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曦没说话,乖巧被他抱着。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许久许久许久,久到岑曦以为那大概就是一串钥匙,是她想多了。
…….
学期快结束的夏天,岑兵和蒋心莲打算开始装修房子。他们这一栋楼房陆陆续续弄了好些年了,因为接二连三出事,总是存不到钱,这两年算是难得的安稳,存了数十万,计划着给砖头房上屋顶和面砖。
岑曦很是高兴,她觉得自己的家终于要变好看了。
以前年纪小,她不知道什么是贫穷和富贵,上了高中,见识了大家的家庭,有时候她会感到自卑,因为她的家庭和他们的比起来真的差太多。
可是蒋心莲一直在努力满足她的要求,给她穿好的吃好的,大多数日子里她都是无忧无虑的。
但总没有那么如意,家里的房子装修到一半,岑家老太突然发病,送去医院一查说是皮肤癌,没什么好治的,住了一段时间院后接回家了。
岑曦以为奶奶只有一两年活头,听到这消息时难过了挺久,问起岑兵这事,岑兵敷衍了几句没多说。
家里忙着装修,夫妻两都十分疲惫。
有很多事情他们也没有和岑曦说。
期末考试完岑曦一个人回家,林延程比她们的又晚两天。
天气热她就不想从公交站走到家,撒娇让蒋心莲来接她。
见到妈妈她很开心,说可能这次考试依旧考的不错,她想夏天和朋友出去玩,蒋心莲说只要你考的好怎么样都行。
当时岑曦没察觉到蒋心莲的异样。
直到蒋心莲的电话响起,蒋心莲听了会,忽然颤着声音骂起来:“你们一个个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什么我是城里人,我户口在那边怎么了,要你们管!要打电话给我老板就去打,老板留不留我关你们什么事,老板凭什么听你们的,你们算老几!一个个狗娘养的东西!我蒋心莲就是去街上讨饭也会把我女儿送上大学!”
岑曦心一惊,大约知道是谁,去抢蒋心莲手机想挂断。
蒋心莲紧握着,不给,继续和那边骂,骂够了她挂了电话。
岑曦从后视镜里看到蒋心莲通红的双眼和强忍着不落泪的倔强神色。
岑曦喉咙梗着,不知道怎么安慰,又很心痛妈妈。
小时候轻而易举的一句妈妈我爱你,长大了是那么难说出口,即使母亲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
她轻轻的问:“怎么了?”
蒋心莲憋着一口气,说:“你奶奶的那些家人,就是看的不我们好,说什么如果不给你奶奶看病就去我老板那儿吵,让老板开除我,他们算老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说我女儿考不上大学,考不考得上关他们屁事!你放心,妈妈就是上街讨饭也会让你上大学!一个个狗娘的,吃了饱饭瞎操心!都是没娘养的东西!”
岑曦心里有数了。
因为奶奶的病没什么好看的,所以两兄弟把她接回了家。所谓的奶奶娘家人就过来吵了,不满意两个儿子的作为。
那些亲戚岑曦不熟,但知道,她从来都不喜欢他们,每每有事时他们都喜欢加一脚,生怕这家人不够乱。
可是为什么只欺负他们家,为什么不去质问大伯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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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回家后她一个人跑上楼休息, 只听见楼下大人们吵吵闹闹,蒋心莲朝岑兵复述着那边人的话,气的声音都响了好几倍。
岑兵听到别人这样骚扰自己的妻子, 气不过,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像一头雄狮,怒吼着, 质问着, 问他们是不是要他把这些水泥面砖一点点从墙上扒下来退回去他们才高兴?
这些纷争岑兵和蒋心莲都没有在私下和她提过,很多时候岑曦对于家庭之类的矛盾和是非都是听他们和左邻右舍唠嗑时了解的。
比如原来在她期末考试那两天, 奶奶的娘家人还曾上门来吵过,在她家院子里大吵大闹,要求给老人好好治疗。
岑曦觉得蒋心莲说的最对的一句话就是,老人生病他们没来照顾过一天,借着娘家人的名义在这里胡搅蛮缠, 只敢欺负他们,不敢和岑超他们家吼一句。
那时岑曦还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能气到生病, 她看着夜不能眠的父母心疼又无能为力。她单纯的想, 既然那些人讨厌,不来往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顾情面?
因为这事岑兵对老太的意见更大了,所有气都撒在老人家身上,怪她生下他,怪她惹出这些是非, 怪她在背后挑唆。
这个假期的初期是一场灾难。
可能因为岑曦上高中后不常在家,所以这一次岑兵在家里骂骂咧咧时岑曦难得的没有觉得烦躁,相反,她在饭桌上轻声细语的安慰父亲。
岑兵听了女儿的话怒火平息不少,只是连声叹气,感慨命运的坎坷,埋怨那些人的不人道。说着说着他又笑起来,满是光芒的看着岑曦,说岑曦是家里的希望,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给父母争光。
岑曦很想给父母一点慰藉,于是神采奕奕的告诉他们这次期末考试她考的有多好,一定会很努力的考上大学,让父母不要不开心。
然后岑兵说了岑曦不太愿意听到的话,他说:“你就好好读书,其他都不用管,爸爸妈妈会解决好一切,你就念书。”
岑曦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有几个傍晚岑曦去找林延程乘凉时提起过这个话题,林延程家新铺了水泥路,把河岸边的小路修宽了,爷爷的病也不再需要别人照料,身体恢复的还算好。
映着落日的余晖,两人在岸边的参天大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样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的说笑打闹,没人觉得有什么异样。
那些叔叔阿姨路过看到时还打趣他们,说是感情还和小时候一样,也是难得。
岑曦嘴巴上甜甜的应着,心里却腹诽他们感情早就不一样啦。
岑曦家的这档子事林延程很清楚,岑曦憋不住东西,一有什么就会和他说。她不理解大人们之间所谓的情面和断不了,也不喜欢父母仍把她隔绝在战争之外。
她和岑兵一样,是个冲动热血的人。很多时候,她很想站出来为父母遮挡伤害,她很想一起对抗那些人的攻击,她甚至觉得她有了一定的年龄和知识储备,她可以和他们讲道理,用道理打败他们。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林延程觉得很可爱。
他安抚岑曦道:“当他们对你妈妈说出要告诉老板,扯你妈妈结婚时没有把迁户口时,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这不是在法庭,很多时候这种纷争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扯不清理不断。你出面,那些人只会说你不尊敬长辈,大呼小叫,没有教养。我想等你爸妈要依靠你时他们会开口的。”
岑曦拽着树叶玩弄,“可我想做个大人。我也希望我的父母能够信任我,觉得我懂事成熟。就像你一样,他们总是夸你做事稳重,是个值得依靠的男孩子,我为什么不行?”
“曦曦,那是因为他们很爱你,他们希望你永远像个孩子一样快乐。”
岑曦看着他,慢慢放下了树叶。她明白很多父母想给孩子所有的一切,就像蒋心莲,也很努力的给她想要的,仅仅希望她能有别人孩子也有的快乐。而林延程和他们大多数普通家庭不一样,他的性格,林婉给他的教育,在这些年的生活里,他已经没办法成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林延程小声的说:“我也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一直有小孩子的开心。”
岑曦:“我……那我也喜欢你,你什么时候小孩子过了。”
“我现在就挺孩子的啊,我才十七。”
“少来了,你就一老头啦,爷爷都比你新潮。”
“有吗?”
岑曦踢他一脚,撅嘴道:“我只是……程程,你没有看到我妈妈哭的样子。我从小到大就看她哭过两回,一次是小时候她和我爸要离婚,她倔强的哭,一次就是现在,她那么委屈。有时候我就想如果外婆没有去世,她会不会扑倒外婆怀里哭,妈妈在成为妈妈之前也是小孩子啊,我妈妈也是外婆心爱的孩子啊。我舍不得看到妈妈这样难过,我希望她能坦诚的,信任的依靠我。不是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吗,她完全可以靠着我哭的。”
“这些话你有和她说过吗?”
“当然没有啦,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林延程:“我想,阿姨光是听到这些话就很开心了吧。妈妈,这个词语本身就是很有力量的,阿姨怎么会愿意让你承担她的痛苦。”
岑曦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她笑着说:“真是奇怪,怎么越长大越容易哭,我快成爱哭鬼了。我妈说我小时候几乎不哭的,可乖了。“
林延程温柔的注视着她,他说:“因为我们曦曦是个很柔软的人啊。”
心底柔软的人才会不断地换位思考,生怕体会对方的心境,说一些做一些让对方不舒服的话和举动,也会比较容易有共鸣,比较容易触动心灵而眼红。
印象里的岑曦一直是这样的人。
岑曦听到夸奖很美的笑了,她调整好自己,轻轻捶了下他的胸膛,“讨厌!”
……
后来这场战役在酷夏的炎热中不了了之,老太依旧在家养着,看起来没什么病痛,每天散步做饭,日子比其他老人要好的多。那边的人没再来闹过,岑兵扬言要和吵架那几家断绝来往,和对岑超家一样。
虽然岑曦依旧搞不懂断绝来往有什么好烦心的,只不过是少一些平常也不来往的亲戚而已,往后的人生靠的也不是他们。
岑曦家外墙的装修也终于赶在更高温之前完工了,了了琐事,这件事还是值得欣喜的。
但岑曦和林延程吐槽很多次,她不喜欢这个设计还有面砖的颜色,觉得不够洋气,她理想中的房子应该像国外的那种单栋小别墅一样,有巧克力一样的窗户,白色圆柱形的栏杆。
混着蝉鸣的烈日,她和林延程躲在空调房里,咬着冰棍看着警匪片,偶尔痴迷于vcd游戏。她一放松就不想学习,偶尔也被林延程拉着做作业。
岑曦给自己发明了一套新的奖励法,做完数学填空题就要亲他一次,写完语文作文可以亲十五分钟,随着作业的难度时间要相应的延长。
林延程第一次听她提起奖励法时笑得不能自己,也就岑曦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了。
比起冬天岑曦还是比较喜欢夏天。夏天多好,因为要开空调必须地关房门,亲的再热也不用怕出汗,也因为穿的少,她能很好的感受林延程的温度。
八月初时他们收到林州的聚餐邀请,庆祝他复读考上了南城中学。
在这半年冲刺里林州几乎和他们失去了联系,企鹅号没见他亮过几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林州倒是第一时间和他们分享了。
这成绩有点出乎意料,岑曦没想到他仅仅是复读一年就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城中学。原来,聪明的孩子真的只要努努力就可以赶超一直在努力的孩子。
林州没邀请其他人,相聚的只有他们四个。因为林州说很怀念初中时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叫了其他人就不纯粹了。
李星雨暑假一直在补课,为了这次聚餐朝老师请了一天假。
看到李星雨这么拼命,岑曦担心起林延程,怂恿他也去补课,林延程说要去一起去。岑曦一点也不喜欢补课,她还没在家里懒够呢,再说了,这么热的天。
四个人约在街上的一家火锅店,考生可以凭借录取通知书打折,借着林州的光,他们可以打六折。
林州也一向豪气,放言随便点。
三个人都让着岑曦,岑曦搓了搓手,不客气的点了一通。
林延程帮她拿酱料,消毒碗筷。坐在他们俩对面的林州和李星雨无语的看着。
李星雨在桌下踹了岑曦一脚,“你们24小时黏在一起,出来吃饭还要坐一起吗?”
岑曦讨好的说:“星雨乖啦,委屈你和林州坐一块。我和程程在家也不是24小时在一块的,我最近都不常去他家玩了,怕被发现。”
“我都要走了,你眼里还是只有林延程。”李星雨不紧不慢的说。
可话落,三个人都震惊的抬头。
岑曦:“你要去哪儿啊?”
李星雨余光瞥着林州,假装若无其事的说:“学校有英国交换生名额,我申请了,前两天接到通知,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