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弥“嗯”了声,很快听见戎先生的脚步消失在玄关。
他安静地走到琴房门口,将鞋放在地毯上,然后退到墙边。
可是好久,也不见那位大小姐来穿。
池弥抬眼四顾,空荡荡的琴房里并没有戎容的身影,他只好向内走了两步。
“在找我吗?”女孩的声音娇柔,从他身后传来。
池弥下意识地快速转身,不让自己的背对着别人。
动作之快吓了戎容一跳,她抚着心口,瞪大了眼睛娇嗔:“我有这么可怕吗?”
池弥不敢看她,仍旧低着头,不得不再次将白皙的小脚纳入视线。
“鞋子,找到了。”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粗哑,与精致的五官不太相称。
戎容绕过了拖鞋,坐在椅子上翘起腿,白皙的小腿腹没半点赘肉,细得好像一折就断,“你替我穿。”
池弥没有动。
戎容踢了踢小腿,“池弥对吧,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池弥俯身拾起鞋子,走到她面前,将鞋整齐地放在地毯上,“戎先生让我做保镖,不是仆人。”
戎容嘴角勾起,自己穿上鞋站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可我记得戎先生还说了,让你一切都听我吩咐。”
这话是戎正廷在楼梯上对他说的,难道那会她在偷听?
池弥探究地抬头,刚好与少女纯净的目光相遇。
戎容嫣然一笑,“今儿就算了,下次记得听话。”
说完,人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按照戎先生的吩咐,池弥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可戎容忽然站定了,指着地面,声音很甜:“我不喜欢跟人靠太近,这地毯上一朵印花直径一米,你至少得离我三米……不,五米。”
池弥看了眼,两人隔着两朵半。
戎容点点头。
池弥向后,退了三步。
戎容粲然一笑,“乖”说完一转身,下楼去了。
长发与及踝长裙打了个旋,像极了盛开的百合,妩媚又温柔。
池弥想起了家庭教师的形容——
伪装成百合的食人花。
第4章 4%痴迷
戎宅虽大,人却不多,除了戎容和池弥,常驻的还有个叫孙谊的女管家,五十出头,慈眉善目的,做事面面俱到。
至于其他帮佣,都几乎从不与戎容照面。
池弥来了半日,就不止一次撞见迎面相逢的人忽然90°转弯,生生躲开戎大小姐,如避蛇蝎。
可戎容就像没看见,该干嘛干嘛,浑不在意。
直到餐厅里布菜完毕,孙管家在楼下招呼小姐用餐,说了三次,戎容仍旧窝在沙发里捧着书充耳不闻。
“吃饭了。”池弥在五米开外提醒。
戎容从书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瞅了他一眼,“要吃你自己吃,我不饿。”说完,书又遮住了小脸。
戎先生说过,什么都听戎容的,只除了吃饭这件事,喂也得喂给她。
池弥重复了一遍:“吃饭了。”
“说了不饿,听不见吗?”戎容脸在书后面,又漫不经心地复述了一遍,“我不饿,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说完,她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刚要偷瞟,书已经被人撤开了。
灰色t恤的少年一脸严肃地站在她面前,“吃饭。”
他生得白皙,迎着光能看见肌肤下细细的血管和绒绒的一层汗毛。
如果这张脸能多一点表情,肯定会好看得多~
戎容脑袋一歪,故意说:“你抱我去,我就吃。”会生气的吧?毕竟连让他给穿个鞋,他都宁折不弯的。
她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从腋下、膝后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着也不壮,甚至仅仅看脸还有些书生样,戎容完全没料到这人抱自己跟玩儿似的,脸不红气不喘,面无表情地抱进餐厅,把她放在椅子上。
戎容呆了两秒,趴在桌上,把脸都压得变了形。
池弥:“吃——”
“知道了!”戎容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再一次重复“吃饭”,蔫蔫地说,“你坐那,陪我吃。”
那是离她最远的椅子,但肯定不足五米。
戎容喝了口汤,发现那家伙跟个雕塑似的坐那儿一动不动,小细眉毛打了个结,“陪我吃饭的意思是,你也得吃。”
池弥拿起筷子,眼观鼻鼻观心,敌不动我不动。
戎容:“吃呀~”
池弥一筷子伸出去,什么也没夹着。
戎容狐疑地打量他,发现这人因为皮肤白,所以脸红起来格外明显,这会,连脖子都红了,直红进t恤领口里。
戎容托腮,“别告诉我你不会用筷子。”
池弥的唇抿成一条线,再次伸出筷子,捡回来一块芋头,放在米饭上,抬头,丹凤眼看向她。
像在说,该你了。
戎容眨眨眼,也学他,捡了一块放碗里,然后端端正正地坐着,不动了。
池弥咬了口芋头,戎容也咬了口。
他扒饭,她就吃饭,他舀汤,她也跟着喝汤,总之办家家似的,池弥怎么吃,戎容就怎么吃……
管家孙谊进餐厅本想看看今天大小姐食欲如何,结果意外地发现,戎容正和新来的小池同桌共食,你一筷我一勺,如同竞赛。
自打戎容搬来别邸,这还是头一回见她吃饭这么香。
抹了把老泪,孙谊一边给戎先生报喜,一边默默地退出了客厅……
这是池弥有生之年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餐,而且为了让戎大小姐“雨露均沾”,他故意每样菜都尝了,效果也确实很好,娇滴滴的小姑娘尽管每口只吃一点点,到底是每样都吃了。
直到……戎容失手打翻了汤碗。
不,准确的说,是戎容把碗整个掉进了盛汤的砂锅里,汤汤水水嘣得一桌都是。
原本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像被吓着了,甚至忘了躲开汤汁。
池弥眼疾手快,把她从桌边拉开了。
“放开!”戎容猛地一甩手,与他拉开半步距离,“……五米。”
池弥将手藏在背后,沉默地退出几米远。
看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戎容咬唇,一言不发地跑向楼梯。
池弥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上楼,谁知道她砰地一声关起了卧室的门,将他阻隔在外。
戎先生只说必须一直守着大小姐,并没有说如果小姐不让或者不方便他跟着要怎么办。
走肯定不行,进么,戎小姐不让进,池弥只能站在卧室门口,权当罚站。
反正风不漏雨不透,戎家大宅与他的老家、他在楠都的蜗居相比已经好太多,该满足了。
忽然,卧室里传来瓶罐落地的声音。
池弥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门内没声音,他不放心,又叩了叩门。
终于,里面传来戎容的声音:“你在外面,不许走开。”
少女嗓音娇嗲,虽然蛮不讲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池弥没吭声,但如她所要求的,一直守在门口。
仆佣收拾餐桌的时候,发现了打坏的碗,连忙去通知孙管家。
没一会儿,孙谊就轻手轻脚地上楼来,在拐角处向楼上的池弥招招手。
卧室里已经好一会没动静了,池弥跟着孙管家下了楼,两人站在靠窗的角落里。
“小姐刚刚发病了?”孙谊问。
池弥眼里有坦荡的不解。
孙谊只好换了种表达方式,“打碎碗之后,小姐什么反应?”
“她回卧室了,之后没出来过。”
“没对你发火?”
甩开他的手算不算?应该不算吧,这种小儿科哪里算得上发火。
池弥摇头。
孙谊倒有点意外,想了想吩咐他,“小姐身体不太好,你多看着点,情况不对及时叫我。”
“怎么不好?”相处半日,池弥觉得这大小姐除了手没长螺,拿东西不稳之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孙谊还没开口,楼上的房门忽然开了。
脚步声匆匆出来在楼上巡了一圈,而后戎容的小脸出现在楼梯上。
池弥走到客厅中央,隔着悬低的水晶灯,刚好与她对视。
戎容捉着栏杆,声音虽软,语气却不大好:“让你不许走开的呢?”
孙谊正想出声解释,却见少年已快步登上楼梯,一言不发地在离小姐五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了。
戎容没有看见管家,以为池弥拿她的话当耳边风,自然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