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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江窈抿了抿唇,也学老人家的动作,往鸟笼跟前凑,“谢家可以再出一个相国,可是谢槐玉只有一个。”
    谢清嵘道:“自古处人遇事,都讲究个以诚相待,”
    “总之,我和他关系好的不得了。”江窈含糊道。
    谢清嵘没有说话,别过头胡须直颤,看起来像是……在笑?
    江窈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故意刁难她,就和郑太后的刁难是一样的。
    “我和谢相,确实如您所想,是见色起……”她顺口道,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不对劲,实在有伤大雅,连忙改口,“两情相悦。”
    江窈忐忑的等着老人家回应。
    她肯定给谢槐玉丢颜面了,早知道她应该事先拟一套说辞的,不然别人肯定以为她是个整天情情爱爱……有情饮水饱的中二时期少女,就像她看待江煊的眼光一样。
    谢清嵘负手踱步,“光熙帝这个老匹夫,当了几年闲散皇帝,连最基本的仁义礼智都忘了,”
    江窈赶紧捡好听的说,“您老人家出马,就当今朝堂上那些小喽啰,见了您还不得吓得抱头鼠窜。”
    “那是自然。”谢清嵘颇为引以为豪道。
    任谁都没有想到,成日里不学无术的建章公主,居然会请的动谢清嵘。
    没有人能把这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长安城这些年多少世家子弟求之不得,热切盼着想一睹先贤尊荣,都没有这个机会。
    江窈神气的不行,手执团扇,朝御书房外头一杵。
    大太监张口就来:“陛下昨儿吩咐过不见人,殿下您还是请回吧。”
    “老夫难道不是人么?”谢清嵘中气十足的走下马车。
    江窈给他让开道,大太监本来昏昏欲睡的站着岗,一下子整个人就精神了,“谢、谢先贤?”
    “还不快去通报。”江窈道。
    大太监飞快的拔腿进去通报,恭敬的哈腰:“陛下请您进去呢。”
    “父皇若是知道我请来谢先贤,指不定要怎么赏我呢。”江窈作势要跟进去。
    大太监面露为难:“这恐怕……”
    “误会误会。”谢清嵘道,“公主殿下宽几待人,顺路载老夫一程而已。”
    江窈:“……”保持微笑。
    谢清嵘忽然驻足,“老夫想起来,要带个伺候笔墨的。”
    江窈做好准备毛遂自荐,谢清嵘伸手一指,“就你吧。”然后大太监窃喜的跟了进去。
    她拿着扇柄,当油纸伞使,正午的阳光刺眼,她干脆抬腕,刚好可以挡去大半光线。
    约莫小半个时辰,大太监被灰溜溜的打发出来。
    江窈“哟”一声,“这不是专程伺候笔墨的钱公公么?”
    “殿下跟我说笑呢。”大太监苦笑,他真心实意想留在里面,但是光熙帝非要将他支开,留在殿外应付建章公主也是件苦差事。
    江窈挑明道:“借一步说话?”
    大太监捣蒜似的点头。
    “里头都说什么了?”江窈拔下一支簪,递给他。
    “使不得,使不得。”大太监一脸正直的拒绝。
    江窈又褪下了羊脂玉的镯子。
    大太监抖了抖袖兜,放到耳边听了个响。
    “回殿下的话,大概是这样的,光熙帝先说,谢先贤你来的正好,谢先贤又说近日里……”
    江窈打断他:“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还不是为了谢相那档子事么,奴才这两天见不着谢相,走道儿都发慌……”大太监如实道,“谢先贤不愧是谢先贤,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不输当年。”
    学到了,连先贤的作风都如此洒脱,这么一比较,江窈瞬间觉得自己输了一大截。
    看来谢清嵘心里头也着急上火,非要在自己面前装蒜。
    江窈追问:“那我父皇什么反应?”
    “陛下大怒,说了一通有的没的,奴才听不懂。”大太监道,“不过谢先贤一句话,就把陛下堵得哑口无言。”
    “……什么话?”她预感不是什么好话。
    换了她也得跟人冲,给她逼急了,她带着江煊劫狱去。
    大太监清嗓子,学着谢先贤的语气道:“想当年先帝在位那会儿,老夫还在御书房出过恭!”
    江窈:“……”甘拜下风。
    她也好想进谢门,学个一年半载的,岂不是也能舌战群雄等等,听起来比国子监有意思多了。
    如果她算谢槐玉的关门弟子,那她勉强也算谢门的编外学员。
    ……
    御书房
    光熙帝端坐在桌前,听谢清嵘噼里啪啦说了一顿,跟以前在东宫教训他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一般这种情况,光熙帝都是选择装作无事发生。
    不然谢清嵘会说出一连串的大道理出来,他拿定自己无话反驳。
    等耳根子清净下来,光熙帝道:“爱卿先喝口茶再说不急。”
    “贤君难做,陛下要为全局考虑,想的自然是事态不要继续继续扩大,可不能光镇压难民,总得想法子安抚,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谢清嵘老生常谈道。
    光熙帝:“……朕不是个两耳不闻天下事的人。”
    谢清嵘一脸“请开始您的表演”。
    光熙帝取出一沓纸,亲自起身递过去,打算将事情和盘托出——
    “这是广阳王这些年以来和长安城里的往来书信。可惜啊,到现在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广阳王书信来往的是秦右相。”
    “广阳王在世时,一昧的克扣民脂民膏,谎报民情,欺上犯下,为了一己私欲,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按理说,清河郡主生前和广阳王妃最为亲近,除了秦栋,朕也想不出其他人了。”
    谢清嵘一一看了,每一封信只有广阳王的署名,却没有开头。
    可见这些年广阳王在长安城中设有眼线,也就是同党。
    光熙帝继续道——
    “民怨被积压的久了,难免有性子比较激进的暴民,居然做出行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朕一视同仁,对待这种人绝不姑息。”
    “行刺案确实在意料之外,怪朕的疏忽。”
    “这事儿本来最多查到巡城御史头上,谢相执意规劝朕,誓要彻查到底,一并揪出同党。”
    “多亏大理寺走水那一夜,刺客的证词被毁,幸有谢相足智多谋,献出此计,甘愿放下身段进刑部大牢。”
    “秦栋自以为相安无事,能够一手遮天,结果老马失前蹄,以为朕真的糊涂,天子脚下,当众欺凌难民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谢清嵘难得老脸一红,“陛下这招引蛇出洞,颇有先帝当年的风范。”
    拜建章公主所赐,连这点小伎俩都没看出来,跟着一起犯糊涂。
    光熙帝其实也很惭愧,要不是有谢相起这个头,冒天下大不为,弹劾藩王。
    他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
    三日后
    永州难民的沉冤得以昭雪天下,涉案其中的官员,以秦右相为首,通通落马。
    谢槐玉官复原职,普天之下,当之无愧的相国二字,唯他莫属。
    世人眼里只看到风光的一面,茶楼先生这时候开始马后炮,说秦栋这个右相,连半载光阴都没能坐到,说不定史官都不屑写他,写他都是脏了笔。
    说起谢相又是老一套说辞,玩权弄术,心狠手辣。秦栋这个窝囊右相当了半年不到,就咔擦要上断头台。
    江窈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今儿同时也是谢槐玉正式回相府的日子。
    她特意找连枝学手艺,想给某人露一手。送礼真的是件麻烦事,首先得摸清人家的喜好,光这点她就出局了。
    然后她就想起谢槐玉的好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一样细心入微,跟他比起来,自己简直过得糙极了。
    连枝变戏法似的一堆菜名牌给她,江窈果断眼高手低,挑了个看上去最有牌面的菜名——板栗炖排骨。
    连枝表示:“殿下这个您学不会的。”
    江窈:“……以前我做什么你不都是最支持的么?”
    连枝改口道:“奴婢这就给您备食材去。”
    江窈想着,她得挑个顶漂亮的瓷煲,里里外外的品相都得上的了台面才行,问连枝拿了库房钥匙,转身挑去了。
    等她乐呵呵捧着瓷煲出来,墙角有两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道——
    “大事不好啦,听说建章公主要素手做羹汤,进小厨房呢。”
    “什么?以后公主府都没有小厨房了?那咱们怎么办,喝西北风为生么?”
    江窈怕忽然露面,再给这俩人吓到,先跺了下脚,才转身出来,“你们两个叫什么?”
    小宫女互相看着对方,面如菜色,报了一串名字。
    “记下来。”江窈朝不远处的连枝招手,示意她过来,“这三个月的俸禄,都别想拿了。”
    连枝:“……”
    连枝手艺精湛,见江窈伸手去拿菜刀,赶紧抢过来。
    等一切工序都完成,江窈稍微掂了两下勺,以便盐分入味均匀。
    “殿下第一次下厨,动作比御膳房的还要赏心悦目,真是叫奴婢佩服。”连枝道。
    江窈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过了,毕竟自己都快听不下去。
    小厨房里很快就飘香四溢,江窈支了张小桌子,等连枝端上来,金灿灿的板栗躺在其中,看起来甜糯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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