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地上挣扎,无奈背着凳子,压根儿逃不了。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
尽管智商还在,明白那些断肢约莫都是恐怖道具,但人在这样的绝境里,孤身一人,被绑得结结实实,还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惊吓,他连脑子都快糊涂了,除了放声大喊,竟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具上有獠牙的那人走了过来,也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任他背着凳子倒在那,漫不经心从桌上拿起把染血的刀来。
“这个人,你认得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
她走到魏光严的旁边,拿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两下,懒洋洋的。
卢金元张着嘴倒在地上,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开灯。”獠牙吩咐了句。
另两人不知从哪推来个黑漆漆的射灯,啪的一声,灯光开了,刺目的白光直射在房间中央。
卢金元下意识眯起眼,好几秒才适应了这灯光,再抬头时,看清了魏光严。
他就躺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边脸全是血。
那身衣服是队服,白色的布料上血迹斑驳,不少地方破破烂烂。
獠牙不轻不重踢了踢他,一只胳膊软绵绵耷拉下来,约莫是断了。
卢金元张了张嘴,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你,你们把他怎么了?”
獠牙笑了笑,说:“哦,你俩不是一伙的吗?整程亦川那事儿,既然是你干的,想必也少不了这家伙的份儿。”
卢金元的脑子咔嚓一声,僵住了。
程亦川?
只听獠牙冷冰冰地说:“你们俩合起火来锯了他的雪杖,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小情人不高兴了,也想搞一搞你们。”
话说到这份上,卢金元差不多明白了。
那穿白衣叫陆小双的,是程亦川的小情人,而魏光严是被自己拖下水的,给他们错抓了来。他们要给程亦川报仇。
他看着一旁像是死了一样的魏光严,大声吼着:“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干的。你们找错了人!”
“找错了人?”獠牙笑了,“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了?”
她一脚踹上卢金元的凳子,害他连人带凳滚了一圈,然后冷冰冰地让人拿水来:“把这东西也给我泼醒。”
又是一盆水兜头而下,魏光严也醒了。
几乎是一回过神来,他就开始沙哑着嗓音叫:“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简直就跟失心疯了似的,一看就是被打得受不了了。
他侧头,像是这才发现卢金元的存在,眼睛陡然睁大,那张脸鼻青脸肿的,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泪,滑稽得很。
他忽然叫起来:“卢金元,你跟他们说啊,这不关我的事。我跟你早就绝交了,不,咱俩根本从来没好过!你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打我了!我求你了!”
魏光严胡乱求救,又是求那群戴着面具的人,又是求卢金元。
獠牙骂了句:“吵死人了。”
下一秒,手起刀落,正中魏光严的腹部。
卢金元惊呆了,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刺眼的灯光里,他只看见魏光严的小腹冒起一股粘稠的血液,像是慢镜头一般喷涌而出。
魏光严惨叫一声,又一次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了。
这一回,约莫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卢金元开始惨叫,惨绝人寰的那种叫法。
带着獠牙面具的宋诗意都忍不住捏把汗,心道还好地方选在了鬼校,这里每天都有人被吓得尖叫不止,要不然,若是在别处,怕是会引来一群围观者。
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她提刀走近了卢金元,在他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里,慢慢地把刀拎了起来,对准卢金元的脸。
“死到临头了还在撒谎,他该死。”
冷冰冰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地狱。
“现在轮到你了。”
卢金元惨叫着救命,可这才是叫破喉咙都没人搭理。
獠牙用那滴血的刀碰了碰他的脸,在新一轮的杀猪声里,淡淡地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雪杖是谁动的手脚?”
“是魏光严!是他的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这个节骨眼,卢金元还能灵机一动,把罪过全推在“已经断气”的死人身上。
要不是外面的副导演太过凶残,魏光严真想立马跳起来踹他两脚。
“不见棺材不落泪。”獠牙气得骂了句,猛地举刀,朝他重重地砍下来。
刀光一闪,卢金元吓出尿了。
他尖叫着承认:“是我,是我干的!是我锯断了他的雪杖!求求你别杀我!”
刀停在他面前几厘米处。
黏糊糊的血液吧嗒一声坠下来,正好滴在他面颊上,他浑身一颤,就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獠牙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问:“怎么锯的?”
“器、器械室有维修工具,我找了个小型电锯,给他,给他锯断了……”
“电锯在哪找到的?”
“靠墙的那个架子下面,有,有个工具箱,电锯、电锯就在里面。”
“时间。”
“就,就上个星期二、二晚上,大、大家训练完了,都、都都离开了。我最、最后一个走……”
“锯的哪个地方?”
“左、左杖。”
“用什么东西粘起来的?”
“特、特殊粘合剂,滑雪队的队员几乎,几乎都有。”
獠牙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漠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
卢金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片湿漉漉的,整个人大汗淋漓、狼狈不堪。
他半是不甘半是绝望地吼着:“因为他本来就不该来的!要是他不来,我的名额就不会被抢走!我才是第三名,我一直是队里的第三名!如果他不走,以后都没有我了……”
他哭着说:“都没有我了……”
那把刀离开了他的脖子,獠牙拿着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字一顿问:“你有没有想过,他拿到的只是一次比赛名额,你锯了他的雪杖,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卢金元哭着大喊:“那又怎么样?他该死,他本来就该死!”
他整个人都已经崩溃,哭着胡言乱语,到最后才说:“我才不管他死不死。我只想让他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是我的,是我的!”
一屋人看着他歇斯底里的丑态,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直到有人开门,陆小双双手抱臂站在门外,淡淡地说:“行了,弄完就走,还能让前台退一个小时的包场费。”
卢金元还在哭,根本停不下来。
陆小双按开了墙壁上的灯,皱眉说:“射灯关了,想闪瞎我啊?”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魏光严身旁,踹了踹凳子:“行了行了,别演了,收工了,回家吃饭了。”
卢金元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满脸鼻涕眼泪,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只看见已经“死掉”的魏光严被陆小双解开了绳子,一边龇牙咧嘴揉着肩膀,一边跳下了凳子:“这波演技打几分啊,副导?”
陆小双:“勉强及格。”
下一秒,三个戴面具的也摘下了面具,熟悉的面孔跃入他的眼底,卢金元惊骇地认出,他们全是队里的人。
他错愕地指着魏光严:“你,你不是——”
“死了?”魏光严咧嘴,从衣服里掏出袋黏糊糊的玩意儿,扔在地上,一脸嫌弃。又把沾上一抹红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笑道,“这个,番茄酱。”
卢金元震惊了。
魏光严还从地上拎起那把刀,递给他看,“塑料的。你看,刀口这么厚,根本砍不动人。”
“行了,别嘚瑟了。”陆小双没好气拉开他,“说得就跟你是编剧似的。”
魏光严心有余悸地擦把汗,离这个编剧本人远了点,说:“你是你是,你才是。”
宋诗意摘下獠牙面具,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保存录音,递给一旁的陆小双,最后亲自弯腰来替卢金元解绳子。
卢金元大梦初醒,拼命挣扎着,吼叫着。
“我要报警!”
“你们这是恐吓!是绑架!我要报警!”
“我要让你们坐牢!全他妈给我坐牢!这是严刑逼供,不算!全都不算!”
宋诗意退后两步,冷眼看着他,说:“我逼供?我只逼你说了是不是你干的,你要不是罪魁祸首,怎么会把作案过程都说得一清二楚?怎么,那些也是我一句一口教你的不成?”
卢金元哑然失声,有心分辨,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分辨的话语。
完事了,没理由继续逗留,宋诗意带着一群人往外走,薛同和陈晓春都在对着卢金元指指点点。陆小双走在最后,收拾了一下道具,毕竟借来的东西还要还回去。
失去束缚的卢金元在原地呆呆地站着,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眼睛一红,猛地朝陆小双扑去。
“小心!”魏光严第一个发现不对,一把拉过陆小双,自己却被卢金元扑倒在地。
咚的一声被压在水泥地上,他疼得骂了句娘,下一刻,已经被卢金元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卢金元也是急红了眼,不管自己到底扑住了谁,伸手就一阵乱打,最后干脆掐了上去,掐地魏光严面红耳赤,青筋骤起。
“操,什么时候了,还来?”陆小双脱了高跟短靴,一脑门儿给他砸上去,这回卢金元彻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