
锦绣坊和如意坊倒是可以动一动,可是,偏偏秦伀和李绮罗又将分寸把握的极好,云辞坊虽小有名气,却远远够不上对两坊造成威胁,如果李绮罗的话为真,就算以后秦伀羽翼丰满了,这云辞坊的规模也大不起来。此种情况下,自然犯不着得罪一个解元。
李绮罗等了几日,如意坊和锦绣坊那边都派人送来了歉礼,她笑着收了,看向秦进:“现在明白云辞坊为何不能扩大规模了吧。”
秦进忙点头:“是小的想差了。”
李绮罗笑笑:“你才几岁,经的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短时间内,两坊是不会再来骚扰她了。
站起来,吩咐秦进:“下个月初九是家里老爷子的寿辰,相公和大哥二哥他们准备大办,那天将云辞坊关了吧,你也回去给老爷子贺寿。”
秦进虽然不明白为为什么贺寿就要关铺子,但还是忙应了。
应酬了几日后,秦伀又继续回到了书院,念书兼教书,只是他得了解元,书院给他开的束修又涨了,每个月十两银子,也不再是教懵童启蒙,现在已经在带童生班了。
李绮罗出了云辞坊,便直接向书院走去。
虽然云阳县文风鼎兴,但解元却也是极少出的,因为出了解元,把孩子送到书院的人又多了许多,听闻他会教童生班,许多家长都找到书院,希望能让秦伀教自家的孩子。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书院教书的一般为两类人,一种是当了官致仕后回来发挥余热教书的,这种纯属解无聊,二来则是找一两个机灵的弟子,若真有了什么出息,有了师生情分,也算是自家的助力。
但这样的人毕竟少数,一般都是客座,秦伀就算再受欢迎,他们当然不会在意。
另一类则是大多数,自己不能凭借科举平步青云,或者得了秀才,举人却再无寸进,去衙门当能吏又觉得屈才了,还不如先生来的好听。
秦伀年纪轻轻,科举却一路过关斩将,又这么受欢迎,书院又看重。读书人本就气性狭小,这类人中的有些人。再加上和秦伀同年纪的学生有些心胸狭隘的,自然看不惯他。
明里暗里给书院打报告,直说秦伀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偏偏要去掺和下九流的生意,浑身充满了铜臭味,实在辱没了读书人的身份,败坏了书院的形象。
两天前秦伀回来锁着眉,李绮罗一问,他便一五一十的讲了,扯着李绮罗的袖子说自己在书院受到了委屈,然后要向她寻求安慰,最后慰着慰着,也不知怎的就到床上去了。
昨天回来后,秦伀又唉声叹气,眉锁的更深,抱着李绮罗细细说着他在书院受到的委屈,李绮罗第一天还觉得他是在博同情,这小狐狸的心眼可不小,真会这么受委屈?后来两人不知怎的就滚上了床,然李绮罗越发怀疑秦伀是故意的。
但第二天他又这样,而且说的情真意切,李绮罗便动摇了,结果嘛.....
完事后,李绮罗越发怀疑,她倒要来书院看看,是不是真有人欺负他相公,还是那个小狐狸又自编自导的一场戏。
第120章 贺寿
爬过长长的阶梯, 李绮罗到了书院门口,守门的人忙出来阻拦:“书院重地, 非本院学子和先生不得入内。”
李绮罗笑道:“我相公叫秦伀, 今年的两江省的解元,他这些日子有些不舒服,胃口不好,我来给他送点菜。”
对于书院里的先生, 书院会安排住的地方, 家眷也可住在这里, 秦伀虽然还在书院念书,但更多的是自学, 他的主要身份已经是书院的先生了,李绮罗作为家眷自然可以入内找他。
看门的一听, 忙道:“竟然是秦解元的娘子,那你进去吧,不过现在学生们都在上课,你别乱走就是了,秦解元这时候应该在长青院授课, 你进了书院往左转,一直往前走就到了。”
李绮罗谢过了看门的大爷, 沿着他指的路往长青院走去,路上碰到好些学子,他们高谈阔论,李绮罗没兴趣, 直到听到有人提到了秦伀的名字,李绮罗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秦伀当真是麒麟儿,咱们云阳县都多少年没出过解元了。”
倒也是,秦兄不但学识出众,又生的风流俊俏,你不知道好些先生都看中了他,要是他还没成婚,早被抓去当女婿了。”
“秦伀的娘子我知道,和他郎才女貌,很是般配,而且听说他娘子还很贤惠,天天亲手做了饭菜让他带到书院来吃,每次秦伀吃饭的时候,把一同在食堂吃饭的人谗的哟。这么好的娘子,秦伀还不得好好对她。”
“女人不就应该这般贤惠,秦伀这般有出息,他娘子才是捡到大便宜了。成亲了又怎么样,好男儿谁不是三妻四妾,别说以后,就算现在秦伀纳妾也是应当的。”
“这倒是。”
这人的言论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在大越男人的认知里,只要给了妻子应有的尊重,不宠妾灭妻,就算有再多的妾室和红颜知己,也是对妻子专一。
“不过我听说秦伀的娘子不但很贤惠,还很能干呢,县里的云辞坊就是秦伀的娘子一手操办起来的,因为这事儿,还有人说秦伀满身铜臭。”
“那都是迂腐不朽之人的言论,现在早不是前朝了,那些说三道四的,谁家里没点儿产业,他们前脚去说,后脚不是就被人爆出来了吗,自己立身不正,还有脸去说别人。秦伀倒是好脾气,不但不责怪这些说是非的人,反而向他们认错了,把当时把那几个人臊的,这么多人看着,我看他们都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很好!
李绮罗确定了,的确有人告了秦伀的状,但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至于他说的受了排挤,有多么多么委屈,根本就是没影的事儿。人家前脚说他的是非,后脚就被爆出自家的情况,这要不是秦伀的手笔,李绮罗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完了这还不算,还专门当着大家的面向那几个人道歉,这完全就是不解恨,又故意让别人在众人面前出丑呢!
他还委屈上了!
李绮罗看了一眼刚刚说秦伀应该纳妾的几名学子,转身走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刚被什么钉了一下?”
“对对对,刚刚我也后背一凉,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快走快走!”
得亏李绮罗没听见,不然还要让他们凉一下,她脚步加快,直接向长青院走去。
她刚到长青院的门口,正碰上长青院下课。
秦伀拿着书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李绮罗刚想上前,便看见几名同是先生打扮的男子向秦伀走了过去。
他们对秦伀拱了拱手,似乎是在邀秦伀去某一个地方,秦伀答应了。
李绮罗脚步一顿,远远跟在了他们后面。
几人走到了一处凉亭坐了下来。
李绮罗集中精神力,便听见其中一人道:“秦伀,前日是我等不对,我们并非有意,只是一时冲动,大家同在一个书院教书,这事就过去了吧,我们家里的那点儿东西你也别再透露了。”
“哦?几位在说什么,秦某有些不明白。我觉得几位说的有道理,以后更要三省吾身,至于几位说的什么家里的产业,秦某委实不知。”
“你.....”几人大怒,眼见着要发火。
秦伀却赶在他们发火又开口了:“其实我心胸怎会如此狭窄,知道你们提醒也是为了我好,我自然不会在意。不过若你们觉得因为这事让我们之间有了间隙,那秦某就在这里表个态,这事在我这儿肯定过去了,如果真有人因为这件事爆你们的产业,那看着我们握手言和,肯定也会就此罢手吧。”
“明明就是你....”
“周兄,慎言!”一人站起来指着秦伀要骂人,另一人立刻将他拉住了:“解元公说的是,冤家宜解不宜结,那热心的人见秦解元原谅我们,肯定也不会再多事了,多谢秦解元,我们走吧。”
几人站起来悻悻的走了,远远的还听见他们道:“这事儿明明就是秦伀捅出来的,他还装的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摸样,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行了,本来就是我们找他的麻烦在先,他反击也是应有之意。你以为他若是想不动声色,会这么做?我猜他就是故意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毕竟书院里看不惯他的可不止我们几个,他这么做就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想找他的麻烦,先要掂量掂量自己。”
“不会吧,秦伀真有你说的这么心思深沉?”
“他若不聪明,会一路拿案首?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没找着他的晦气,反倒在书院里把面子都丢光了.....”
李绮罗听完几人的抱怨,看向秦伀,他还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袖子,这才站起来准备出凉亭。
“秦解元。”
秦伀一顿,立刻抬起头四下环顾。
李绮罗从竹丛后面走了出来,秦伀面色一僵,随即恢复自然,他忙走过来,拉住李绮罗的手:“绮罗,你怎么来了?”
李绮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来,我怎么知道相公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呢!相公,这两天你在书院里肯定不好受吧?看看,脸都瘦了。”她伸出手带了点儿力道扯了扯秦伀的脸。
秦伀被扯得咧了咧嘴,偏偏又不敢动,只低了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沁上了水雾,湿漉漉的看向李绮罗:“娘子,我错了~”
“每次都来这一招,说,你以后还在不在我面前装可怜?”
秦伀忙摇头:“不了,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我天生胆小,娘子,你别看我在外面撑得住,其实我害怕的很,又不能向别人说,唯一能倾诉的,也就只有你了,你如果不喜欢听,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来扯李绮罗的衣袖。
虽然知道秦伀八成是在做戏,但这副摸样李绮罗真的遭不住啊!她咳了咳:“也不是不可以说,就是不能夸大。”
秦伀抬起头,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你今日还有课吗,没有的话,咱们一道回去?”李绮罗问秦伀。
秦伀飞快答道:“没有了。”
李绮罗失笑,两人一道出了书院回了家。
秦父寿辰在九月初九,适逢五十大寿,现在秦家日子又好过了,秦家三兄弟便商量着给秦父大办一场。从月初,秦家就忙活开了。
做为秦父唯一的女儿,父亲大寿,秦芳肯定要准备寿衣寿鞋。
之前刺绣挣的钱她都一文不落的全交到了公中,现在她想尽一份孝心,便准备买上好的布料,鼓足了勇气和婆婆黄氏商量,拿三两银子买布。
黄氏听了沉默了下来,而秦芳的大嫂王玉香当即就阴阳怪气道:“以为你娘家哥哥考上了举人,就真把自己个儿当千金小姐了?给老爹过个寿,竟然要三两银子,你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儿媳会这么铺张浪费,挖婆家的东西填补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