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远一直都是如此。
    他从来都是绝口不提自己为了这些事情做了多少准备，他也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花费了多少时间，他只是平静地将这些事情尽数准备好，如果可以的话，这会是一个惊喜。
    现在美国那边的经济出现了问题，司明远就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全都放下了。
    他永远尊重她的选择，这一次也是，明明已经预定好了海岛游，甚至连每一天的行程都规划好了，只因为自己这边有事，他甚至没有提及半句自己每天熬夜打理这些的艰辛。这些琐碎的日常分明不是司明远擅长的事，他要花费多少心思，他从来都不曾提。
    迟南雪微微垂眸，嘴唇翕合道：“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司明远笑了一声，轻轻摸了摸迟南雪的头，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别忘了我们有一生的时间。”
    迟南雪就觉得喉咙微微有点发紧，点头应了。
    没错，他们从来都不需要着急，因为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
    ……
    她在看守所见到林凝时，林凝正百无聊赖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看到推门而入的迟南雪，林凝这才笑了笑，向前坐了一点。
    “快订婚了吧？”林凝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在迟南雪面前，她是彻底撕下了自己全部的伪装。
    “你想说什么？”迟南雪面色微沉问道。
    林凝沉默片刻，道：“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也快完蛋了，我的产业链就是那样，失去了我这一环，很多上下家都联络不上，我的公司肯定是要毁了，”她顿了顿，道：“我今天找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一些事情，人啊，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如果不找人说说，很多从前记得的事情现在都忘了。”
    迟南雪微微垂眸：“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哎，你若是这样说，我可就真的觉得心底不舒服了，我们可说的还不多吗？”林凝垂眸笑道：“高中那会儿，你那么喜欢司少，我还陪着你追来的，追了那么久。”
    “是啊，后来你毁了我高中的回忆，在我们曾经一起待过的那个咖啡厅。”迟南雪平静地看过去。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也是挺奇怪的，你知道司少那时候为什么一直走那条路吗？”林凝问道：“你仔细想想看，司少没必要一直停在那里啊……”
    迟南雪轻轻扣了扣桌面：“你今天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是我后来稍微调查了一下。”林凝含笑道：“我后来发现啊，那时候司明远其实每天都在绕路，是为了去接盛诗雨，你说我们多傻啊，我们每天都折腾那么久去等司明远，就是为了见人家一面，结果人家司少是陪美人归的。”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就呛咳起来。
    “还有，你知道盛诗雨十八岁那年，是和司少单独过的吧？”林凝靠近了一点，低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没人和你说过当时发生过什么吧？恶心吗？想想就觉得恶心是吧？可是啊，除了我没人和你说。不过我想你可以验证一下，现在人的开房记录都好查，当年他们是不是在一个房间内渡过了一夜，你去查查就是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骗你。”
    迟南雪抬眼看过去，神色淡淡的：“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我这里一点信用都没有。”
    林凝就笑了：“我不需要有，我只需要告诉你这件事，恶心着你，你去查了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不去查，你就一直心底梗着这件事情。你应该还记得三年前你为什么离开了江城，当时也是因为盛诗雨，不是吗？”
    迟南雪的目光很是平静，看向林凝的眼神也冷冽的很：“你在劫难逃，现在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哈……你真的觉得我在意自己是死是活？我这个人活的坦荡，我只是想，即使我死了，我也要死的明明白白，不能这样荒唐。我要让你订婚都没办法消停，因为你心底总会梗着这件事，怎么样，迟南雪，我够了解你吗？我毕竟是你的朋友，一直如此。”林凝靠近了一些，笑容是说不出的恶毒。
    迟南雪只是平静地看了林凝良久，这才轻轻笑了：“可惜，我相信司明远。”
    “那你就继续相信，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司明远为什么要和你订婚？你们两个人分开了这么久，他好不容易带你回来了，还不急着将你赶快控制起来，让你成为他的妻子，是因为什么？”林凝轻笑问道：“还有，你觉得当年真的是因为司景深让司明远帮忙，司明远才会帮盛诗雨吗？你要知道，没有人比司明远更加自私自利，他根本就不可能管他不喜欢的人的死活，你外公生病你差点急疯了的时候，他在哪里？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和盛诗雨都出了事，他真的会选择你吗？更别说还有一个司景深在，他很不喜欢你不是吗？”
    迟南雪的手指微微蜷紧，看向眼前的林凝。
    如果是换做刚刚重生回来的她，她定然会相信林凝的话。
    她的话定然会让自己动摇，那时候的迟南雪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真正地相信司明远。
    毕竟司明远曾经伤她太深。
    可是现在……
    迟南雪忽然就有点犹疑。
    她沉默良久，这才道：“林凝，你所依仗的一切，不过是寄希望于我不相信司少罢了。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林凝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当然可以嘴硬，没关系，你敢让盛诗雨过来吗？她过来，我和她聊几句，就这么简单，你在隔壁听着，你看看你能听到什么？”
    迟南雪眉头微微蹙起。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陷阱，她不该中招。
    可是迟南雪太了解自己。
    如果这是她和司明远的第一次相遇，如果他们没有前世那么多的前尘往事，迟南雪也不可能会这样患得患失。
    可是现在……覆水难收。
    他们的过去司明远一无所知，却是在迟南雪的心底形成了不可磨灭的一道伤。
    他用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却难掩那微浅的疤痕，仿佛烙印在心底。
    迟南雪顿了顿，沉声道：“你先说说你的认罪协议。”