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也很久没去了呀,我后天去奶奶家好了。”
“……”沈何启找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再听不出来金铮就是傻了,他顿了顿,干脆让她来挑时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沈何启眯起眼睛开始作思考状,想了半天,说:“最近都忙,都排满了。”
“沈总真是日理万机。”金铮被她给气笑了,“沈何启,是我的错。我确实应该问清楚你把我当什么才跟你上/床。”
那天他确实问了,怕的就是她翻脸不认人,但是后来被一打岔,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何启点头头表示认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得。”
“我现在问来不及么?”
她一本正经:“来不及。”
金铮轻叹一口气,不跟她胡搅蛮缠,直接替她做了决定:“明天傍晚我来这里等你,你不来我到你家来逮你。”
沈何启不理人,权当自己听不到。
他凑过去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嘴唇咬一口:“说话,听到没?”
这么一咬,齿间柔软丰盈的触感便让人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退开后看到她带了点嗔怪的眼神,金铮也不顾她嘴上还涂着口红了,兀自又凑过去。
沈何启不让亲,抬手捂住他的嘴,莞尔一笑:“金铮,我那个时候以为是你发的人人,所以我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说来说去是你在我这面子大。”接下来她的语气变得阴狠起来,“可是你说这不是你发的,那谁发的?你家舒怡维吗?”
这个“你家”可真的是措辞毒辣,金铮锁起眉头,说出的话在她的手掌下瓮声瓮气:“什么叫我家。”
“你就说是不是舒怡维。”
“是。”金铮上次只说了不是自己发的,但是始作俑者太好猜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我这人向来瑕疵必报,这你知道吧?”说着她又委屈起来,“不把仇报了,我吃不好,睡不着,干什么都没心思,我会死的。”
“……”
“我已经努力两天了,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越想越气,你说我最后会不会郁结身亡?”
这通理直气壮演技绝佳的诉苦,金铮头疼无比。深知她绝无可能努力两天尝试遗忘仇恨,只会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只是看到她可怜巴巴的小表情,虽然知道这只是装的,但还是顺着她的剧本问下去,“那所以,你想怎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她说着松开盖在他嘴上的手,讨好地自己凑过来亲他一下,亲得跟在做一场交易似的,“别撤热搜嘛,你们官微让我登一下好不好?”
金铮脸上的表情褪得干干净净,甚至连血色都淡下去几分,他艰难启口:“渣渣。”
“渣渣几何,好不好嘛。”她用了回忆满满的称呼叫他,说完又来亲他,这次不再浅尝辄止,伸了舌尖缓缓描绘他的唇形。
“……”
她的声音又软下去几分,娇得像小女儿向父亲撒娇:“好不好嘛。”
金铮抓住她的手:“渣渣,我和她在一起六年,就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你死我活分开,我也不会这么对她,何况我们最后是和平分手。”
他的话说完,沈何启所有的娇柔都散了开去,只剩一片冰冷和绝情,她的嘴唇离开,人也退开:“那你走吧。”
她下车,关车门前低下身子看他,又变回玩世不恭的样子:“睡到你了我也不亏了,技术不错,我很满意。”
第64章
又来了。
沈何启这性情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后越发古怪乖戾难以捉摸,表面上热烈如骄阳实际上心里的算盘打个不停,等她算计完了就能一秒变脸成电闪雷鸣,不管不顾非要劈死个人。
她出的难题比“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你爱爸爸还是妈妈”还要狠。
官微让她一发,引起轩然大波是一定的,这么没品的事几乎能让千古从此完蛋,也将毁掉他和舒怡维分开时彼此的祝福和成全。
当异国三年的感情一退再退,终于走到无路可退,无数次的争吵过后彼此都只剩麻木和疲惫。
最后一次说完分手后,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无生息地结束了,但是舒怡维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一声不吭风尘仆仆地赶到英国来找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说的大概就是那个状态。感情消磨和破碎到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不过他们也终于没有了争执,心平气和地共度了最后的时光。
机场分别的时候,舒怡维突然说:“你再给我唱首歌吧。”
六年的感情由《简单爱》开始,最后在《放生》中结束。
舒怡维安静听完,点点头转身离开,临走进海关,脚步却猛然停住了,单薄的背影颤动着,几秒钟后飞奔回来抱住了他,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水丝丝地沁进他的t恤:“阿铮,我不后悔。希望你也是。”
那个姑娘他真的爱过,如今渐渐淡在漫漫时光中,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与他无关更不归他保护,但是也是他永远不想去伤害的人。
拿前任来讨好现任这种事,金铮不屑做。更何况一个人如果能对前任残忍与轻视,又怎么去给现任安全感。
金铮有时觉得沈何启还是记忆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将军和虎里虎气的小孩儿,有时又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怎么了解她。
比如她是悠哉悠哉地把车门关上的,关门声居然礼貌而克制,闷闷的一声,而不是身为暴脾气常理情况下泄愤一砸的震天动地。
沈何启的心思金铮摸不透,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性子急,走起路来永远把步子迈得大又快;背脊挺得很直,连背影都是透着倔强的;头顶一个小辫只剩寥寥几绺发丝还被扎着,随着步伐,那银色的一小揪晃来晃去。
金铮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还没来得及下车,沈何启倒是又折回来了。
不过不是向着他,而是绕到车后面开始捣鼓起后备箱。
金铮下车,向她走去。
——沈何启记起来自个行李箱还没拿了。
在解锁情况下,她自己的车后面是有个暗扭可以直接打开后备箱的,但是车品牌不同开后备箱的方式也各式各异,她在后面摸来摸去,蹭了两手的灰,后备箱还是一动不动。
金铮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摸了个遍也没个门道,沈何启掉头就走。
行李箱不要了就是了。
金铮追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使了点力道,足够她挣脱不开。
甩了两下手臂没甩开他的手,沈何启也不白费力气了,言简意赅:“松开。”
金铮仍是无言,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驾驶室那,摁上座位,自己俯身进去抽了两张纸巾,仔仔细细擦她手上的污垢。
不过纸巾到底不是湿巾,沈何启两手脏兮兮,他擦了一遍还是脏得不忍直视,只不过从原先的十分脏变成了五分脏。
沈何启不领情,吝啬地蹦出两个她念念不忘的字眼:“官微。”
“渣渣。”
“叫爸爸也没用。不给就走开,我要回家了。”
说着手掌来推他,在他浅蓝色衬衫上留下一团灰黑色的痕迹。
那点力道当然推不动他,衬衫被弄脏金铮毫不在意,握住她黑乎乎的手,企图讲道理:“渣渣,踩前任,不太道德吧?”
“不道德的事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沈何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另一只空余的手去牛仔裤袋里拿手机,“你想看哪个?虽然我前任都对我挺好的,但我照样可以示范给你看。”
“……”
“我看要不就从最近的开始吧。”
最近的是谁?
吴勉。
直击要害这个本事她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只是金铮就像一团棉花,让人无处发力。
无论她怎么使劲,都似乎打不疼他也打不疼自己,她空余的那只手也被握住,他脸色清淡不带笑意,眼神也坚定,话却低沉又温柔:
“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官微不能给你。”
“至于你,我不会松手。”他蓦的笑起来,带着她的手抚上她的小腹,“而且说不定我很快就得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一阵沉默后,沈何启把手抽开去,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进去。
他果然还是不知道的。
*
回公司的路上变了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整座城市潮湿起来,连带着心里也像被淋了雨犯了潮。
雨刮器顺着节奏在挡风玻璃上一次又一次拂开朦胧,划出一片清晰的画面,只是很快又被雨丝淋湿,雨刮器乐此不彼,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你来我往,像一场永远玩到不到头的单调游戏。
金铮手机在置物台上,置物台里面东西很满,手机高出小格子不少,少了阻拦,一个转弯就被甩到了副驾驶座位底下。
原本他也没打算管,到了再捡就是,但是偏偏手机又有了电话。
这是阿标的车,金铮的手机没连蓝牙,没法通过控制台接电话,只得把车靠边停了去捡手机。
手机掉在控制台与座位的缝隙间,不但看不到而且空间也小,并不好捡。
他左手单手艰难地挤进去,在底下胡乱摸索,阿标掉在座位下的东西倒还不少,金铮最先摸到的东西,手感熟悉,心里有点吃惊,拿出来一看,果然,一个避/孕/套。
他这下属看着傻里傻气,私底下倒还挺会玩,金铮嗤笑一声,把东西又原路扔了回去。
手重新伸下去,旋转着四处拍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不停震动的手机所在,用了三个手指艰难地夹起来,顺便把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捡了出来。
是阿标的电话,金铮把信封随意放在副驾驶位上,接了电话。
“喂?”正要重新启动汽车,一开场他本来是打算就车/震问题调侃一下阿标的,但是收回目光的瞬间却被副驾驶的信封吸引了注意。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信封,那是一个x航的清洁袋。
——这一生,我的吻已……
清洁袋是折起来的,后面的字看不到。
金铮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自己感受到的这股强烈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他下意识拿起,展开。
阿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过来:“老板,撤热搜……”
——这一生,我的吻已经吻到我最爱的人。
这个清洁袋很眼熟,他虽仍是感到费解,但似乎有什么答案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金铮随手翻过来,随着背后那熟悉的遗言在他面前呈现,须臾的辨认后,当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