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莎葡萄园岛上的最后一个晚上,春夏凉爽微燥。
主卧的大窗户大开大敞着,窗外的海风毫不吝啬的吹进来,舒爽惬意。
言欢跟纪深爵喝了点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什么也不做,只那么静静的待着也觉得美好。
默然相爱,寂静美好的感觉,言欢第一次有。
纪深爵这么闹腾的人,安静时,竟也如此岁月美好。
言欢靠在他怀里,水眸朦胧温柔的看着这个男人,道:“纪深爵,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很好奇。”
“还有你好奇的事?问。”纪深爵低头注视着她,男人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明丽的脸。
言欢问:“两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送我?”
纪深爵如实道:“假话的话,是不想送,真话的话,是不敢送。”
“不敢……送?”言欢笑起来,打趣道,“我是洪水猛兽吗?再说,还有爵爷不敢送的人吗?”
男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眼底浮动着不自知的深情,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把送走你的航班直接劫持。”
“……”
言欢信,按照纪深爵这么肆无忌惮不拘的脾性,这种大跌眼镜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也并不奇怪。
“那为什么要让郝正带那句话给我,什么注定不能万事如意的人生,就不祝你一帆风顺了,祝你乘风破浪。这样的祝福,郝正送我可以,其他任何朋友送我都可以,可它唯独不是情人之间的祝福。那时……你是决定跟我暂时分手了吗?”
纪深爵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真的想跟你分手。”
言欢靠在他臂弯间,看着他,渐渐红了眼眶,却是高兴的笑起来,“那为什么要那样说?”
“如果我不那么说,我说我会永远等你,说什么不管你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你回来,我都会在原地等你这种话,你就永远都觉得有退路。人只要一旦认为自己有了退路,就无法背水一战,人的天性如此,没有人天性坚强骁勇善战,除非逼的他们不得不背水一战。”
言欢唇角的莞尔渐渐咧开,眼角泪花晶莹闪烁,“纪深爵,我真的真的从未想过,我生命里会出现一个人,那么那么爱我。”
纪深爵低头吻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温柔而又坚定有力的说:“那就从现在开始想象,以后会一直有个人这么爱你。言欢,我爱你,胜过一切。”
言欢在纪深爵怀里,哭着笑着,伸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男人,得之她幸。
……
回国后,言欢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工作,虽说言欢的大多数工作都转移到了国内,可就算在国内,她与纪深爵也时常因为工作关系分隔两地。
纪深爵虽然平时闲暇不少,可到底也有工作,不能一直在剧组和拍摄场地陪着言欢。
再说,言欢工作时,并不喜欢让纪深爵陪着,那样她无心工作。
言欢跟纪深爵决定结婚后,回了一趟泸水镇,去看杨华。
言欢与纪深爵握着手,告诉杨华:“外婆,我跟深爵要结婚了。”
杨华喜极而泣,“你跟小纪结婚,终身大事也算有了归宿,你妈妈在九泉之下,也会得到安慰的,结婚的日子定了吗?”
纪深爵道:“具体日子还没定,小欢工作忙,等她工作有时间了我们再举行婚礼,一切看她时间安排。”
见纪深爵这么体谅言欢,杨华更是开心,一个劲儿的说好好好。
当晚,杨华让言欢跟她一起睡,奶孙两许久未见,有许多话要说,杨华也有不少话要对言欢嘱咐。
纪深爵睡在言欢原本的小卧室里。
言欢则陪着杨华睡在隔壁屋里,正是盛夏,夜晚炎热。
关掉灯后,杨华手里拿了把老式的已经开边的蒲扇,手肘转动间,轻轻摇着,有丝丝凉风温柔的拂过耳边和脸颊。
杨华语重心长的道:“小欢,我知道你事业心重,为了发展这两年还跑去美国工作,离开小纪那么久,要是换了寻常的普通男人,比方说那个不是东西的简耀华,怕是已经负了你多少回。可这两年,小纪几乎每个星期都来看我,陪我说说话,陪我打打牌,代替你给我做了很多事。小欢呐,这个男人你一定要珍惜,就算事业心再重,也不能忽略他。他值得你牺牲一些去陪伴。”
言欢一怔,没想到这两年纪深爵会时常来看杨华,纪深爵从未告诉过她,却在用行动照顾着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
“外婆,我知道,我已经……想清楚一些事,也决定,为纪深爵做点事。”
杨华并未再多言什么,只轻轻拍了拍言欢的手背,慈爱道:“你从小到大都是有主见的孩子,你心里明白就行,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往后生活,彼此要多多包容才是。”
言欢摸着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暗暗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这个决定,无关牺牲,无关付出,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
……
这一年的下半年,言欢推了许多商业广告代言,只接了一个电影拍摄。
与言欢的婚期,也已经敲定具体日子,就在明年开春的三月,冰雪消融的季节,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结婚请柬,是言欢在剧组拍戏的空隙间,亲手写的,端庄娟丽又大气的行书字体,印在正红色的高级大方的纸质上。
只是,这大半年,言欢又离开了纪深爵许久许久。
纪深爵倒是早就习惯了,与言欢在一起,决定跟言欢结婚之前,他早就想好言欢职业的特殊性注定了聚少离多。
纪深爵自认不是个大方的人,可却也不是小气到只在乎眼前短暂欢愉的苟且男人。
反正这个女人的一生都将是他的,聚少离多,他不在意。
但感情这种事,冷暖自知没错,可旁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天纪深爵组织了一个聚会,分发结婚请柬。
陆湛喝了点酒,拿到请柬时,多少有点诧异,啧舌道:“老纪,说实在的,我见过言欢,也跟言欢那姑娘打过两三回交道,做女朋友做情人,她是够吊足人胃口的,怪有意思的,可做老婆做妻子,我总觉着差点儿意思。”
纪深爵心情好,倒也不与陆湛计较,他不否认陆湛的说法,言欢的确也不是寻常做家庭主妇贤良淑德的女子。
纪深爵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从容又散漫的说:“我又不是找保姆式三从四德的完美人妻,人生那么长,不找个有意思对胃口的另一半,无聊透了。我可受不了两看相厌。”
话语之间,清清淡淡,却有几分认真。
陆湛忍不住提醒道:“可这妮子也太不顾家了,一年三百六十天,恨不得有一大半儿时间都耗在外面拍戏,老纪,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你的,那么难,你能坚持七年,要我,早放弃了。是什么天仙儿啊,让我等那么苦,我可不干。”
纪深爵只浅薄的笑笑,不予置评。
婚姻是平价品,只要你想,就可以拥有。
可爱情这东西,是奢侈品,不是你想就可以遇见的。
深刻的两情相悦,是世间罕见。
人这辈子若是有一次,遇到自己赏心悦目的人,便会知道那美好的像彩虹不似真切的人,原来真的存在,可也因为遇到那么绚烂和赏心悦目的人,其他人和物便也完全失去了色彩。
斯人遇彩虹,遇上方知有。
纪深爵说:“除了言欢,我谁也不想要。”
陆湛摇摇头,看样子是无药可救了,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祝你横死在婚姻的坟墓里。”
纪深爵挑眉:“总比你暴尸街头的强。”
陆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规劝的话,但又怕纪深爵生气,兄弟有些话好说,可议论对方认定的伴侣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陆湛选择闭嘴。
言欢在陆湛心里,一直是个精明的自私自利的姑娘,她总是在利用纪深爵,总是让纪深爵等,言欢在他这里的形象,总是不择手段,就算这姑娘长得再美,比天仙也要强上几分,陆湛也觉得那是朵黑化的带刺的玫瑰,不能沾惹。
纪深爵总有一天会被刺的浑身是血。
因为陆湛一直觉得,言欢根本不爱纪深爵,这女人爱的只不过是纪深爵的家世和财富,也不过是权衡利弊下,纪深爵是她的最好选择。
言欢提前结束了工作,从外地飞回来,想给纪深爵一个惊喜。
结果人到了家,才发现纪深爵不在家。
给纪深爵打电话,是陆湛接的。
陆湛道:“老纪跟我们几个兄弟喝酒呢,送你俩结婚请柬来的,刚才他去洗手间了,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开车过来接他吧。”
“好,我马上过去。”
言欢挂掉电话后,出门前在落地衣架上拿了条纪深爵的羊毛围巾。
这么冷的天,他穿衬衫和大衣,脖子会灌风。
言欢开着车,夜色行人稀少,冷清的冬日里,因为是去接他的路上,也变得期待和温暖。
到了酒吧包间里,言欢跟陆湛那几个一一打过招呼,被纪深爵旁若无人的圈在了怀里,亲了好几下。
言欢倒也脸皮不薄,反正陆湛那几个也不是会尴尬的人,她也不会尴尬。
因为要成为一家人了,陆湛举起酒杯对言欢说:“老纪今晚送一结婚请柬给我们,羡煞我们这群未婚人士,你跟老纪可要自罚三杯。”
言欢淡淡的笑,“我要开车的,酒喝不了,以茶代酒吧。”
纪深爵心情好,随陆湛怎么刁难,反正陆湛这厮不欺负言欢,他倒也没什么禁忌。
言欢陪着纪深爵又在包间里玩了会儿,期间有工作电话打进来,言欢出了包间去接电话。
陆湛借口说去上洗手间,也跟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