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动作飞快地整理着工具,等到医生们都就位之后才发现今天值夜班的医生居然是陆文彦。四目相对皆是一愣,但是眼下情况人命关天,也没空交谈沟通什么,陆文彦低头查看了一下病人的情况,之后让人出去询问家属的意见之后,才吩咐道:“扩宫器。”
林夕将目光移向手术台上的少女,说是少女都有些勉强,单单看对方稚气未脱的五官,分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她面色惨白,额角沁汗,哪怕是昏迷过去似乎都能感觉到疼痛一样,干燥起皮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眼泪混着汗水滑落至鬓角,模样凄惨而又可怜。
从刚刚宁丽姝和陆文彦的对话中可以知晓,这个女孩瞒着家里人怀了孩子,却不慎导致出血,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那个孩子是肯定留不住了。怀胎三个多月,孩子已经成型,但是还没有形成坚硬的骨骼,所以没有做引产的必要,只需要进行一个扩宫排空流产。
林夕对堕胎手术并没有太过深刻的认知。
手术紧张地进行着,辅佐陆文彦进行手术的是宁丽姝,负责给陆文彦擦汗避免医生被迷了眼的人是宁雨娆,林夕除了递工具以及更换污水以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即便如此,对于对方口中的一些专有名词林夕依旧反应不过来,而往往这个时候没等她思考,她的双手就会自然地动作起来,让人看不出半点蹊跷。林夕心知这是叶青在帮她,便也努力适应这种沉默而又压抑的手术氛围。
手术非常漫长,压抑而又难熬。
“剪子。”陆文彦开口时,林夕的大脑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拿起一个长长的剪刀形状的钳子递了过去,一时间也没有思考这个道具的用处。
直到她听见“咔擦”一声脆响。
“卵圆钳,托盘。”
林夕将手里的工具和托盘递了过去,之后听见了某种硬物放在托盘上的声音。
林夕的额角沁出了冷汗,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掌心一片黏腻,她却觉得脑海里乱糟糟的一团,又似乎一片空白。
咔擦、一块,咔擦、两块,咔擦……
“头骨太大了,取不出来。”
“剪碎吧。”
林夕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但是她险险扶住了工具台的边缘,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抹去额角的汗水,咽下几乎要涌上喉咙口的腥气。
她轻不可闻地喘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手术还在继续,林夕在叶青的帮助下完成了整个手术,她木然地看着陆文彦用碎胎剪一点点地剪碎少女腹中的胎儿,又用碎台钳将尸块一点点地夹出,最后确定胎儿的尸块能够在托盘里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子宫里再无残留物,整个手术才算结束。
林夕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汗水已经濡湿了衣服,她镇定地看着少女被推向病房,冷静地听着陆文彦宣布手术结束。
不管是宁雨娆还是宁丽姝,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厌恶虽有,却已习以为常。
林夕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她脱下了手套,换下了沾满血污的制服,拧开了水龙头,扶着水槽,吐了。
尸山血海里走过,人间炼狱里闯过,她见过披着人皮的陶瓷人偶,见过被风干成蜡像的干尸,却因为一场堕胎手术而吐得一塌糊涂。
林夕吐出胃里的酸水,掬起一捧冷水泼上自己的脸,那双漆黑如子夜般的黑瞳仿佛燃烧着火光,沉静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在压抑着什么。
一双手轻轻扶住她脱力的身体,感觉到背部传来的温柔的拍抚,林夕紧绷的脊梁才渐渐松缓了下来。她彻底放松自己让自己陷入背后温暖宽实的怀抱,心底翻涌的愤怒和憎恶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回归了平和与静谧。叶青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捂住她的腹部。
“抱歉。”他声音很轻,轻却透着压抑,“不该让你去的。”
“没事。”林夕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叶青捂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而已……”
没想到什么呢?没想到堕胎的过程这么血腥?没想到杀死一个婴儿的过程如此轻描淡写?
其实都不是,林夕只是有点想不通而已。
为了活人的安危而不顾死者的冤屈,为了守护生与死的界限而让那些因为罪恶而成型的怨恨之物永远缄口死在无人知晓的黑暗地带,到底是对还是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是这份冤屈到底要由谁来背负?由谁来承担?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灵魂因为无法放下执念不入轮回,而在人间糜烂腐朽亦或魂飞魄散,真的是对的吗?就算那些罪人死后会下地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对于那些化身厉鬼或是灰飞烟灭的冤屈者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放任这些灵魂滥杀下去,只会让他们变得同样罪孽深重,就算最后能释怀仇恨重入黄泉,也必然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
人心、人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法辨清黑白善恶的灰色,到底怎样才能找到所谓的公平呢?
林夕靠在叶青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答案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遥远。
她死了这么多次,却始终想不明白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哭医院(8)
思考这些对林夕而言的意义非同寻常,但是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到答案的。
想要将这家医院里曾经死过的人全部翻一遍出来显然是有些不现实的,但是林夕不相信一个天启者会死得悄无声息,对方在挣扎和反抗的过程中一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曾经被宋雯槽过做事认真严谨颇有老干部风采的林夕在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就和叶青分道扬镳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叶青需要借助自己的权限去查探更多的死者信息,而林夕则打算从人际方面入手,多多少少问出一些线索来。
想得很美好,实施起来有点困难,林夕思考了很久,整个医院阅历和资历比较高的,除了陆文彦就是几个正式护士了。如安清清这样的正式护士之所以地位超然也是因为她们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足够让她们辅佐医生进行手术,严格来说安清清和宁家姐妹们其实也算是半个医生,学的也是医学而非护理。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会比寻常护士接触更多的生死,也就是林夕的主要信息来源了。
目标明确是个好消息,但是坏消息就是这几个消息渠道貌似都对安清清没啥良好的感官,而唯一一个跟安清清有暧昧不清关系的陆文彦前不久刚刚被林夕得罪了。虽然路被堵死,但是林夕也不觉得遗憾,陆文彦的存在麻烦大过于好处,更何况她也不屑于去做那等利用别人感情的事。林夕排查了一番之后,将目标定在了赵雁和宁丽姝的身上,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或许可以从她们口中挖出一点信息。
林夕吐完之后顺便洗了个战斗澡,等她打理完自己,就朝着宁家姐妹的休息室摸了过去。三人负责的不是同一个区域,休息室自然也不在一个地方。一场紧急手术做完,时钟已经从傍晚移向深夜时分了,但是林夕知道这还算是快的,毕竟那个少女当时候的情况算得上危险了,为了让她尽快脱险甚至都签了免责书。那一场紧急堕胎手术虽然保住了她的命,但是对她造成的伤害也是惨重的,从其他人的交谈中林夕也知道少女以后想要怀孕怕是有一定难度了。
夜色越深,医院中的怨气越重,过了凌晨两点之后,林夕再开启仙灵之瞳几乎要被浓郁的黑雾蒙蔽双眼而看不清前路。于是林夕索性保持正常人的视角,也算是不知者无畏了。林夕走过长廊,却发现四周安静得有些吓人,虽然这是深夜的常态,但是林夕依旧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仿佛浓重的夜色里有什么不详的东西在压抑中孕育着。
刚刚结束了一场紧急手术,病人也被转移到了病房,那些值夜班的医生与护士们也松了口气,基本都累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实在没有沟通感情的想法了。所以林夕一路上顺顺当当地摸到了宁家姐妹的休息间,她也没有敲门,而是直接使用了化影术,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她们的休息间。
每次附身的壳子不同,使用灵力的流畅程度也不同。让林夕觉得有些意外的是安清清的这具壳子居然是罕有的灵媒体质,使用起灵力来称得上行云流水,虽然不像她灵魂状态一样得心应手,但是也已经十分出色了,至少比骨瓷小镇里的莉拉的那具驱壳要好用。林夕想从宁家姐妹身上寻找一下突破点,毕竟她们之前虽然有情感冲突,但是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她现在已经表明了退出这场感情追逐战,关系总能获得一定程度上的缓和了。
然而,林夕很快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图样图森破。
休息间里,宁丽姝坐在书桌前,以手扶额,动作轻柔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因为一场耗尽心力的手术而感到疲惫。可是没过一会儿,宁雨娆拿着一支笔从洗手间内走出来时,林夕还没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宁丽姝已经将办公椅轻轻一转,直接面向自己的妹妹,挑眉问道:“怎么样?”
“没有!”宁雨娆面有愠色,衬得那本就艳丽的五官越发明媚张扬。
林夕只见她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用力一丢,压低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怒色:“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睡了这么多次连个胎毛都没有!”
林夕:“……”
等、等等?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林夕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双眼放空,原本凌厉的气场瞬间就虚了,她默默地朝着阴暗地角落缩了缩,正在思考要不要先离开一会儿避免听见更加具有冲击性的情报时,宁丽姝已经开口了:“别气了,我知道你心里恶心,但是我们总归得要一个孩子的。代/孕糊弄不了家里,找个渣男睡了也不亏心。就是可惜了叶青,唉,要不是那是个较真性子的好男人,睡了也还真是不亏,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长得好看,啧。”
林夕整个人都石化了。
仿佛还嫌弃林夕不够震惊一样,宁雨娆居然恶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的椅子,在椅子上坐下,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优雅地交叠,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叶青看着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谁知道内里是个什么脏污货色?你看那个渣!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这得有多——”
“好了!”宁丽姝轻斥一声,喝止道,“都说了那件事情别提了,隔墙有耳不懂吗?”
宁雨娆被姐姐一训,立刻忿忿地闭上了嘴,两姐妹转而谈起了其他事,徒留下“隔墙有耳”的那个“耳”在角落里默默地石化着,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发现宁家姐妹接下来讲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而刚刚听的东西又太具有冲击力,林夕就果断遁了。
林夕遁走,一直逃到楼梯口才停了下来,她一个人摆着沉思者的姿势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吹着冷风,思考着人生。
生命总是充满着意外和惊喜的,林夕觉得自己的一辈子简直在生动形象地论证着这个道理。
她来到这间医院之后以为自己拿了渣男贱女的剧本,却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宁家姐妹这样的奇葩。
林夕身怀任务,是不想搅和他们这些人的男女多角恋的,她顶多因为安清清的身份问题而听了那么点八卦,听完之后就快刀斩乱麻地把渣男给踹了,却没想到她不故意去碰,八卦却自己送上了门来,还是这么扎手的八卦。对于宁家姐妹心里拨弄的小算盘林夕是没有心情去管的,她不管别人内心是变态还是中二,是扭曲还是病娇,只要不影响社会的安危不搅乱别人的生活,那她都是能当做没看见并给予祝福和支持的。
林夕关注的重点是后一句。
——“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是林夕野兽般的直觉还是让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件事情似乎和那位位面洞悉者的失踪有一定的联系。
没等林夕想出个所以然来,走廊的尽头却突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林夕扭头看过去,却恰好撞见一身白大褂的陆文彦有些疲惫地扯着自己的领带从走廊的转角处拐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林夕的错觉,总觉得他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格外的长。
林夕是可以在听到脚步声的第一时间遁走的,但是她自认自己没做亏心事,没有避让的必要,等她看清楚来人的脸时,又已经来不及躲了。
渣男旧爱什么的最尴尬了。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只有白惨惨的白炽灯照得墙壁一片敞亮,留下更多黑暗的阴影龟缩在暗处,仿佛翻涌的泥沼。林夕和人对上的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躲闪没有心虚,更没有陆文彦早已习以为常的脉脉情意,除了冷漠以外,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到让他害怕的不在乎。
——仿佛两人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坦然地如同未曾相识一般模样。
陆文彦只觉得喉头一哽,有些话就说不出来了,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轻声唤了她的名字:“……清清。”
林夕托下巴的手下意识地抵住了嘴唇,认真地思考这个称呼可不可以用在叶青的身上。
陆文彦用一种三分深情三分无奈四分痛楚的眼神看着林夕,近乎叹息地说道:“清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有困难之处,应该来找我的,我可以当你的依靠的。何必故意让叶医生来气我呢?你知不知道我听见你那么说话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啊?”
林夕下意识地想直男万分地回一句“你哪里来的脸跟我家青青比的”,但是想想又努力将这句崩人设的话给咽了回去,睨着陆文彦,说道:“你妻子呢?”
林夕的本意是想提醒着精虫上脑的男人想想自己怀孕的老婆,却没想到这话落在陆文彦的耳中,就成了“情不由衷”的脑补了。
心里有底了,渣男立刻风度翩然地笑了:“清清,你知道的,我爱的人只有你,那个女人……”
陆文彦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微笑着说道:“清清,我说过想跟你白头到老绝不是骗人的。我没有和那个女人结婚的打算,你知道的,我只是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订婚是家里的长辈闹腾出来的,我并不爱她,只是她死抓着我不放而已。前……前些日子她洗澡的时候不慎滑倒,将孩子都摔没了,我早就跟她提出退婚了,我父母也已经同意了。清清,再等等,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倒映在墙壁上的黑影蠕动着,像是沸腾的滚水,林夕看见灯光倒映下来的阴影中,一张张凝固的、哭嚎的、扭曲痛苦的孩童的脸在阴影中浮现。
撕心裂肺的哭声再次在林夕的耳中响起。
陆文彦一无所觉地笑着,他的背后,阴影如幕布一样将他完全笼罩。
“清清,我想要的,只有你为我生的孩子而已啊——”
作者有话要说: 躲在墙后偷偷摸摸地瞄你们。
没想到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哭医院(9)
儒雅斯文的男子含情脉脉,身后的黑暗却已经凝结扭曲成了一棵苍天巨木,无数婴孩稚嫩的脸挨挤在一起,因为痛苦而扭曲,几乎看不清他们的五官。那些人脸不停地向上推举着流动着,像逆流的瀑布和潮水一样不停地翻涌而上,掀起阵阵泥泞搅动时的水声。
陆文彦发现不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下一秒却觉得腰间一紧,一股可怕的拉力传来居然让他一个体重过百的成年男子几乎是双脚离地地飞了起来。
汹涌的黑泥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倾泻而下,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回荡。
陆文彦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摔得整个人都懵了,他还在剧痛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腰间的那股力道再次传来,只听“刺啦——”一声响,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在地上被拖行了起来。陆文彦慌乱挣扎中被走廊旁边的长椅磕到了小腿,顿时痛得一个倒仰。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那环在自己腰间拖拽着他的东西,却摸索到一段宛如铁链一样的硬物,缠得非常紧,他一时间根本拽不开。
陆文彦痛得满头大汗,正想破口大骂,这一扭头看见身后的景象却直接骇破了胆:“这是什么鬼东西——!”
无数人脸堆积而成的黑泥没能捕捉到自己的目标,顿时化作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挨挨挤挤几乎要溢满整个走廊。这可怖的一幕还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哭嚎,声声刺耳,声声断肠。陆文彦吓得心脏都要蹦跶到嗓子眼了,他张开嘴想要尖叫,声音却卡在喉咙口里,只能死死地瞠大自己的眼睛,怕得浑身颤抖,唯恐那黑泥会扑过来将自己淹没。到了这时候他也不计较自己是被拖着跑了,双手反而死死地抓住那根链子,唯恐自己被抛下。
林夕手里抓着自己的白骨锁链,手里拖着一个体重足足是自己两倍重的成年男子,踩着软底鞋飞快地冲过走廊的拐角处,朝着楼梯口一跃而下。
“不——!”陆文彦看着阶梯,一声恐惧的呐喊呛在咽喉,下一秒只觉得衣襟一紧,一双纤细的手拽住他的衣领往上一拽,居然就这么稳稳当当让他落在了一个瘦弱的肩膀上。陆文彦的肚子就这么咯在了肩胛骨上,等到他看清楚这个单手扛着自己的人是谁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清清,你、你……”
“闭嘴!”陆文彦口齿不清的呼喊立刻被人呛了回去,林夕操控着白骨锁链将人捆了个结实,就这样单手将一个成年男子扛在自己的背上,神勇无比地纵身一跃跳下整楼台阶,白衣天使的制服愣是被她穿出了特工制服的干练飒爽,“帮不上忙至少别碍事!那玩意儿明明是冲着你来的!”
陆文彦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深究安清清为什么会身怀绝技,他一听林夕这么说,立刻骇得肝胆俱碎,声音颤抖地说道:“清清、清清!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冲着我来?!你、你……你别松手!求求你了清清!”
“我不是带着你跑了吗?”林夕呛了一声就闭上了嘴再不开口说话了,她一开口肺腑内的气就会跑丢导致后劲不足,眼下也实在不是解释这些的好时机。林夕干脆无视了陆文彦,直接闷头跑路。她再次纵身跃下楼梯,正打算拐去另一栋楼道甩掉后头的东西,却迎面撞见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护士的制服,却并没有拿着什么东西,脚上穿着的也是便于行动的运动鞋,挎着一个颇有分量的背包。撞见林夕她似乎也颇为慌乱,但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着林夕和陆文彦现在的造型也很是震惊,但还是飞快地拉开旁边的一间病房的房门,轻声道:“这边。”
林夕看了她一眼,也没告诉她病房是挡不住那个玩意儿的,只是顺从她的好意闪身往病房里一躲,一手关门的同时就画了一个隐匿气息和防护的符咒在门板上,符咒成型的刹那微微一亮,在夜色中溢出清冽的灵气浮光。这丝幽蓝色的浮光没逃出女人的眼,她神情上满是掩不住的错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夕随手把被骨链五花大绑的陆文彦丢在了病床上:“你、你们……”
“嘘。”林夕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她对女性的态度总比对男性要更耐心一些。
女人,也就是跟林夕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雁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下一秒,极富穿透力的尖嚎透过门板刺进所有人的耳中。赵雁近乎惊骇地看着门板嘶嘶地冒起了烟雾,而那仿佛镶砌在门板上的鬼画符却亮如星辰,不断地溢出幽蓝色的荧光,在空中轻飘飘地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