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寒并未说什么,他头微微侧着抵在了门框上,依旧毫无波澜的看着楚颜,他的样子,看起来累极了。
感情里,有两个终极问题。
爱一个人迟迟没有回应,比较累,还是被人爱着,自己不能回应,更算累。
而处在这两者中,又会是什么感受?
特别想靠近自己爱的那个人,为此劳心劳力,又懂得爱自己的那个人的好,但不能回应。
指南针指南,风吹东南西北,世上的所有都有方向,人若是在感情里迷了局,乱了方向,三者皆伤。
楚颜蹲下了身子,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瞪着看起来满是倦容的男人,唇翕动的厉害。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哪句说合适。
听了默文的那些话,她其实很坏的觉得,二哥没必要为瑾聿做那么多,就算瑾聿小时候被虐待过,可当年不止是二哥没有及时的给予瑾聿关爱,慕家的任何人都没有。
为什么要二哥一个人为瑾聿付出将近二十年呢,九岁的慕瑾寒,也是个孩子啊。
他就不能有负面的情绪和心情吗?
他害怕一次,就不能被原谅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太把自己看的无所不能,把责任承担的那么重,这算不算他对自己有了道德绑架?
“我知道瑾聿一旦回不来,他就像永远的离开了一样……”她幽咽开了腔,泪滑落嘴里,酸涩至极。
仅此一句,让慕瑾寒的目光黯淡的毫无光线,他猛然转过了身:“回去睡吧。我会想办法让他回来。”
看他要进卧室,楚颜眼泪凝固在眼眶,她猛的站起身朝他冲了过去,在慕瑾寒要带上门时,她挤进去,抱住了他。
“动了感情谁的心不是血淋淋的!”她喊出声音。
男人的身躯比她高出很多,可今天却异常的冰凉,他还在病着。
楚颜环着他窄腰的手越来越用力,脸贴在了他的背上,哭的颤动:“如果瑾聿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才离开的,那我们分开,我去找他,他就会回来吗?”
“您知道上一次我问您,同情和爱的区别,是谁问过我吗?”
“是瑾聿啊。”
“陪瑾聿八年,内心死活爱不上,他也感觉不到我喜欢他,所以不和我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这有什么办法呢,您当是我的错吧,瑾聿可怜,我爱不上我就是罪人对吗?”
“瑾聿知道自己的缺陷,但他不觉得那些缺陷是束缚别人的理由,所以他上一次才会利用卓灵推开我,不是吗?”
“您现在拿刀架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喜欢瑾聿,我也做不到!”
“您动过心吗?您爱过人吗?您知道表哥婚礼上我被下药,我有理智还对您主动,我内心怎么想的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瑾聿的未婚妻吗,我不知道我和你一被人发现,我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吗?我不知道不应该和你那样吗?”
“可我控制不住,我……”
情到浓时,楚颜说不出最后那句话来了,她抓着他的衣服,哭的失声。
谁又好过啊。
她在背后哭,却没看到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的眼尾也划过了一道清泪。
他抬手轻轻一拭,扒开了抱着他的女人手,并时一道暗哑的声线落寞的传来:
“记得吗,我和你一起找瑾聿的那次,在车里我靠近你,你突然对我喊了一句,你爱瑾聿。”
她记得,她那次喊出来之后,他却从车里捡起了她的耳环,对她嘲讽了句。
男人又说:“如果你的每句话都是真的,那就现在而言,有那么多阻碍,我也没给你回应,你能喜欢我多久?”
话说的清清冷冷,毫无情绪。
楚颜怔住,他对她的感情不信任。
她也突然明白,人对于别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对于自己,只会相信自己感觉到的。
而语言这种变化太大,还能天花乱坠的东西,在眼睛和心的对比下,就会太过苍白,一句话不同的人想,会有不同的理解,哪怕是告白
她喉骨狠狠的蠕动,思绪乱了。
就在这时,忽而外面传来了清晰的门铃声。
须臾男人推开她,走去开门。
楚颜止不住泪,就拨了拨头发,遮住了泪,赶忙过去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一人有些睡不着,在你房间的沙发上将就一晚怎么样?”
门一打开,就传来了塞西莉亚的声音。
楚颜闻言抬头一看,便见塞西莉亚穿着很性感略微透视的睡裙,还抱着枕头。
虽然并没和慕瑾寒说了什么所以然,她也干脆不掩饰,站起身直冲门口,对着塞西莉亚撇着嘴哭了:“亲爱的塞西莉亚!”
蓝眸的女人愣了愣:“楚颜你怎么了?”
“我工作做失败了,被我二哥批评了一顿,你跟我睡,安慰安慰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也睡不着,我可以给你说他的事情!”说着,她直接抱住了她。
塞西莉亚蹙起了自己深棕色的眉,没了办法,她只能回抱住楚颜:“那咱们……回去说……”
看她带走了塞西莉亚,男人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漾起的笑容,欣慰又悲伤。
后来楚颜嚼烂了默文的话,得出一个结论来。
瑾聿必须回来,等他回来,她还要亲自与他坦白自己喜欢二哥的事情。
不论慕瑾寒出于什么心情,对她的喜欢不算信任,但她觉得今天吃醋就找他谈谈,有些愚蠢。
她的目的不是想让他喜欢她吗,奉献身子表白几句怀着一颗真心算什么,塞西莉亚估计也想来这样的套餐……
……
又是一天早上。
楚颜起了个大早,打发莲姨继续去睡会儿,她给慕瑾寒煎起了药,还做了很复杂的养肺的粥,和清淡的早餐,都温在了保温箱里。
在慕瑾寒起来吃早饭时,她把准备好的早餐和药,以及一小块儿甜而不腻的蛋糕摆在了他面前。
慕瑾寒对她这突然来的这一出,有些诧异,但楚颜却对他抿着有些疏远的笑,轻轻道:“二哥早安,我去上班了。”
说过,她便火速出了门。
如果阻碍那么多,如今和他一直睨着,等他说句喜欢她有什么意义。
她不知道自己能喜欢他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很心疼他。
“喜欢啊,很幼稚!”
看着外面的艳阳天,她抒发了一句。
楚颜中午没回家,她给慕瑾寒发了一条短信,汇报了上午的工作任务,以及自己明后天的行程安排。
在公司随便吃了点午饭,她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做下午的工作,她晚上要赶去s国的飞机,得提前离开公司去收拾东西。
当天晚上,楚颜在飞机上看着s国的地图和吉姆发来的各种文件,一点也不觉得困。
而在家里的男人,看着床空荡荡的另一边,失眠了一整晚。
对于一些人,不会轻易的尝试接触一些人事物。
只是轻轻一碰,对于他们来说,就戒不掉,失去后,就是煎熬。
再一天的早上九点。
s国是凌晨4点,楚颜下了飞机,被s国官兵接入总统府,让她稍作休息。
而差不多的时间,有稀客来了慕家。
来者更是把慕瑾聿与慕瑾寒都惊住了。
是楚颜的爸妈,奚美合与楚士忠,还有明显黑了又瘦了的楚檬。
“颜颜不在吗?”
虽内心狐疑,慕瑾寒还是以一家之主,接待了他们:“楚颜出差了,叔叔阿姨怎么会突然过来?”
待客的正厅内,慕瑾寒与慕瑾聿一同接待楚家一家。
楚父楚母这次再坐在慕家后,没了八年前的拘谨,身板坐的很直,也对慕瑾寒没了奉承。
奚美合还捧起清茶有模有样的抿了一口,先是看向了慕瑾聿,笑盈盈的开口:“大家都挺忙,那阿姨就开门见山了,我家颜颜的新闻我看过了,也听说慕三少爷和颜颜的婚约想解除,阿姨这次过来,就是想说说这事儿。”
慕瑾聿玩着别在耳朵上的烟,听闻此话动作一顿,扬起了妖冶的笑:“阿姨请说。”
奚美合突然忽略他,又对慕瑾寒道:“上次你和颜颜过来,把颜颜的户给迁走了,我没问是因为什么事,现在能透露吗?”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趾高气扬。
慕瑾寒长眸敛起,勾出礼貌的笑意:“楚颜在我手下负责一个生意项目,必要时需要改国籍,先迁出来方便些。”
奚美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带着笑的嘴角突然扬的更高,“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儿就行。”
一听这话,慕瑾聿长腿往另一条腿上一搭,语气带着笑应道:“阿姨想什么呢,阿颜离了你们家那么久,学不上您那一套,成长发育的很好。”
说罢,他把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哗擦起来。
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奚美合僵住了表情,“三少爷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过犯法的事?”
慕瑾聿点燃了烟,眯着眼冒了一口,“别误会,我这人喜欢学长辈的口气说话学点经验,所以阿姨您要表达什么?”
奚美合呼了口气,选择不予计较:“我想带走我家颜颜,给她重新寻个好婆家,你慕家算算吧,我们需要赔偿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