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地，迟南雪想起司明远的胃，心突地一跳。
    她没回应，对面的南家成立刻就是了然，轻声道：“抱歉迟小姐，是我没有多加考虑，让你为难了。”
    迟南雪一怔，立刻回神道：“抱歉南先生，我很高兴，只是……”
    “是我没有多考虑迟小姐的安排，”南家成很自然地笑道：“这样，迟小姐若是有空，我们随时联络。”
    他的声线温温和和的，迟南雪没来由地就想起多年前的南家成。
    这么多年，南家成说她没怎么变，其实南家成也是没怎么变，始终都是曾经那样温和的模样。
    和南家成相处很舒服，因为他永远都会注意留出两人之间的舒适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为难。
    就像是现在一样。
    迟南雪微微垂眸，感激地笑笑：“好，多谢南先生周全考虑。”
    听出迟南雪语气之中的淡淡疏离，南家成打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道：“太晚了，我就不多打扰迟小姐了。”
    “南先生晚安。”
    她的声线也温温和和的，南家成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晚安。”
    ……
    迟南雪将电话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钟绍钧打了过去：“抱歉刚刚有个电话，钟先生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钟绍钧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忙乱，顿了顿方才道：“抱歉迟小姐，刚刚打扰您了。”
    迟南雪微微蹙眉。
    钟绍钧跟了司明远那么多年，几乎没有哪次主动找过她，迟南雪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钟绍钧怎么会打来这个电话？
    迟南雪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钟绍钧是不是司明远的胃病又犯了，钟绍钧却已经一股脑地说道：“迟小姐，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我刚刚是真的打错了，抱歉打扰您。”
    下一秒，钟绍钧果断地将电话放下了。
    迟南雪盯着手机看了半晌，这才默然叹了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时间，给王明达发了条消息：“王总监，抱歉打扰，我想请问一下公司有福利宿舍吗？”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家离得太远了通勤不方便？”王明达很快回复了：“公司现在没有福利宿舍制度，但是有房补，我之后让财务给你核算一下。”
    迟南雪看了那条消息良久，这才轻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天宸地产没有员工福利宿舍，迟南雪之前在入职的时候签合同就注意到了。
    据她所知，司明远和她结婚后第三年，方才开始着手建员工宿舍的事情。所以刚刚司明远提起那么一句，迟南雪顿时就有点惊讶，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司明远会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
    意识到她在迟家并不愉快，所以毫不犹豫地给她找了房子。
    司明远……
    迟南雪微微闭了闭眼，心底百味杂陈。
    ……
    第二天上班时，迟南雪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司明远一直都没有出现，就像是之前入职时hr说的一样，司明远不常来公司，这几天的连续出现已经让人很是意外了。
    而现在，似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常态。
    迟南雪却总是下意识想起昨晚的那个电话，电话里钟绍钧反常的态度让迟南雪愈发紧张。
    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在中午直接拨通了司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接，迟南雪正打算挂断，电话倒是被人接起来了：“喂你好。”
    这声音太熟悉了……
    迟南雪无意识地站定，微微蹙起眉头。
    那是林凝的声音。
    林凝似乎有点不解：“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是迟南雪，请问司少在吗？”迟南雪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哎呀，司少也真是的，怎么没存你的电话？”林凝笑笑，压低生意道：“南雪，司少刚刚才睡着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迟南雪平静道：“没什么事，我是想向司少汇报一下法务部的事情，既然司少睡着了，那我之后等司少过来了再说吧。”
    没有听到迟南雪不悦的声音，林凝似乎是有点诧异，却还是含笑应了：“那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司少的。”
    迟南雪淡淡笑了：“好。”
    她的语气越是平静，林凝那边就越是觉得心痒痒，她还想说什么，迟南雪却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直到听到挂断的嘟嘟声，迟南雪方才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天知道刚刚她费了多少心思，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如既往。
    迟南雪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看待这一切了，即使林凝和司明远在一起了，迟南雪觉得自己也不会有半点诧异。
    她当时给林凝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多坚定啊，几乎是亲手将林凝送给了司明远。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呢？
    迟南雪站在街心公园，看向自己手中的胃药，良久方才自嘲地弯起唇角，将药瓶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早就该有些自知之明的，迟南雪冷着脸想着，怎么能因为司明远一时的关照，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前世的一切呢？
    司明远或许只是一时新奇，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再搭进去自己的一生了。
    迟南雪径自走向不远处的茶餐厅，眼底最后的一丝情绪慢慢消失殆尽。
    然而刚刚一落座，迟南雪下意识望向角落，顿时就怔住了——
    林凝和司明远就坐在不远处，这个角度看不到司明远的表情，可是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林凝的脸色，林凝的情绪近乎崩溃了，眼底也蓄满了泪水，哪里还有刚刚电话里面的志得意满？
    迟南雪想起适才林凝说过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盎然。
    她连餐都不想点了，只想等着看这一场大戏。
    她看着司明远不耐烦地抓起手机，似乎是在拨号码。
    再下一秒——
    她的手机响了。
    安静的茶餐厅里，电话铃声显得尤为突兀，司明远径自转头，朝迟南雪的方向看了过来。
    迟南雪轻咳一声，尴尬地回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