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锋眉心一蹙,黑眸冷厉的瞧着月如歌,“怎么,你认为区区一个你,比他的前程和后半辈子还要重要?”
寒锋声音里,含着浅浅的轻蔑和嘲弄。
月如歌也不恼,从容的直视着寒锋,似笑非笑的说:“老阁主为什么就这么看轻我,万一我就是您儿子的后半辈子呢?”
“你!黄口小儿,好大口气!”
月如歌抿了抿红唇,浅笑,脾气万年难见的好。
面前的这个长辈,她时刻谨记,是寒战的亲生父亲,没准还是她以后的家人。
她忍受着寒锋的冷言冷语,并非真的不敢跟寒锋动手,而是单纯因为,面前这个中年长辈,是寒战的父亲,所以她忍耐。
要是搁别人这么对她,这院子里娇弱名贵的花,估计这会儿早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了。
“老阁主,因为您是寒战的父亲,所以我敬您,但您这种背地里挑拨的手段,我真的不认同。”
恶劣又很低端。
“你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寒锋脸色沉了沉,语气里冷意十足。
“这是老阁主您的地盘,我哪怕再有能力,也插翅难逃,但若是老阁主真的要对我怎么样,我怕等寒战从边境回来后,老阁主您真的会后悔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
又犀利又直接,怼的寒锋背在后背的拳头捏紧,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话落,月如歌就抬腿准备离开,“老阁主若是没别的什么指教,晚辈就先告退了。”
哼,晚辈?她那个说话态度还知道自己是个晚辈?
从未有人敢这样顶撞他,哪怕是寒战也未曾这样与他抬杠过。
寒锋捏了捏拳头。
月如歌刚走到长廊,就被好几个暗卫给包围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让她好好走了。
不过,她也不是善茬,来的时候,她也带了枪。
月如歌转身,站在长廊下,看着不远处的寒锋,“老阁主真不打算放我走?”
寒锋脸色有些凝重,“你若执意要跟寒战在一起,寒战要背负的可能是一辈子都洗不去的骂名,叛国贼子,你知道这有多严重?”
月如歌微微敛下水眸,默了几秒,覆又抬眸,笔直的看向寒锋。
“我当然知道这个罪名有多重。但若这辈子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的话,当个忠心耿耿的将臣就有意思了?为了活在别人口中那个完美的自己,放弃自己的恣意潇洒与挚爱,这样的人生,不过也罢。”
寒锋脸色冷黑,“你不过是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岁数,才知道什么是责任!”
月如歌浅浅一笑,“我曾经也想过,为了所谓至高的理想,哪怕一辈子单着也无所谓。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有人牺牲自己的小我,我不做的话,别人也要做,那还不如我来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遇到寒战后,我就不那么想了。那些维护和平和至高的理想对现在的我来说,原来都不如一个喜欢并且要共度余生的人重要。以后怎么想或者怎么办,我不想管,现在,我只想要那份平静与安宁的感情。”
也许以后会后悔,可若是现在选择这样,以后也会懊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那样。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总是在做出选择不如意后,又懊悔当初的决定。
可懊悔是懊悔,人生与命运都是不可控制的,若想控制,那样过的分毫不差,可却也无趣极了。
寒锋眼底隐有一分一毫的动容与恻隐,但很快,他又铁面无私的看着月如歌,说:“你就不怕日后寒战会恨你,因为你,他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一辈子的骂名又如何,进棺材后,人都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再说,寒战既然选择跟我在一起,就一定想过他会面对的处境,他自己都不在乎名声的事情,我为何要为他操心?”
寒锋蹙紧眉头,“你的身份是没法改变的,你跟寒战在一起,你们很可能会被驱逐出r国,寒战将一无所有。你会喜欢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寒战?”
月如歌道:“谁说我们一定要在r国生活,我爱上寒战,跟他的财富地位毫无关系。如果我只是在乎那些的话,按照我的条件,嫁人的话我不是非寒战不可。”
她轻笑一声,又说:“寒战对我偏心,即使我犯了错,即使我的身份于他而言原本就有错,他还是偏心我。所以我爱他。”
能对她一直偏心的人,大概很少很少吧,所以她想珍惜。
过了许久,寒锋命令那些包围住月如歌的暗卫,撤退。
月如歌转身,快速离开了寒宅。
从寒宅出来,她上了车,命令老k立刻开车。
老k好奇又担心的问:“月小姐,你跟老阁主……没打起来吧?”
月如歌瞥了他一眼,“快点开车离开,你再慢吞吞的,待会儿你家老阁主改变了主意,我就会血流成河的躺在你面前。到时候,你拿我的尸体对你主子交代吧。”
老k小心脏抖了抖,立刻发动了车子,离开了寒宅。
月如歌坐在车座上,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
她摊开双手,掌心里,有湿漉漉的汗水。
在寒宅时,她被暗卫包围,若是寒锋真的不放她走,她绝对走不出那座宅子。
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湿汗,眉心,微微蹙起。
她什么时候竟然会怕死了。
过惯了那种游走在生死命悬一线的生活,一旦有了想要安宁苟且生活的希冀,还真是分分钟就怕阎王来收命。
苟且的人生,果然很怕死,窝囊也真实。
老k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月如歌,问:“月小姐觉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寒爷?”
月如歌果决开口:“不用。我又不是离间他们父子之间的狐狸精。”
老k嘴角抽了抽:……月小姐还真是总能一语中的。
难怪寒爷爱这女人十年之久。
“回御林别墅吧。”月如歌吩咐。
“好。”
月如歌被窗外吹来的风,吹的更加清醒了,看着窗外那些滑过的风景,红唇牵了牵。
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在某个瞬间,她也曾像陆喜宝那般向往生活、向往恋爱,想做回像陆喜宝那样的小女生,软着性格等某个人过来抱抱她。
可这个想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她自己否定、扼杀。
总觉得不行,没有人能长长久久的喜欢她。
可现在发现,应该是有那样一个人的,无条件的对她偏心,永远站在她这一边,哪怕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也会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