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南雪记得盛诗雨。
    前世她和司明远结婚的那天，盛诗雨似乎也来过，在结婚典礼上哭得泪流满面。
    仔细想来，那天盛诗雨似乎和自己说过很多话，现在还让迟南雪记忆犹新的，却只有盛诗雨指着当年的伴娘林凝笑得花枝乱颤，她说：“你还相信林凝和你是朋友？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那时候林凝是怎么说得来的？
    似乎是极为愤怒地拉着自己的手离开了，可是迟南雪依然记得那时候司明远看向盛诗雨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探寻。
    只可惜，当时的自己被嫁给司明远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来得及细究那个眼神的深意。
    现在想来，盛诗雨当年看自己时，也不知道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看着自己和林凝成双结对地出现，看着林凝一点点将自己毫不留情地踏入尘埃。
    难怪当年盛诗雨会问自己那句话——
    “你可别是个傻子吧。”
    多么精辟，简直是一语中的。
    迟南雪微微垂眸，淡淡笑了笑。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
    第二天迟南雪一下楼，就看到司明远正坐在早餐桌旁，陆薇薇和迟晓晴都不在，只有迟麓麟一个人颇为紧张地坐在对面。
    迟南雪微微有些诧异，径自走过去：“司少怎么来了？”
    “刚好有些招投标的事情要和迟先生商量，”司明远顿了顿，语气颇为平静：“顺便捎你去公司。”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迟南雪微微一怔，看了司明远良久，司明远淡然自若地转开目光，道：“迟先生要说的就是这些？”
    “对……”迟麓麟闭了闭眼，道：“司少，我希望您可以相信我。”
    “当然。”司明远将手边的茶杯放下，淡淡笑了：“迟先生说的话，刚好都在我面前这份内控自查手册上，我们公司也是一一验证过的。”
    迟麓麟看着司明远从未翻开的那个册子，脸色顿时苍白几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司明远分明最近一直在对迟南雪表达好感，也会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良久，迟麓麟方才尴尬地笑笑，低声道：“啊，对，那对……”他顿了顿，这才看了一眼迟南雪，道：“司少觉得南雪怎么样？这一晃眼的时间，南雪去天宸地产也有一个月了。”
    “南雪适应地很快。”司明远平静道。
    “是啊，你说之前南雪那么喜欢你，没想到这么一来，南雪居然就成了天宸地产的人。往后啊，我们司家也要有赖司少多多照拂呢。”迟麓麟不太擅长这样的交际模式，却还是压低声音说着。
    司明远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有机会的吧。”
    “那就好，这次的招投标也是，司少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就已经感恩不尽了，不过司少，”迟麓麟看了迟南雪一眼，这才看向司明远笑道：“您说，如果将来您真的和南雪走到一起了，这南雪家里落魄了，司少面上也没光不是？”
    迟南雪的脸色顿时有点说不出的尴尬，她轻咳一声，看向迟麓麟。
    迟麓麟却只是笑着看向司明远。
    司明远便也笑了，将手中的杯子推开，道：“迟先生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多担心一下现在的招投标。事实上，我认为云鼎并没有将功夫放在标书上，标书的内容华而不实，里面还有错别字。尽管时间短暂，可是我本以为，一个陷入绝境的公司，会号召自己的员工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精力都投入这次招投标中，可是很显然，你们并没有做到。”
    迟麓麟的冷汗差点下来了，良久方才嗫嚅道：“对，是我监管不力。”
    “走吧，差不多倒是见了。”司明远看到迟南雪将最后一口咖啡喝了，这才淡淡道。
    迟南雪点点头，道：“那我先去公司了。”
    “去吧，去吧。”迟麓麟长叹了口气，眼底也显出几分无奈来。
    一路上，迟南雪轻声开口：“有人传闻，说司少将这次机会给了云鼎。”
    “高管？”司明远闭目养神，只淡淡问道。
    迟南雪摇摇头。
    司明远倒是没多问，道：“是有这个考虑，只是现在看来……云鼎未必没有利用这次泄露的标底，将标底转手卖了，亏他想得出来。”
    迟南雪侧头看向司明远，轻轻抿了抿唇。
    司明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淡淡道：“迟南雪，你的判断力有问题，对林凝也是，对迟麓麟也是。”
    迟南雪微微一怔。
    “迟麓麟将标底卖了，人们未必能将责任归咎于他，可是你呢？”司明远淡淡问道：“你觉得你能逃脱干系？”
    迟南雪摇摇头，道：“我只是……”
    “林凝也是，她做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揭发出来，她并未将你当做她的朋友，是你在一厢情愿。”司明远沉声道。
    迟南雪看向司明远，没来由地微微弯起唇角：“你能看出来？”
    “你觉得有人看不出？”司明远蹙眉反问。
    迟南雪却笑意更深了几分：“确实有。”
    前世的司明远不就是没看出来？
    不仅没看出来，而且还相当喜欢林凝。
    迟南雪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挺有趣的，现在司明远在这里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自己，可是前世呢？
    她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前世司明远看向林凝时不同寻常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如果司明远肯那样看向前世的她，她可能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沉默良久，迟南雪方才道：“招投标的事情，我也觉得的确是父亲将假的标底泄露出去了，我之前也是怀着试探的心思，这才将标底文件放在了那里，之后怎么做，你放心……我都知道，”她顿了顿，道：“至于林凝，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什么都看不出？”
    “你若是看得出，何必还……”司明远难得语塞。
    迟南雪微微垂眸，这才轻轻笑了：“司少，有时候我看不懂的人是你。”
    司明远要求自己不能隐瞒他，可是……
    凭什么？
    现在他们的关系，何时到了那么亲近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