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电梯来了,两人进去。电梯门缓缓闭合,突然一只素白小手轻轻一挡,门重新打开。
苏亦走了进来,站在两人面前淡淡地看着她们。
两个女生看到她吓了一跳。尽管刚才说得很起劲,但是被正主听到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是很尴尬的。
本来以为这就很尴尬了,不想电梯门再次打开,陆缄两手抄着兜走了进来。
电梯终于缓缓下行。亮白的灯光自上而下洒在他脸上,本就精致深邃的五官更显惊艳。
两个女生脊背僵硬,悄悄打量他,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她们之前的谈话。
苏亦大大方方地和陆缄打招呼:“学长也还没走?”
陆缄点点头,嗯了一声,说:“今天有事耽搁了。”
下到二层时,苏亦突然说:“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要以貌取人,表里如一的美才是真的美。看了两位学姐,我才终于明白什么是相由心生。”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们的脸,“如果心里丑,外表自然也美不了。”
说完,随着“叮”地一声,她目不斜视先出了电梯。
两个女生脸色都不太好。
陆缄最后才走出电梯,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超过了她们。擦身而过时,他轻飘飘地说了句:“我觉得她说得对。”
他表情寡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两个女生羞窘至极。
陆缄迈着大长腿,追上了前面的苏亦。他觑着她的面色,不知如何开口。他并不太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女生。
“对不起。”他说。
苏亦诧异地抬头,“学长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刚才,我都听到了。不管怎么说,女生的名声很重要。”
苏亦笑了,“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我绝对没有生你的气。”
陆缄觉得她有种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荡,和她在一起非常舒适。
苏亦来到超市,走到冰柜前,伸手去拿仅剩的一盒酸奶。
再一次,酸奶又被人快一步拿走了。
多么熟悉的场景。
“你怎么总抢我的?”苏亦气乎乎地瞪眼。
她没多想,一手按在陆缄肩膀上,跳着脚去抢酸奶。奈何陆缄长手长脚,微微抬高手臂,就让她抢了个空。
“你、你、你幼稚。”够了几下没够着,苏亦郁闷地要死。却没察觉这一夺二抢的,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
原本只想逗逗她。
可少女的身上带着清新自然的馨香,很淡却很霸道地钻进他的心底。黑亮丰盈的发丝散发着朦胧的玫瑰芬芳,软软地蹭在他颈侧,蹭得他心跳都失了原有的频率。
陆缄收回手,长而卷的睫毛微不可察地轻轻抖了一下。他将酸奶塞进她手里:“给你,多喝一点,你还要长身体。”
苏亦哼了一声,交完钱拿着吸管戳破了酸奶盒,低头吸了一大口。有几缕柔软顺滑的发丝越过她白生生的耳朵滑下来,贴着她的颊边。甚至有一缕调皮地在她唇边晃动,陆缄抿了抿嘴,垂下眼睛,压下了想帮她把头发拢到耳后的冲动。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陆缄送她回宿舍,问道。
“今天手工课上做的纸杯蛋糕。” 苏亦和他显摆:“这是我第一次做呢,很好看吧。”
“我明天要参加围棋联赛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m大。”陆缄说。
市大学生围棋联赛在这个月正式开赛,一直会持续到来年五月结束,一共有30所高校的25支代表队展开角逐。
苏亦虽然不会下棋,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时不时能从旁人的嘴里听到关于比赛的消息。
联赛的参赛队伍分为甲乙丙三组,主客场循环制,每轮比赛上场队员为四名,设主将一名。若有女生棋手获胜,可额外增加一个积分。
相比较y大连年在甲级的保级边缘试探,老邻居m大则是曾经有五次闯进前三甲的真正的传统强队。
第一个对手就是m大?看来y大围棋队明天凶多吉少啊!
心里这么想,苏亦还是朝他握拳做了手势:“加油,加油。”
陆缄轻笑,手指一动,将她手里的蛋糕盒子接了过去:“谢谢。”
苏亦:“……”
陆缄愉快地和苏亦在女生宿舍楼前告别,拎着蛋糕回了宿舍。
“咦?又被表白了?这个妹纸功课做得不行啊,连你不爱吃奶油蛋糕都不知道?”蒋延凑上来,“你肯定不吃吧,正好我有点饿。”
陆缄一把将他推开。
“你不是不吃吗,别浪费!”
“现在想吃了。”他睫毛微微颤了颤,低眸看向手中的蛋糕。
蒋延神色古怪地打量他。
“你在谈恋爱吗?”蒋延突然说。
陆缄一愣,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蒋延把镜子塞到他脸前:“看看,看看,笑得满脸菊花,还说没有?从前你的生活是吃饭睡觉上自习,现在已经变成了吃饭睡觉撩妹纸。”
陆缄:“……”
第二天下午,陆缄收到了苏亦的鼓励信息:【加油!以棋会友,友谊第一,组团去客场蹭饭第二,比赛第三!】
陆缄:【╭(╯^╰)╮你就等着给我喊666吧。】
正式比赛人数虽为四人,但y大还是派出了庞大的八人参赛队伍。
队员里只有两个女生,邹羽娴也在其中。
两个学校相距很近,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就那么溜达溜达地走了过去。
m大围棋队热情地迎接了他们。按照往年战绩,m大以为会把老邻居y大按在地上摩擦,所以笑得自信而高调。
甚至m大记者社的同学已经把“开门红”的帖子都准备好了,就等最后配图上传。
孰料,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最后m大以三分之差输了比赛。
比赛结束后,y大围棋队极度兴奋,围棋社社长兼队长贺铭自掏腰包请大家到美食街聚餐。
“今天简直大快人心,咱们y大终于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了。他们今年真的不行,太垃圾了。不是我说,老孟那个脸拉得老长,跟长白山似的,也太没风度了,哈哈哈哈。”蒋延搭着陆缄的肩膀,嘚啵嘚啵个不停。
陆缄夹了一块排骨塞进他嘴里:“差不多行了,这只是开始。”
贺铭举杯:“陆缄说得对,我们要胜不骄败不馁,知难而进,迎难而上,争取创造辉煌。来来,大家干一杯。”
陆缄喝了一口酒,随意地靠在卡座的沙发上。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他垂眸看手机。
苏亦:【666】
这边,贺铭又说:“我们的邹学妹简直就是围棋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今天的快棋表现太棒了。来来,我敬你一杯。”
邹羽娴大大方方地端着酒喝了。
她就坐在陆缄旁边,因为卡座位置有限,大家都挨得很紧密,邹羽娴的腿轻轻贴到了陆缄。
陆缄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他发了一条烤肉的短视频给苏亦,各种肉串、小腰、鸡翅在自转炉上烤地刺啦作响,滋滋冒油……
苏亦很快回了:【深夜放毒,我恨你。小拳拳捶胸口.jpg】
陆缄唇畔带着浅笑:【明天请你吃。】
第十七章
第二天是星期六,苏亦一大早就给妈妈周晚秋打电话。
她有些担心。
她的爸爸苏旭东是消防队员,二十五岁时在一次救火任务中光荣牺牲,当时周晚秋已经快要临产。
苏旭东是家里的小儿子。老话说,爷娘爱幺儿,这话在她奶奶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当年苏旭东和周晚秋是自由恋爱,并没有按父母的意思娶家里相中的姑娘。所以不管周晚秋做什么,苏母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婆媳关系一直颇为紧张。
而苏旭东的早逝,苏亦的出生,都让苏母对周晚秋的厌恶达到了顶点。她认定周晚秋是个扫把星——她一进门,活蹦乱跳的儿子就出事了;生下来的还是个女儿,苏旭东这一脉就彻底断了香火。
所以,这些年,她对周晚秋母女不管不问,而且有事没事,只要心里不爽,就找上门来闹一通。
今天是苏旭东的忌日,按惯例苏母必定是要来家里闹一闹的。
“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手机响了七八下,还是没人接。
苏亦有些燥,索性背了书包出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坐在路边石凳上又打了几通电话。
可是周晚秋的手机始终没人接。
苏亦想着如果再过一会儿还打不通,她就打电话找小姨妈问问。她起身要离开,却忘了石凳前面还有一级台阶,一脚踏空,身子立刻朝一边歪去,眼看着她就要脸朝下着地,忽而手臂被人抓住往后一带,她后退着撞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接着脑袋顶上有个声音响起:“你干什么呢?!走路不看路。”
同时,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竹木香充盈在鼻端。
是陆缄。
苏亦靠在他怀里,下意识拍了拍小胸脯,回头看他:“谢谢,否则我这张脸要变铁饼了……”
陆缄被她气笑了,曲起食指在她额头轻轻敲了敲。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专用的来电音乐,苏亦几乎是一瞬间就按了接听。
“妈,你干嘛去了,也不接电话,我担心死了。”
“苏亦,我是章叔叔,你妈妈现在在医院。”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苏亦的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我妈她怎么了?”
“她今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已经做了检查,说是脑震荡和脚腕软组织挫伤,你不要太担心,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怎么能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