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宝宝,妈妈没有办法保护你…… 我闭上眼睛,任凭自己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我原以为,这便是终结了。
对沈言池的爱,对夏歌的恨,对孩子的依恋,都再也求不得。
可当无影灯打在我脸上的那一刹那,我又被强烈的灯光刺激给弄得睁开了眼睛。
我看见一个带着蓝色口罩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
他用一个俯视的姿态看向我,可他的眼神跟夏歌不一样。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叹息,无奈,以及,早有预料。
是的,早有预料,因为我没有看见诧异。
那双眼睛,漂亮极了,比起沈言池,也丝毫不逊色。
我楞在那儿,只能听见耳边那男人说出的话语,“叶知微,对吧,如果你不想死,在接下来的手术中,请你清醒一点儿,不能睡着,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艰难地张开嘴巴,除了吐出一口血沫以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但身体里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我不想死,我一点儿也不想死。
我才二十五岁,我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我还不知道沈言池到底怎么样了。
我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不能……
“很好,放心,麻醉的剂量很小,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这个男人在触及我坚定的渴望的眼神以后,语气如同涓涓清流,让我稍稍安了心。
他说完以后,就拿起一根很粗的针管,对着我身后戳了进去。
我能感觉到一股酸胀的感觉从我的身体蔓延开来。
然后,除了可以眨眼睛以外,我不能做任何的肢体语言,连胸椎骨的疼痛也骤然消失不见。
神奇的是,我的脑子很清醒,非常清醒。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局部麻醉?
我松了一口气。
不管这个医生,是刻意的安排,还是偶然的相遇。
我深深明白一点,他绝对不是夏歌安排的那个人,否则,想要取的性命而已,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整个手术过程,我都清醒地盯着自己头顶上的无影灯。
手术室里很安静,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手术室外面却很嘈杂。
有人不停地在说着,“不行,你们不可以进去,里面正在手术。”
还有诸如,“夏小姐,抱歉。”一类的字眼。
最后,千言万语的嘈杂,都融化在这医生一句,“好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里。
有一种极度疲倦的感觉侵袭而来,我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却抵抗不了身体里沉沉的睡意……
我睡了有多久,并不知道。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人是安安静静躺在单人病房里,周围只有点滴的声音。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摸到了久违的隆起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胸口的肌肉,痛得我龇牙咧嘴的,缓了好久才缓回来。
外面的护士听到我的动静,端着护理盘走进来,笑容弯弯,“你醒了?何医生说了,你暂时不要乱动,胸骨碎了几根,麻药过后会很痛的,躺一个多礼拜慢慢就好了。”
“何医生?”我深吸一口气,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声音沙哑的可怕,大概是在呼喊沈言池的时候喊哑的。
那护士点头,“嗯,你的主治医生,就是给你动手术的那个。你不要担心,孩子的状态很好,车祸也没有给你造成太大的影响,可能是安全气囊的作用吧。”
我听到这句话,心底的一根线,断了。
不是安全气囊。
是沈言池。
是沈言池用身体保护住了我,背对着外面,一下,又一下,替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撞击。
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我都被撞成这样,那么。
那个用生命保护我的男人,会怎样……
我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用沙哑的语调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那个护士,“有没有一个男人,跟我一起被送过来?他怎么样了?”
那个护士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那,那,沈言池,他找到了吗……”
我的嘴唇都在哆嗦,在说出沈言池三个字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心底的害怕。
整个人陷入了无端的恐惧之中。
如果,如果他没有跟我一起被送过来抢救。
那,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他……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朝枕头上蔓延,那个护士急急忙忙走过来用纱布替我擦拭,语带责怪,“哎,你不要哭呀,车上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你是不是记错了?这脸上都是伤口,眼泪进去的话,会结痂的,你可千万不能再哭了,死里逃生,应该高兴才对。”
我怔怔地躺在床上,睁眼看向天花板,不再开口说话。
心里一点儿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旁边的心电监护器发出了‘嘀嘀嘀’的警告声。
那护士焦急地看了我一眼,连忙放下盘子跑出去,“何医生,何医生……”
病房恢复了片刻的宁静以后,声音再一次嘈杂起来。
只听见有几个凌乱的脚步声走进来,然后那个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先打一针安定。”
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慢慢注入,我下意识地闪躲,不配合。
沈言池都不在了,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黄泉路上,他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呀……
几个护士上来摁住我,那支安定最终被完全注入我的体内。
从前,我以为安定就是安眠药,打进去人就会昏睡不醒。
可这一次我发现,不是的。
安定的药效发挥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没有激动,也没有颓废。
身体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只是直愣愣地看向那个何医生。
几个护士慢慢地离开了房间,那个何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我的窗前,然后当着的面摘下了口罩。
露出一张,可以说是人神共愤的脸。
我早就说过,他的眼睛,跟沈言池的一样好看。
而有着这么好看眼睛的男人,一定是个帅哥。
但这个时候,我对着他那张很赏心悦目的脸,却提不起一丝兴趣。
他的语调也很嘲讽,“如果你早就想死,又何必我浪费那么长的时间来救你?”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控制不住。
我想要问他,沈言池呢。
可话还没有说出口,病房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很尖锐的女声,“何舒白,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
这声音,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夏歌!
这声何舒白,叫的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何医生吧?
我努力偏过头去,伸直了眼睛,眼见着何舒白步履稳健地走到病房门口,一伸手,把气势汹汹的夏歌给拦在了门外。
夏歌朝我看了一眼,一跺脚,凶狠的目光对上了眼前的男人。
“何舒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舒白笑了笑,语气里充满了玩味,“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怎么,夏小姐对我的职业是有意见吗?”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是什么医院,深市的小医院,容得下你这尊大佛?你别逗我了,一回国就跑到这里来,你是故意要救这个女人的,对不对!”
夏歌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我。
我盯着那抹刺目的红色,心里的痛加重了几分。
多讽刺,沈言池不在了,作为他的未婚妻,居然如此高调,恨不得普天同庆。
“夏小姐,我真的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不过,别说我不是故意的,就算我真是故意的,夏小姐,你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