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渡比他要矮,藤田彻理所当然地握着伞柄。
雨和远处的雷把所有噪音都排除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伞被敲击的声音很大,仿佛整个世界只缩小到伞下的这么一点空间。
空气中到处一股朽气和泥土的味道,如果是影山渡一个人,肯定会很悠闲地呼吸着。但藤田彻的手臂离她那么近,她的注意力就很难集中到什么呼吸上了。
“藤田君,真的要先送我回去吗?”
“嗯。”
“那伞明天再给我吧。”
“嗯。”
伞下又沉默了。她在想,如果没有对藤田君做出那样的事情,此刻的沉默一定不是这样的味道的吧?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怎么一直找不到落点,好像感知到了这种沉默的特别之处,一边很清楚这是异常且卑鄙的,一边怀揣着某种希望。
这种希望是什么呢?藤田彻想,如果没有对她做出那种事,此时的心情肯定是很平静的吧。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一直揪着,明明知道这所有的感情和记忆都与真正的影山渡没有关系,还是忍不住看她。
如果,我对于这人本身来说也是特别的呢?
这么想着,两人的视线又相接。
只是一霎那,像错觉一样,少年皱着眉头,女孩子也很平静地垂下眼。
连表情也并不相称的两人,在一个伞下,两边的肩膀都湿透了。
梧桐树叶粘在他的腰侧,影山渡将它悄悄摘下来。家也就到了。
她在门口站住,回身,想了一路的事情终于被说出来,“藤田君,要进来坐一会吗?”她补了一句,“喝点热水……父母还没有下班。”
他捏了捏伞柄,好像遇到了什么需要慎重的强敌一样,缓缓后退一步,“……不用了。”
她便说不出更多了,转身开门。
“那个,影山渡……同学,”背后,少年忽然提高声音,“你明天,明天要是还下雨的话,你还有其他的伞吗?”
影山渡抿住唇,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他的嗓音带着少年的清亮,语速有些快,“要是到了明天雨还没有停,我来接你!”
……
父母工作回来,肯定会把伞一起带回来,哪怕没有,总有人去买的;如果数量实在不足够,上学也还是家里人送去方便。回到家的话办法总是有很多,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这种事,藤田彻很清楚。
伞被拿到浴室冲洗干净,准备拿到玄关处展开晾干。脚步刚要迈出,又犹豫了。
藤田彻用力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发散落在眉眼间。水滴沿着伞骨滴落到他的手臂处,又有些砸到脖颈、脸上。
红色的伞下,少女安静地低着头,风扬起她的裙摆,她站在那里,等他到柜子换好鞋。头发被吹乱了些,她侧头看他,从伞下露出一张秀气的脸。
藤田彻躺卧着,突然伸手将她的伞打开,红色膨胀着占据整个视野,未干的水滴溅了他一身,他又慢慢把它收起来。
展开、收起、展开、收起、展开。
收起。
展开。
他忽然松手了,红色的伞面落下,覆盖住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